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雨欲来
苏州城的城墙，外观上看全是方砖砌筑，东门并没有常见的木制大门，城楼高大，上面的箭垛一排排，一队鬼子兵在上面，背着枪来回走动，面向城外，城楼上方架着一挺歪把子。
对参加过长城抗战的李远几个老兵来说，也不过那样子，城门口鬼子，在护城河内设置了两岗两哨，靠北又建立了机枪阵地，两根带铁丝刺网的拒马立在路中间，留有一个通道，行人排着队靠左进右出。
苏州城门有点多，相门、娄门、齐门、平门、金门、胥门、盘门、金门等十多个城门。
就李远几个走路姿势，无论走在哪都不像老百姓的派头，要想从城门进去，那得等到这座城，被中国军人控制才行，不能硬闯，现在过去，时刻得被抓战俘营去，靠几把手枪冲城门，随时得作好变筛子的准备，傻狍子才干。
所以另想办法进了城，昨天也没跟王进问问，最后，还是只有老办法，翻墙，这对于李远杨平万川来说，倒是轻车熟路，只是曾南就没办法进去，有些麻烦。
转了一圈。
曾南道：“其实你们都想多了，我一个人直接进去就成了，我是本地口音应该问题不大，鬼子现在还没办法把所有人都慢慢排查，还是要保证城市正常运行，前段时间还在挨家挨户的要求店铺开门，工厂复工，学生复课。”
“关键是鬼子在苏州已组起了汉奸组织，万一这些人认出了你呢？”
“我又没被鬼子抓过，也没有画像，鬼子的通缉令上也没我的照片，放心吧，只要我不回家，应该没事！前几天我回来的时候也不是没事的嘛。”
“那你注意安全，我们看着你进去，要是有问题你就直接往回跑，记得跑的时候，向左前方跑两步，再向右前跑三步，交叉行进，别直直的向外跑。“
约定好见面的地方，三个人呈品字形，远远看着曾南进了城，比较顺利，鬼子汉奸也只是对随身物品进行了检查，惊异于曾南的美丽，但看曾南打扮，应是大户人家小姐，也没生事，枪及子弹早就交给了李远。
见曾南大摇大摆进了城，回头挥挥手，三人转而向南边找可以攀爬进城的地方。
入夜时分，三人轻松过了护城河，七八米高的城墙，对于李远几个人来说，连工具都不需要，直接快跑在墙上借力就可以上去，唯一要做的，要避开在城墙上巡逻的鬼子。
翻墙下院，到达与曾南约定的地方，曾南早就等在了那里：“我们必须快一点，鬼子八点钟要宵禁，大街上行走，没有特别通行证的人，都会被抓起来！”
要去的地方是白塔西路，不算远。
李远将地图拿在手上，借着路边人家门窗缝里偶而露出的并隐晦的灯光，偶而对照一下，四个人，曾南与李远突前，杨平，万川路上分开到街道两侧，呈品字形断后，街上的行人并不少，为了生计，都行色匆匆。
李远特别注意那些明显无所事事的人，确认后，再看腰部是否突出，以此判断有无武器，以确定人员身份，夜色中也看不大明白，即将走完白塔东路，再过一条街，就是白塔西路。
李远与曾南小声在说话。
“你确定靠北那两个比较高的三层楼，中间的那一片矮楼就是10号？”
“确定，我以前经常走，前面有一家书店，10号是一家商贸公司。”曾南声音真好听。
“不太对劲。”李远趁机拉着曾南的手，向北拐去：“表面上这儿没什么问题，但这街上的人，有一半，衣服样式竟然一样，说明，这是同一伙人，并且，走路时明显不对，晃到街头就转回去，天黑了还在转圈，有问题！”
虽然一路上过来也遇到过很多腰中别着家伙的汉奸特务，但这些人都行走自然，没有把手放一直在腰间，相反10号门前位置人太少了些，换句话说楼上肯定埋伏的有步枪手，下边的人知道楼上有人后会下意识的避开楼上的射界。
对于李远拉自己的手，曾南心跳加速，略有抗拒，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放弃了。
转过北街后，快速向前走三十多米，过了一个小桥，一条小河东西方向横着穿过街道，小河就五米宽左右。
小河两岸是街旁店铺住宅后门，河边相隔不远就有一个个的小平台，石头的阶梯通到河里，两家人共用，江南人家，常见的洗衣洗菜排污水道，有钱人家装有自来水，普通老百姓，生活用水都用这条河。
从河里可以直接去后门，有船才行，但路口并未修大拱桥，所以，这条河应该作货运通行。
李远带着曾南直接过桥到了下一个路，转向西边。
现在要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顺着路边的铺面一直在向前走，边走边观察有没有上锁的屋子。
经过鬼子的进城后的劫掠，很多逃难的人都已经去了乡下，房子空着的不少。
刚发现了一个上了锁无人的房子，位置并不大好，隔河对面10号院，距离有些远。
李远没有担心后面，万川跟杨平一直跟在后边儿。
再往前走了二十多米，发现一间斜对着河对面10号院的房子是上了锁的，李远轻声说：“曾老师，你假装拿钥匙去开门，我从窗户进去，尽量不撬锁，天已经黑了，不要引起路人注意。”
