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后台
于思洋,于老师的公子,特别可爱。三四岁的小孩,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成熟的女孩子聊天。在墨尔本演出的时候,有一个女观众在后台做义工,他就没完没了地逗姐姐玩。我就吓唬一下他,我说一会儿我就打栾云平。他问我为什么要打栾云平。我说,你不听话,老跟姐姐们闹,不像话,但是你太小师父不能打你,所以我就打栾云平。他说,那你能不打他吗?我说,不打他也行,但是打这儿起,你不许这样跟姐姐们说话。我一扭头走了,他哇一声哭了。接着他爸和一帮人就哄他、劝他,你能不能放弃一样?他抽噎着说,我哪头都放不下。
有一次,我跟于思洋坐在车上聊天,他突然问我,师父你结婚了吗?我回答他,结了呀,那你爸爸结婚了吗?他说,哎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又逗他,那你结婚了吗?他说,还没。我说,为什么呀?他说,可能年龄不够吧!我接着问他,那什么时候够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怎么着也得明年吧!
我儿子到初二的时候还能够好几门得满分,但后来上完初三后,他跟我说不想再上学了。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们认为我爱上学吗?我说,你爱上学啊。他说,我不爱上学,我是为你们上的,是为了让你们出去在朋友面前谈话有面子……那咱费那么大劲干吗?二十五岁了再重新说相声,多耽误啊,你上学上到天边去,不就是为了找一工作吗?其实他从童年说相声到现在,也将近十年了。他在五六岁就开始说相声了,人民大会堂演过,各大体育馆也演过,四十分钟一段的相声,他会百十来段。
虽然说我儿子初中毕业之后没有继续上学,可是你要知道,我家的书房比剧场还大,你说得出来的书我能立刻从书房拿出来给你看。可以没文凭,不可以没文化;可以不上学,不可以不读书,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在学校不读,在家一定要读。我给我儿子最近留的功课就是读一读《二十四史》,读《清史稿》,读完这些东西,我给不了他文凭,但是这些东西我儿子会受用终生的。
侯震是侯宝林先生之孙,侯耀中先生的公子,也是侯家目前唯一继承相声事业的。原来参过军,做过其他的工作,心灵手巧。你要说电器,屋里所有的电器没有一样他不能弄的。在我们拍《小房东》的时候,我们俩聊天:侯家没有人说相声哪行啊。他后来就干了这行了。他说得不错,在台上很有特色,不按常理出牌。中国相声界你去分析吧,没人跟他一样。很多人喜欢他。你要承认遗传,不能不承认这一点。他从小没有学相声,但是从小在家庭里熏陶。他跟我聊过,侯宝林先生不喜欢小孩,看孩子来了,弄一大盆水,让孩子泡水里边,“坐那儿玩去,洗澡去!”院里有个鸟笼子,“不听话,给你装鸟笼子里!”他跟我说,他从小就怕那鸟笼子,后来大了才知道,那哪儿能装得进人去呢!
某日,见手机上有谦哥的未接电话,忙打回去,二人寒暄半天。他也没说什么事,最后我问:“您刚才打电话什么事?”“嗯……打错了。”
德云社后台,众人闲坐。保安推门而进:“有人找牙签。”“上饭馆找去。”“不是,说相声的牙签。”“那是于谦!”
当年剧场门前水牌上写领衔主演:郭德纲,于谦。有时“于谦”简写成“于千”,有一回写得太草了,观众一看:干干。
我和于老师去电视台参加某访谈节目,工作人员提前问我的经纪人是否需要准备化妆师等。我的经纪人笑答,给于老师准备一个烫头的师傅即可。
于谦兄最大的爱好是逛花鸟鱼虫市场。一次山西商演,天寒地冻,也未拦住于先生,特发歪诗会意:故地重游返雁门,西风萧瑟掩星辰。征尘难挡孩儿面,明天上午于老师他们要去逛花鸟鱼虫市场多冷啊!
(这诗最值钱的就是最后一句,关键是合辙。)
祝于谦师哥生日快乐!福如东海长流水,水能熬粥,周吴郑王,王驾千岁,岁岁平安,鞍前马后,后生可畏,胃必治,治国安邦,叽一下,吓我一跳,跳起来喊,喊一声生日快乐您哪!
(湖南录像,恰逢于谦师兄生日,发一微博祝贺。)
李云杰,我弟子也。二十余岁,微胖,打扮得极显老。每日清晨必去河边与众多退休老人遛鸟,众也不以为云杰年轻。一日云杰感冒未去遛鸟,老人们来到他家门口,拍门问道:老李,你没事吧?
德云社后台,李文山先生拿出一张照片给孩子们看。“这是我哥哥李文贵,我比他大两岁。”“啊?您哥哥?”“对,我比他大两岁。”“不是您哥哥吗?”“咳,说错了,他比我小两岁。”还是没对。
曲艺演员均好饮茶,邢文昭先生独饮大叶苦丁。我望着邢先生杯中的大叶,叹气道:到不了秋天,这院里的树就剩枝子了……
我弟子李根,天津人,本性单纯。一日问高峰:“人家都说2012是世界末日,12月份我得请假回天津!你走吗?”高峰说:“我不走。”李根一愣:“啊?你死北京?”
