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沙海孤雄

话说老秦翻身骑上老刀备好的马，两步间跨进了风沙中后，格桑布置的五人才从马圈牵出快马，只能根据最后看见的背影追了上去。

身后，老刀靠在马圈口，把手中的几颗巴豆随手扔掉，一摇三晃回到屋里。

沙漠中，大风拉出的声音犹如怨女惨叫，刮起的沙土来回打转，飞舞的砂石打得全身痛。

尽管事先老刀给马上好了头套，马还是不愿意在这鬼天气中移动半步，老秦也只能整个人趴在马背上，防风斗篷紧紧盖在身上，一次次用力夹着马腹，才让马艰难的向前移动。

跟在他身后的五人更是不堪，走得太急什么都没准备，一边要追人，一边要催马前行，刚出门五窍就被沙土堵上，连气都喘不过来，想张嘴呼吸两口，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们还不想就这样找死。

想回去又不敢，命令是要追上老秦然后干掉他，鬼才知道格桑现在盼着他们回去，

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追，实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方向对没对，几米开外什么都看不见，更别说马蹄印，如果不是追的方向风中夹着马鸣声，估计他们在原地打转都不会知道。

就这样，他们一共六人骑马在风沙中向西面艰难前行，老秦在前拉开数百米距离，吐蕃探子奇迹般的没有跟丢。

一段路后，老秦趴在马背上，透过斗篷缝隙回头看了看。

身后一边昏暗，本能告诉他，不远吐蕃探子就吊在身后，不由得希望这场风沙接着吹，吹大点，一直吹到这群小崽子迷失在沙漠中。

接着，风沙顺着缝隙吹了进来，老秦只能拉紧斗篷，回过头在用力夹了夹马腹，照着脑海中生物钟一路向西。

吐蕃探子五马挤在一起，轮流让前面的人顶下风沙，这样后面的才会好受点，那小头领眯着眼看了看，立耳在风中侧听，风中又传来马鸣声，用手指了指前面，五人跟着老秦的方向接着紧追。

丑时快过，风沙渐吹渐小，昏暗的天空似能看见月亮的影子，老秦抬头看了眼，碎了一口：

“鬼天气，想你吹的时候你偏偏不吹了”

又回头望了望，远处像是有几个小黑点，虽然走得艰辛，却也没隔多远，老秦又催了催马。

跟在身后的吐蕃探子不知道吃了多少沙土，衣服里也塞得满满的，抬头看了看天空，风沙终于小了，感觉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下来，小头领也碎了一口：

“鬼天气，你终于不吹了”

接着，探子小头领吐出一口带沙子的口水，摸了一把脸上的沙土，借着光线看向前方。

远处，昏暗的光线下似有一个人影在移动，一行五人大喜，这么大的风沙居然真的没有跟丢，心想只要在熬过这段时间，就凭你们那匹老马怎么可能跑过我们，不出多久就能追上你。

果不其然，风慢慢停了下来，没有沙土的阻挠，马也越跑越快。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风沙完全停了下来，最后一点风还吹走了遮挡天空的尘土，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月光撒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

死亡追击！

吐蕃探子疯狂催马追击，要把一切怨气全都撒出来，老秦重甩马鞭，尽量保持距离，现在老秦多么希望老刀给这些马上的好料立刻起作用，但后面五人还是越来越近。

寅时两刻！

前后距离被追到三十米，老秦的马不停喘着粗气，嘴角渗出白沫，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抚摸了下马的鬃毛：

“战友啊，你果然是老了，如若不然也不会被拉近距离”

的确，马不像人能活那么久，他们的巅峰期可能也就那么几年罢了，胡唐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换几匹好马，可惜现状不允许，如果今天老秦能有一匹好马也就不会被追上了。

可老秦没有怨天尤人，三五人敌人他还没有怕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吐蕃探子人马已经追到三十米以内了，其中一人挽手搭弓就是一箭，箭矢从老秦三步外飞过，老秦知道接下来就是重头戏，既然跑不了那就战吧，看你们有没有留下我的本事。

