第31章 事与愿违（三）
很长一段时间，岳风的演出骤然减少后，他越来越沉默。有时，晓雯想拉他一起出去走走，他却宁愿把自己窝在房间里，或者独自坐在阳台上，从二十一楼看着远方。
乐队成员的生活越来越窘迫，大家都非常困难，慢慢的就有人要离开了。面对现实的无奈，他无法去挽留什么。这期间，只有欢姐时常来看看他，有着共同的爱好与追求，大家可能惺惺相惜吧，能够了解彼此内心真实的感受，比别人更真切几分，所以偶尔一起出去喝酒一起发泄心里的愤懑。
晓雯很是反感他们这样的状态，她不喜欢欢姐的介入，晓雯觉得此时的岳风就像一个溺水的人，需要的一根拯救他的稻草，而不是一起沉下去的坠石。可是，她现在的劝说似乎很是无力，同时也觉察到自己与他的相处，已经走到了瓶颈期，她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那个突破口。
心里窝着火，说话就难免带着刺。她回来看到岳风又将自己关在屋里，而且，还是满屋的酒气，心里便明白欢姐来过了，晓雯便说到:这屋里一股味道，你怎么也不打开窗户流通一下空气啊？你自己闻着也不舒服吧！
岳风听了这话，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到:外面空气那么好，你还回来干嘛呢？
晓雯忍了忍，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不满意不开心就直接点嘛，没必要乱给别人扣帽子。
岳风一看晓雯今天气性挺大，自己也来了火，话说得更刻薄了。他继续讽刺道:怎么？现在说个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果然是社会现实人心不古啊！
晓雯被气的噎住了。缓了一口气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讲道理啊！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是你也不要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恐怕换一个人你就不这么认为了吧！岳风明知理亏，却仍然不肯住口。
晓雯气的浑身颤抖，指着他说:你——你行！我想你需要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了，自怨自艾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谁摔倒了不是自己爬起来的，偏你伤的最重了么？！
好好好，说得好！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自从你上次出走，我以为回来了我们可以从新开始，是我错了，的确是从新开始，是你自己的新开始，却是我的结局。早就知道你看不上我了，找你的大画家去吧。岳风“嘭”的一声，摔上了阳台的门，自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晓雯，冲着阳台上的岳风看了片刻，心里痛得说不出话来，转过身泪流满面，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间让她快要窒息的屋子。冲进电梯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岳风现在这样的状态，站在二十一楼的阳台，会不会有危险存在。转念一想，如果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那只能说明是真的无药可救。可万一他要是一冲动？不，不行，如果今天回头，那他们也没有以后，这样的状态仍然要持续下去，如果真的有万一，那只能是他们俩的命。想到此，晓雯坚决地按了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命运曾给每个人无数条路，只是，在每一个路口不同的人做了不同的选择，才决定了往后的方向，没有人能预测自己选择的是对还是错。
晓雯走出清园里，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气之下什么也没拿，就这么出门了。夏天的夜，虽然不会冷，但是，她的心里凉透了。街边摆了很多地摊，三五成群的逛夜市的人们来来往往。晓雯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身后有一辆车缓缓前行，终于耐不住了，按了几声“嘟、嘟”的喇叭，晓雯没有理会，身后仍然在按喇叭，她这才明白可能自己挡住别人的路了，便往旁边走了几步，谁知后面的车还是在按喇叭，她有些不解，扭回头见车子往前滑行了一点，车窗摇下来，欧阳沾伸出脑袋喊晓雯上车。
晓雯遇上欧阳沾并不奇怪，只因他最近常常在清园里溜达，他想了解她关心她，但他看得出来晓雯并不喜欢他的打扰，所以，自己独自开着车，有事没事就顺便绕过这里遛一圈，没想到今晚还真的遇见晓雯了。
欧阳沾问她，这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出来逛街。晓雯吞吞吐吐地说自己觉得屋里闷，就是想出来随便走走。欧阳沾问她想去哪里逛，他可以陪她，晓雯一时语塞，她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欧阳沾说道:我明白了！这样吧，你踏实地坐在车里，我今晚带你往长安街一路好好转转，什么也不用想，就这么感受时间的和速度，感受这个夜晚的美好。晓雯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坐在车里的晓雯，今晚是沉默的，她不想说话，更怕自己没有绷住，她不喜欢被别人轻易打开心扉，或者说她不愿意在欧阳沾面前暴露自己的内心。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的外表筑了一层壳，且越来越坚硬。
欧阳沾今晚也不那么刻意找她聊天，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不遗余力地发挥他的健谈，晓雯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倒也算是善解人意，起码今晚是这样吧。
街边的霓虹闪烁滑过，变幻的色彩，或如线条流转，或如瀑布倾泄，有的还呈现出一幅幅水墨画的景致。晓雯希望车子就这样一直往前开下去，没有尽头没有终点，总之，她不想突然停下来，然后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往哪里去。
夜色如水，慢慢地有了一丝凉意。她不想回去，但也不知该去哪儿，更不可能拖着欧阳沾不休息陪着她，这是没有道理的事。
欧阳沾好像早就看出来她的烦恼，在往回开的时候说：晓雯，你看我是送你去酒店休息，还是回自己家？
晓雯立刻说：我今晚不想回去，酒店……我也不去。要不然，你送我去画廊吧，我有那里的钥匙，我去那边凑合一晚。
那里也没有办法睡觉啊，再说你一个人在那边也不安全。那你还不如在我车子里将就一晚，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放心。我坐前排，你躺后排，我把车开到画廊附近去，这样明天早上你可以直接上班去。
晓雯想了想，也许这样是最合适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