2004年,德云社一直在华声天桥演出。剧场门前有一块水牌子写演员名字。时间一长,字迹有些模糊。剧场侧面,有一冷饮摊,摊主将一小牌子挂在水牌上。上写:领衔主演——酸梅汤。
华声茶园前厅有几只苍蝇飞舞,我对经理道:“等贷款下来你去买个苍蝇拍吧。”经理笑笑,转身从内室拎出仨苍蝇拍击打起来。我点点头:“嗯,这也算大义灭亲了。”
高峰、栾云平二人有共同点,眼神不好。夜宿李文山家,推门进屋,迈不开步,纳闷,门槛太高了?开灯一看,推的是窗户。
德云社演出途中,邓德勇说:“脚有毛病,得找个地儿削削脚。”(实乃修脚口误)侯震回头说:“我们这儿没削脚的,有剁腿的!”
德云社谢金,四代从艺,世家子弟也。其父为捧哏名家谢天顺。父对子管教甚严,严禁早恋。谢金叹气道:唉,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德云社演员史爱东连丢两回摩托车,颇沮丧。傍晚出门,女儿问:“爸爸干吗去?”“说相声去,挣钱去!”“哦,给小偷挣钱去。”
观侯爷爱女有感——乖乖真粉嫩,风雅世绝伦。脸如中秋月,唇似半浮云。三指真给力,双眼看何人。侯门深几内,千金小佳人。
郭麒麟与侯震
德云社三里屯剧场演出,李文山先生给年轻演员捧哏,年轻演员因低血糖一下场摔倒了。李先生笑笑:“这体格还不如我呢。”
张云雷在台上极认真地演唱太平歌词,门外两个导游小姐很欣赏地探讨,一个说:“原来京剧还有这么唱的。”另一个纠正道:“这是评剧清唱。”
金文声先生有两大爱好:第一,爱吃凉茶泡剩米饭就咸菜;第二,最爱下雨。雷声滚滚,老爷子喜笑颜开;一会儿天晴了,金先生横眉冷目。金爷道,最喜被雨淋。我问,水管子行吗?金爷大笑……
邢文昭先生一日演出《打油诗》,结尾处有些乱:我……你……老三说怎么那么乱,其实不是他乱……是我乱……
德云社众多人士均当过兵。一日午餐,纷纷议论起兵营生活,这个是坦克兵,那个是步兵,聊来聊去,有人问侯震:“你是什么兵?”侯震没说话,高峰搭茬了:“他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李文山先生酷爱请客,一日于京北别墅宴请我及众德云社演员,但宴席风格一直保密,直至最后才揭开谜底,原来是极丰盛的飞禽火锅。锅内飞禽达数十种之多,众人无不惊叹……席散,在回来的车上我叹气道:“唉,忘了告诉李先生了,我不吃飞禽,今天光吃白菜啦……”
高峰之妻看电视,有钻戒广告,遂曰:“我真喜欢这个。”高峰道:“好!等会儿还重播呢!”
岳云鹏手机故障,找朋友修理。朋友让到家中去。遂将车留在剧场,打车前往。一直到后半夜才修完,朋友送小岳回剧场,这位的车有毛病,开几十分钟必须休息,到剧场时天光大亮。
我的弟子孔云龙,骑摩托夜归撞汽车上,调养数月。除夕夜放烟花轰在脸上,又调养数月。其父是中医,闻此事叹息道:“世上最安全的职业,让你干成这样。”
王俣钦,我内弟也。德云社演出部负责人,岳云鹏之经纪人。性诙谐,喜玩笑。爱读书不求甚解,好作诗鲜有通畅。唯心态极好,常自嘲以博众笑。南京商演毕,返京候机。机场书店内,我戏问:“王俣钦诗集卖得怎样?”俣钦一脸正气道:“加印五版了。”我又问了一遍售书小姐,姑娘道:“早卖完了!”众人大笑。
德云社这么大的摊子,我顾不过来,这里里外外,除了专业的事之外,都由我妻子来打点,她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在家里,大事我说了算,小事她说了算。比如打不打哪个国家,选谁当美国总统,都归我管,除了这事,其他的都归她管。天下哪有谁怕老婆的道理,夫妻之间无非是尊重而已,就跟于老师一见嫂子就哆嗦一样——他是尊重,而且也太尊重了,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德云社于纽约商演,闲暇之余街头散逛。时值正午,五六人走进一粤菜小馆。见窗明几净,颇有乡里情趣,遂落座点菜。冷热荤素汤饭俱全,洋洋洒洒摆了一桌。座中有弟子正值年少,米饭连吃两碗。店中服务员大惊:“太能吃了!我开眼了!”我忙安慰:“他是吃完饭来的,一会儿还要去赴宴,而且减肥期间,医生不让多吃。”
我兄弟高峰,秉性善良,淡泊名利,酷爱相声,坚持传统。自离津入京以来,勤奋敬业稳重规矩,近三年来独揽德云社教学大业,实乃我之膀臂。每次有拍戏主持之工作临身时,高峰必转荐他人,而甘心留守。此君不红,世无天理。
好人性,好才能,爱相声,爱德云。忠心赤胆,白雪红心。二十多岁的年龄,三十多岁的思想,四十多岁的衣着,五十多岁的谈吐,六十多岁的能耐,七十多岁的气质。我曾经说过,高峰的风格最具专业滋味,不毛躁、不轻浮、不媚俗。只有心态好不浮躁并有一定听龄的资深观众才能欣赏得了高老板的艺术。
德云社不是最了不起的团队,但有一些值得肯定,我们是一家子,过的是日子。相声界某团体,演出结束了,一后台的人上对面锅贴店吃饭,八个人坐八个桌子,谁也不跟谁坐一桌,怕给人结账,这还好得了吗?人有多大,艺有多大,心窄道不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