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新开始（二）

日子像沙粒从指缝漏出，总是悄无声息地远去。在BJ的几年时间，恍恍惚惚做梦一般，得失都没来得及想明白，转眼又是一个夏天到了。

岳风在忙着他的乐队排练、演出之余，依然保持着他对彩票的热情，他没有放弃他的发财梦。现实通常让人无奈又必须去面对，这是一件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乐队也还没有衰落，却也没能有大的发展。

这一天上午，老板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进画廊，并给晓雯介绍说是她的发小，一位在艺术方面小有建树的青年才俊，目前在美术协会工作，晓雯恭敬地与他握手招呼。

别听她给你吹，我叫欧阳沾，叫我欧阳就可以了。来人彬彬有礼，貌似很有修养。

晓雯对所有不熟悉的人，都会保持她一贯的风格——对待顾客般的礼貌和距离。点头微微一笑，算是结束彼此的对话，转过身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身后的欧阳沾对那老板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啊，我自己随便看看。紧接着，他快走两步跟上晓雯，开始搭讪着晓雯，和他不经意地聊着墙上的画。此人毕竟是老板的朋友，加之聊画画嘛，也是自己的爱好与专业相关的，倒也不好让人家冷场，两个人的对话也算是和谐融洽。

以后的日子里，这个欧阳沾又来了几次。有一天，问晓雯说，听你老板说，你画了一组扒藕的组图挺不错，我一直想一饱眼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晓雯觉得大家在绘画方面来说都是同道中人，还可以让对方顺便指点一二，也是自己提升和进步的一个机会，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等他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晓雯便拿出自己上次在郊县画的扒藕人的组画。欧阳沾展开画卷，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一面表扬晓雯，一面惊叹说这一组画的意境深远啊，表现得意义很深刻。

晓雯，作为一个年轻的画者，虽然有些功底，却也还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这组画虽然不错，但还远没有好到让一个已有成就的艺术家对自己发出如此夸张的赞叹。但是，一个人的内心被认可的本能反应，她还是略有些窃喜，有些难为情却又非常喜悦地感谢欧阳对自己的欣赏。

我忽然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么？欧阳的表情里透露着喜悦，看上去还有几分宠溺的意味。晓雯不知道他有什么建议要说，便客气地道:欧阳老师，你有什么好主意，说出来就是了，如果是关于这幅画的，我都听老师的。

喏！这可是你说的哦。他说着便招呼老板——他的发小过来，说有要紧的事商量。然后，两个人便开始讨论最近他们准备办的画展活动，继而说到晓雯的画。最后达成了共识——在这次办的画展活动中，把晓雯的这组画插进去，也不必做过多的介绍，设一块地方展示着，看看大家的反响再做打算！

晓雯没有反对，也没有过多的意见，两个师傅级别的人在，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这只是一个小型的画展，但邀请的人数却不少。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晓雯一边接待着他们，一边忍不住留意他们在看到自己的那组画时的反应。听到他们一边指着画一边窃窃私语，听不出说的是什么话，也不好靠得太近，还要照顾到其他来宾，但从表情上看得出应该还是认可的。

傍晚的时候，欧阳沾走近晓雯，喜笑颜开地说：恭喜你喽晓雯，你真的很棒！总体反馈，大家对你的那组画的反响不错，都说喜欢那组画的内容和意境表现。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晓雯本身有些内敛的个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助！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欧阳沾接着说：这样吧，今晚怎么着也是要庆祝一下的，趁这个机会，我想请你吃个晚餐，不知道肯否赏脸？

他看着晓雯犹疑的神色，不等她回答，马上补充道：当然，还有你老板李云遥一起的。你不要有其他顾虑，大家怎么也是朋友了是不是，今天也都累了一天了，一起庆祝一下，就算犒劳一下自己吧。

说着，便拉起晓雯往前走，晓雯轻轻地抽回了手，假装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欧阳沾并不显得多么不自在，只是转过头看着晓雯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三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其间晓雯以聆听为主，极少插话，她平静地看着云遥与欧阳沾谈笑风生，老朋友总是这样，冷热笑话都是那么的默契自然。

席间，云遥还打趣她和欧阳沾，说大才子许久没有这么频繁地惦记她的画廊了，最近也显得没有那么忙了，隔三差五地来访。欧阳沾对此是不置可否的态度，以一种朋友间的心照不宣似的话语应付自如，这让晓雯略感不适。她还没有单纯到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她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对话方式，便选择低头装作对眼前的佳肴兴趣盎然的样子，不参与他们的这个话题，不搭云遥的话，她也无可奈何，一笑作罢。

晓雯知道，云遥毕竟是生意人，四处逢源、八面玲珑是她必须进修的功课。可她张晓雯却大可不必让自己非得勉强学会这一切，她只想简单地生活，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守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再将自己的爱好修炼得走高一步再远一点，将日子过得简单而不单调，这就够了。

欧阳沾这个人，在晓雯看来也算的确优秀，但她总觉得这个看似风度翩翩的人，却又说不上来的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晓雯觉得不舒服，像镜中花水中月，她觉得很不真实。就像那冬季浮在一大片残荷上的白雪，美丽悠远，又极易在阳光的直射下化为虚无。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段时间欧阳沾确实够对她关注，关注她的画，对她有所帮助，但她希望这仅仅作为一个朋友的欣赏和友谊的帮助，除此以外，她的内心是拒绝其他延伸的意思。

这一晚，欧阳沾因为太兴奋似乎多喝了几杯，迷离的眼神瞅着晓雯，嘴里还硬逞强说要送晓雯回去。晓雯婉言谢绝了他的请求，她说得在情在理，他喝酒了不好开车送她，再一个方面，她自己并没有喝酒，骑车回家方便，明天也方便上班去，最后，欧阳沾便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