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冬天

北方的冬天，哪怕只有一个小缝，风都会呼呼地往屋里钻。一入冬，家家户户便开始糊窗户缝。陈英把面和热水搅在一起，做成黏黏的面糊，将面糊涂在剪切好的白色纸条上，然后粘住所有的窗户缝，以保证冬天屋子里的温暖。

冬季新鲜的蔬菜种类比较少价钱又贵，很多人家会储备上几十到上百斤的大白菜，叫个人力三轮车拉回家，堆在院子或菜窖中，留着冬天吃。沈念家也不例外。

下过一场大雪，整个小城在雪的覆盖下白得刺眼。农历新年也随着一场场雪的到来越来越近。

过年前沈长林会买来很多生瓜子，然后用大铁锅翻炒地满屋瓜子香气，灶台里柴火燃烧得劈啪作响。沈念闻着瓜子香气，眼巴巴地望着翻炒的大铁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瓜子、花生、糖果、冻梨、花红果都是过年必不可少的零嘴，在年夜饭前一家亲戚老少围坐一起边吃边聊边看电视，才是大年三十该有的氛围和模样，还有男人们打扑克或是打麻将传来的一阵阵嘈杂和喧闹声。

女人们则在厨房里为年夜饭忙碌。沈念最喜欢吃母亲做的拔丝地瓜和炸带鱼，厨房里的香气勾得她肚子咕咕直叫，就盼着《春节联欢晚会》早点开始，早点开饭。

北方的火炕上铺着或红或蓝，带格子纹的夹杂着各种大花朵的炕席革。吃饭时炕上是木质的四角方桌，大家或盘腿或伸腿围坐桌旁。人太多的时候会在地上支起一两张饭桌。饭桌上除了鱼、肉和各类炒菜，也少不了大葱、蒜、生菜、小辣椒、苦菊、婆婆丁等蘸酱菜，蘸着自家腌制的大酱来吃。

那时的《春节联欢晚会》全国人民都会看，有毛阿敏、蔡国庆，来自台湾费翔演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点燃了全国人民传唱的热情。

沈念的小姑工作几年后，经人介绍和一个南方户籍来当兵的小伙子相识相恋，不久后结婚生了一个女儿。小姑父每次从部队回来，都会带部队发的压缩饼干，那个年代零食种类不多，压缩饼干虽然硬硬的，吃下去再喝水会很涨，但小孩子还是很喜欢，觉得又酥又香。

沈念小的时候很害羞，其实长大后也是。每次拿了饼干或其他长辈给的零食，就跑到炕上一角，乖乖地坐下来吃。大人们则趁着过节的热闹，不懂事地用各种方法逗这群小孩儿，伴着开怀大笑，以证明他们确实比孩子聪明太多，往往要把个把孩子逗哭了，才肯罢休，着实尴尬。所以到后来每逢年节，沈念只想躲这些大人远远的。幸好沈念长大后，从没有做过这样的蠢事，只会和晚辈们和蔼地说说话，哄一哄罢了。

年夜饭的过程中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炮竹声和烟花绽放在夜空的“砰、砰……”声。孩子们都不顾寒冷地跑到院子里观看。平时不抽烟的沈长林此时也点燃一支烟，再用燃烧的香烟点燃一串串鞭炮和一根根烟花，看着自家院子上空绽放的五光十色的美丽焰火和到处弥漫着火药味的空气，沈长林希望来年的生活能更好一点，除旧岁，迎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