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第二十一 楚庄王 孙叔敖

楚庄王（？—前591） 名侣，芈姓，楚国历史上一位有为的君主，他任用孙叔敖为令尹，问鼎中原，继晋文公以后成为霸主。

孙叔敖（前630—前593） 芈姓，氏，名敖，字孙叔，楚郢都人（今湖北荆州）。

周文王时，楚族头领鬻熊归附周人。周成王分封文武以来功臣，将鬻熊的后代熊绎封于楚蛮，为子爵，居丹阳（今湖北秭归）。西周时，熊绎的子孙不断发展；东周时，楚国力量更为扩大，楚君熊通三十七年（前704）自尊为楚武王。楚文王熊赀时，将国都迁至郢（今湖北江陵）。楚成王在位四十六年，一即位，就派人给周天子进贡，周惠王赐胙于楚成王，说：“镇守你的南方，平定夷越的混乱，不要侵扰中原之国。”这时楚国已有地千里。齐桓公、宋襄公都曾与楚作战，以抗击楚对中原的侵扰。晋楚城濮之战，楚军大败，楚人北上的企图重又受阻。此后，楚转而向东发展，先后灭了江（今河南息县西）、六（今安徽六安）、蓼（今河南固始）、群舒（今安徽舒城、霍山一带）和巢（今安徽巢湖北），占领了淮南等地。

楚庄王即位初（前613），有三年时间整天玩乐，而不发号施令，并向全国下令道：“有敢于进谏者，死无赦！”大夫伍举进宫，见庄王左臂抱着郑姬，右臂拥着越女，坐在钟鼓之间，就说：“臣希望有进陈隐语的机会。隐语说：‘一只鸟在高山上，三年了，既不飞，也不鸣。’请问这是只什么鸟？”庄王回答道：“三年不飞，一飞必定冲天；三年不鸣，一鸣必将惊人。”伍举说：“我明白了！”几个月以后，庄王淫乐更甚，大夫苏从又入宫进谏。庄王问：“你没有听到我的命令吗？”苏从说：“我愿意以自己的死使君王明智。”于是，庄王停止了淫乐，致力于政事，杀掉了几百个民众痛恨的人，进用了几百个贤能的人，以伍举、苏从主持政事，国人都很高兴。庄王三年（前611），楚国大饥，山戎和群蛮叛楚，楚兴兵，平定了戎蛮之乱，并乘胜灭了带头反楚的庸国（今湖北竹山东）。

楚庄王求贤若渴，虞丘向庄王推荐一位隐于民间的处士，名孙叔敖。楚庄王很快重用孙叔敖，三个月以后，就以其为令尹（国相）。有一位粗衣老人对孙叔敖说：“人地位越高越要谦逊，官做得越大越要细心，俸禄越厚越要慎重收取。你能谨慎地守住这三条，就足以治理楚国了。”孙叔敖在国内施行教化，引导人们上下和睦亲近，风俗淳厚美好，政令宽缓，官吏清廉。他注意发展生产，修建了芍陂，使许多农田旱涝保收，秋冬时，劝导人民入山打猎采集，春夏时让人民趁水涨将竹木运出山去。使人们都得到方便和好处，生活安乐。

庄王认为钱币太轻，改铸大的钱币，商贾们觉得不便使用，纷纷抛弃了本业。市令向令尹报告道：“市场情况混乱，人们不安于其业，有的走了，不走的也不安心。”孙叔敖问：“这种情况有多久了？”市令说：“大约三个月。”孙叔敖说：“唉，我马上让它恢复旧观。”五天以后，他朝见时对庄王陈言道：“改铸重币，使市场混乱，臣请求恢复原状。”庄王同意了，正式下令，三天以后，市场又像以前那样兴旺了。楚民喜欢造底座低的车子，庄王认为这种车子不便于马拉，想下令一律改为高车。孙叔敖说：“法令一再颁下，使百姓无所适从，不好。大王如果一定要改高座车，臣请求下令让乡里将门槛都加高，有车子乘的都是君子，他们不能老是经过乡里的门槛就下车。”庄王答应了。半年以后，人们因为低车座遇高门槛多有不便，自动将车座都加高了。

国家得到治理后，楚庄王重新将兵锋指向北方。六年（前608）秋，楚庄王兴兵，联合郑军，讨伐叛楚盟晋的陈国，进而侵袭宋国。晋军在赵盾的统帅下，前来救陈、宋，攻打郑国。楚军由贾统领，在北林（今河南郑州东南）与晋军交战，俘虏晋将解扬，晋军败退。八年（前606），楚庄王伐陆浑（今河南嵩县北）之戎，接着率军北上，耀兵中原，直至成周郊外。周定王派王孙满前往慰劳，楚庄王向王孙满问九鼎的大小轻重。王孙满知道其意不善，回答道：“当天子在于德行，而不在于鼎。当年夏王正有德的时候，要求九州之牧进贡青铜，铸造了九鼎。到夏桀昏德，鼎就迁于商，在商朝六百年。商纣暴虐，鼎又迁于周。德行如果美善，鼎虽然小，也是重的。如果奸邪昏乱，鼎虽然大，也是轻的。周朝的德虽有衰败，天命并没有改变。鼎的轻重，是不能问的。”楚庄王于是退兵。