“你能不能先放开手！”
“呃⋯忘了”
街上一些房子里，有灯光传出，李远几个人的目标挺显眼，大晚上快宵禁，还在外边悠闲走动的人并不多，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却没人多管闲事，毕竟是在一条小巷。
李远迅速地从小腿上拔出刺刀，来到门旁边，门窗相连，有一窗户，窗户上装有玻璃。
没有去直接打烂，那样玻璃破碎的声音会引起人的注意，只能用刺刀去挑开窗栓。
还好，窗外并没有防盗柱，李远将刺刀从窗缝子插了进去，发现到窗缝子一半就插不进去，两扇窗户之间有子母口。
于是拔出刺刀，在母口窗楞子下部位置用刺刀直接插进了木头，这个位置不用插穿整个穿扇框，用力的旋转，木头破裂，然后向外一撬，再把撬开的木条给拔了下来，留出来一条缝子，再插入刺刀，拔开木制窗栓，将窗扇子向里边轻轻地推动，这个窗户是向内开的。
观察街上靠近的地方没有行人，远处的行人，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李远这边在干什么，这年月，也没有人管，推两扇窗，一闪身一撑就跃了进去，然后叫过曾南趁路上的行人不注意，在李远帮助下用劲从窗子爬进了屋。
后面万川，杨平快速的观察后，直接从窗子跃进到这个房里关上窗户。
李远从房间来到后院，找着楼梯上到二楼，仔细观察地形，再下楼，绕到厨房，在厨房后边临河的位置，有扇门，打开一条缝门观察了一下，河对面是14号院的后门。
10号后面黑灯瞎火，里面有没有人不清楚，因为两家有平台突进河里，到对面，过就三米多宽的河，对李远来说，不是问题。
河道两侧平台，不规则的石头砌成，每家每户后门都有这样的一个小平台，也充当小型货运码头。
“对面肯定出事了，所以，我得过去看看，曾南，你就呆在这里。”
李远取出勃朗宁，交给了曾南：“留在这里随机应变，估计应该没人会来，这家人厨房灶台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灰，主人家估计走了很多天，不会在大晚上回来，否则打扫卫生的时间都没有，没法住。”
李远对细节观察很仔细。
“杨平，你跟我跳过河去对面从14号后门，攀屋檐去10号院后门，打开窗后进去，进去之后我上二楼，你负责一楼，万川负责警戒，四号方案，备用方案一，刺刀解决，留一个活口到三楼审讯。”
四号方案是用冷兵器侦察抓舌头，一号是强攻。
李远将厨房门全部打开，从屋里助跑，出平台稍稍借力，跃到对面十四号院后门外平台上，距离十号院中间隔了十二号，中间还有一段的距离，有十多米，大冬的，李远并不想下水。
杨平过来后，用手㧓住墙壁的屋檐与墙顶缝隙，一步步慢慢的移动到十二号院平台，少倾，继续往十号前进，到平台后蹲下，移动到厨房窗边，仔细听了一小会儿，屋内没有人。
小心的用刺刀挑开窗，窗上有木制防盗立柱，窗跟门开在同一墙上，隔的不远，杨平从窗户最边的立柱边伸手进去，上下摸了一下，够到门栓位置，拉出简易门栓。
学了声猫叫，后边的李远，以同样的方式来到平台10号院后门平台，杨平手上握着刺刀，进了厨房，万川从褡裢里拿出手电与毛巾，备着走夜路用的，李远接过对叠起来的毛巾，包住手电头部。
已经能听到前面街上行人走路及说话声，打开手电，将光照向地面。透过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厨房的布局，厨房向前厅还有一道门，李远上前，仔细听了听，前面应该有个横向的过道，有声音从左边的传来的。
里面有人在说话，压低了声音：“今天下午抓的那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挺厉害的，王老三几个人也是倒霉，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能不能熬过来都不知道。”
“谁让他们冲那么快，以为就两个人，想挣表现，特高课的人据说都死了十几个，还有十多个挂彩，要不是他们两个中有个人受了伤，并且子弹打光了，还不一定能抓到。”
“那两个人挺厉害的，我们出动了40多个才抓到他们，下次要是还有这些事，记得尽量躲后边，死的全是跑前面邀功的。”
“立再大的功，没命享有个屁用。”
“马上就要宵禁了，估计，应该没人来了，问问刘队长什么时候咱们能下岗，呆了这么久，鬼影子都没一个，又冷。”
“少说话，现在这世道咱们也没办法，总得要活下去。”
“这些人也真是的，哪个当家有什么区别，非得要反抗，能活下去就成了，非得要搞破坏。”
“少说两句，宪兵队的人找你的时候你不同意行吗？前街的吴大江就是不愿意干，全家都被鬼子宪兵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