老秦回过头来，从新趴在马背上，右手拉着缰绳，左手摸到右边马鞍旁，将唐刀拔出一点来，等着吐蕃探子来送死。

距离又拉近一些，吐蕃探子搭弓连射，老秦控着缰绳左右移动，连连躲开飞箭。

吐蕃小头领气的哇哇大叫，这家伙都这样了还滑的像个泥鳅一样，那匹老马也是，怎么还没有被跑死的。

又是几箭射了过去，还是被老秦躲开了，那射箭的人只能向小头领询问，还要不要再射，小头领估计了一下，再射下去也没什么用，也就没有在射箭，反而闷头追赶。

距离再次被拉近，这次他没有叫人在射箭，毕竟还要留点以防万一，所以直接招手示意，让两人追上去近战，要将老秦直接斩于马下。

那两人催马激射，片刻后先行追上了老秦，跟他并驾齐驱。

只见他两左右夹击，刀光一闪，两吐蕃探子同时出手腰斩。

老秦见状大叫一声来得好，挂马左侧，唐刀一闪，躲开刀影同时劈开左侧吐蕃探子胸膛，那人一声惨叫，翻身落于马下，当场被斩杀。

杀敌一名后，老秦再次见机起身，挡住右侧敌人回砍得的第二刀，刀口对刀口，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老秦又是缰绳一拉，直接让两马撞在一起，死死的缠住，两马只能贴在一起向前疾行。

吐蕃探子本来就不精通搏杀，而老秦却是久经沙场，一个照会立见高下。

吐蕃小头领气的吐血三升，才刚一个照面就死了一个，气急败坏的他对着先前弓手吼道：

“射他，再射他，射死他”

他现在可不管什么万一不万一，一心只想弄死老秦。

那弓手得令后再次拉弓，可半天过去，他硬是没有射出去，一是老秦开始就在防备背后冷箭，本来早就能斩杀敌人反而选择故意缠斗，二是两匹马并行，忽左忽右，他瞄了半天都没瞄准。

吐蕃小头领见他半天背有射出去，破口大骂：

“你是猪吗？别射人啊，射他马，先射他马啊”

听到提醒的弓手立刻换了目标，找准机会，一箭射中老秦的马屁股，吃痛的战马一声嘶鸣，两马突然拉开了一点距离。

老秦知道这些家伙终于反应了过来，再这样缠斗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再一次挡刀后，他突然双手握刀，向后一记斜斩，右侧吐蕃探子连惨叫声都没发出直接被开肠破肚，死的不能再死了。

吐蕃追出来时一共五人，现在转眼死了两个，而且一个比一个死得惨，剩下三人根本不敢在近身跟老秦一战，只能死死吊在身后，时不时放出一记冷箭。

虽然老秦能连连躲开，可马却不能，马屁股已经插上了三只箭矢，重伤下老马的出气声越来越沉，鲜血顺着马腿留下，一路染红沙面。

老秦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谨慎的吐蕃探子直到这时还是只吊在身后，没有近身的意思，那弓手坐视又要射箭，小头领嚣张叫嚣。

老秦回头看了下马，温柔的抚摸它的鬃毛，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他要以命相引，以命相博。

刷，又是一箭射来，老秦像是失误一样，没能躲开，箭矢从左后肩射入身体，发出惨叫后握在手上的唐刀顺势滑了出去，掉在沙漠中，如果不是缰绳套在手中，连人都会掉下马背。

看着挂在马身上的老秦没了动静，小头领大喜过望，千里追杀还死了两个，现在终于把这个家伙射杀在了马背上。

于是他手拿马刀就追了上去，他决定要把老秦的头砍下来带回去，看看胡唐他们到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

就在快追上时，小头领心中一紧，有些不安，谨慎的他示意一名手下上去，那名手下实际也不愿意，但军令难违，只能硬着头皮上，在心中祈祷老秦真的被射杀了。

就在他将近身时，却发现老秦目光正斜视自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心中大叫我命休矣。

挂在马身的老秦中的那一箭虽然射中他后身，但他巧妙地躲开了致命伤，然后借机一直注意身后的动静，直到有人想提刀砍下自己头时才突然发难。

只见老秦突然从胸前拿出一把小弩箭，一箭射进那人脖子。

一声闷吼，又是一人落于马下，眼见活不成了。

然后老秦转身向后想再射时，却发现另一人居然骑马往回跑了，逃出了弩箭攻击范围，只能叹了口气。

见状，吐蕃小头领又惊又气，这个唐人真的在装死，如果当时不是谨慎估计死的就死自己，现在借他个胆也不敢再向前，生怕还有什么陷阱，只能叫弓手再射，希望慢慢耗死老秦。

~~~~

老马走一步停一下，老秦背中数箭，鲜血早就干硬成块，失血过多的老秦仅凭一口气吊着，他并不怕死，但现在不想死，没能完全干掉敌人，没能把情报送出去，他心有不甘。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的马先倒了下去，惯性下老秦被甩在一边，头偏向一侧，两眼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那边是西边。

最后，两吐蕃探子骑马围着转圈，他们还是想砍下老秦的头。

转到一个方向时，他们突然发现老秦正偏着头瞪着自己，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再也兴不起砍头的念头，只能用刀挑下老秦的防风斗篷，屁滚屁滚的骑马而去。

当两人远去后，沙海中似有一人站了起来，笔直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