庄王九年（前605），以若敖氏子越椒为令尹。有人在庄王面前说越椒的坏话，越椒害怕了，就发动叛乱，向庄王发起进攻。庄王以三王之子为人质，仍不行。七月，庄王率兵与若敖氏在皋浒（今湖北襄阳西）大战，越椒射出一箭，飞过庄王的车辕，穿过鼓架，钉在铜钲上。又一箭，飞过车辕，穿透车盖。士卒们都害怕了，向后退却。庄王大喊道：“当年，我的先君文王平定息国时得到三支强矢，越椒偷去了两支，已经射完了。”于是擂响了战鼓，全军向若敖氏发动反攻，迅速平定了叛乱。

十年（前604），郑襄公继位后，叛楚附晋，楚庄王带兵前往讨伐，晋荀林父领兵来救。陈与楚结盟。十三年（前601），众舒反叛，庄王出兵讨伐并灭了舒蓼。庄王于是正其疆界，东至滑汭（今安徽合肥东），与东邻的吴国和越国结盟。十四年（前600），庄王再次领兵伐郑，晋军在郤缺的率领下前来救郑，在柳棼将楚军打败。从此，楚、晋为了争夺郑国，多次发生战事。次年，陈国发生内乱，夏姬与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淫乱，其子夏征舒感到耻辱，用箭将灵公射死，自立为君。楚庄王带兵攻入陈国，将夏征舒杀死，并以陈为楚县。群臣都表示祝贺，只有刚出使齐国回来的大夫申叔时不祝贺。庄王问其原因，申叔时答道：“俗语说：‘牵牛从别人田里走过，田主将牛夺去。’牛主走捷径是不对的，但夺了人家的牛则更不对了。大王因为陈国内乱而率诸侯的军队去讨伐，这是正义的，但却贪心别国的疆土，又怎么向诸侯们发号施令呢！”庄王觉得申叔时讲得有道理，就将陈灵公的儿子午迎回国继位，为成公。

十七年（前597）春，楚庄王率兵围攻郑国，三个月以后，攻克其都城，郑襄公赤膊牵羊来降，楚庄王退兵三十里，与郑媾和。晋国派三军前来救郑，以荀林父为中军将，随会为上军将，赵朔为下军将。到黄河边时，听到楚郑媾和的消息，荀林父想还军，先縠认为，既已来此，不能不进而退，于是渡过黄河。听说晋军前来，正要退师的楚庄王在其嬖人伍参的怂恿下，决定与晋人交战。两军在邲（今河南荥阳东北）相遇。晋将帅内部矛盾甚多，晋将赵旃夜里到楚军军门前挑战。楚庄王指挥左广的战车出去追赶赵旃，赵旃丢了战车跑进树林。晋军派出战车前去迎接，楚军见晋大军前来，就出兵列阵迎战。孙叔敖对将士们说：“前进！宁可我们迫近敌人，不可让敌军迫近我军。一定要抢在前面，以挫败敌军的意志。”楚军一齐向晋军冲去。晋军不知所措，纷纷败逃。荀林父见已无可挽救，下令道：“快跑！先渡过河的有赏。”晋中军和下军一齐涌向河边的几条船，船上的人怕人太多过不了河，将抓住船舷的手指都砍掉了，船中手指成捧。晋军战车抽掉横木、扔掉大旗，拼命逃跑。只有晋上军作为后殿，没有溃散。楚庄王在黄河边上祭祀河神，建造了先君的神庙，报告战胜晋军的消息，然后胜利班师。

这年冬天，楚庄王率军讨伐萧，宋国派华椒率军来救。庄王灭了萧，更怨恨宋人救萧。十九年（前595），庄王派申舟出使齐国，申舟经过宋国时，被宋执政华元捉住杀死。庄王得信，愤怒地一甩袖子站起来，提起佩剑就上了战车，出兵伐宋。于九月将宋都商丘包围。宋人向晋求援，晋未出兵。宋国被围九个月，城中早已没有粮食，人们交换孩子杀了吃，将骨头敲碎了当柴烧，最后不得不与楚订立城下之盟，以华元作为人质。盟约中写道：“我无尔诈，尔无我虞。”意思是，我不骗你，你不欺我。此后，鲁、宋、郑、陈等国都归向了楚，楚国成为中原诸国的盟主。

楚庄王在位二十三年卒，其子审继位为楚共王。

评：从城濮之战到邲之战，晋楚两国争霸数十年，大小战事无数，虽说以楚国的胜利告终，而此后双方都没有力量再战。战争给中原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也加剧了晋楚国内的矛盾。楚共王十二年（前579），由宋华元发起，晋楚在宋会盟，订立了彼此不使用武力，互相帮助，抢救危难，共同讨伐违命反抗的诸侯的盟约。楚共王四十五年（前546），在商丘举行了有十四个诸侯国参加的弭兵大会，晋楚二国平分势力，表示不再打仗，这就是著名的弭兵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