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行车

“哐琅琅、哐琅琅……”沈长林每蹬一圈他那有些生锈的二八式自行车，就伴随着一阵这样引人注目的声音。沈念蜷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尽管坐得很不舒服，可也没有其他办法。

刚上小学还未学会骑自行车的沈念，每天早晚都由沈长林接送。每次遇到同学，沈念都会把头埋地低低的当做没看见，也不去打招呼。因为不知从何时起，沈长林的头发越来越少，三十几岁就已形成了地中海的发型，只剩下头顶左右两侧的头发勉强遮挡一下，一阵风过，仅剩的一撮长发就会翩翩起舞。

因为沈长林的发型，沈念已经被同学笑话好几次了。她只想父母能早点同意她学骑自行车，这样就可以不用再担心父亲随风飘舞的秀发了。

“哇，下雪啦，今天的雪好大啊！”沈长林像往常一样来接沈念放学，看着地面上已经积起的皑皑白雪，沈念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沈长林望着这雪却不由得皱起眉头，大雪下得忘乎所以，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雪太厚了容易打滑，我载着你骑回去不安全，咱们走回去吧。”沈长林不容置疑地对沈念说。

“好吧。”沈念无奈地答道。

“咯吱、咯吱……”大脚和小脚前后前进着，在沈念听来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竟如此轻快悦耳。走着走着，心中居然升起淡淡的喜悦。夜晚闪着黄色光晕的路灯下，雪花随着北风上下翻飞，忽而左忽而右，无法辨别它们最终落下的方向，仿佛一颗颗金色的小星星闪耀在夜空。沈念在雪中越走越雀跃，沈长林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被路灯拉出长长的身影，映在雪地上。沈念跟在后面，用小脚偷偷踩着父亲的影子，突然间觉得父亲变得很高大。

尽管走了很久才到家，沈念的手脚都冻得冰凉，脸也冻得比苹果还要红，可那场雪地里的慢行却成了沈念人生记忆中难得的与父亲的温馨时光。

终于到了小学三年级，沈长林开始教沈念骑自行车。

“慢点慢点，打直打直。”沈长林双手用力地握着自行车后座帮沈念保持车的平衡。他一边在自行车后跟着跑，一边叮嘱沈念骑自行车的重点。

“你看前面啊，眼睛往前看……别盯着车轱辘，看前面的地面！”

“好、好，哎，保持保持，继续骑……拐弯，拐弯，用力把住车把……”

沈念骑在期盼已久的自行车上，仔细听着父亲的指导，骑了四五圈下来，发现沈长林早已松开了手，沈念终于学会骑车了。沈念觉得骑在自行车上的自己仿佛行走在云端，高高在上，她掌握了在这世间行走的又一种奇妙方式，多了一个角度看她熟悉的世界，就像是孙猴子学会了筋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