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次重逢
“有鱼姑娘，无论你方才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当真，母亲只是一时想不通口不择言而已，这些只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解释道，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闻言，看到他一如往常的温暖笑容，我蓦然产生一种“真是我自己多想了”的错觉。
但错觉只是错觉，何大哥就是这种让人舒服的性子，我知道，穆大娘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都是他们一家一直心照不宣却唯有我不知道的真相。
为了不让他失望，我第一次配合他演戏，故作释然地一笑，道:“嗯，我知道啦！穆大娘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穆大娘，我去山上抓鱼了。”晨光微醺，我跟已经起来的穆大娘打了声招呼，便向山上走去。
一是为了躲开怒气未平的穆大娘，一是想通过增强自己体质的方式，尽量更多得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减少入魔次数。
这是我目前能想出来的，唯一一个勉强算摆脱魔种的方法。
因为现在的我太弱，还不是那个黑衣男子的对手。
进了山里我才后知后觉，这座山不是昔日我与兔熊藏身的大山，不一定有那么宽那么深的大河，即使有河也不一定有鱼。
可木已成舟，后悔也无益。
兔熊曾对我进行的魔鬼训练让我明白，看上去再艰难的事，若不亲自试一下也永远不知道它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找一下吧。
绕着山走了半个时辰，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大河。
这条河与之前那座山中的很像，河面宽阔，河水清澈见底，可看见河底的石头泥沙和偶尔游过的沙丁鱼。
望着河底的游鱼，我思绪起伏。
记得以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善于捕鱼的人家会在七日一度的集市上，将小鱼拿来卖钱。那时候，一条鱼卖一文钱，但因为山村人少，又与世隔绝，农人都是自食其力，所以买的人极少。
不过我想，在人烟鼎盛、袖手农田的城市，买的人应该很多，而且物以稀为贵，价钱也会更高些。
那就靠卖鱼，给穆大娘在她家留宿的报酬！
几点银灰色的光芒划过水底，瞳孔一缩，我猛然出手，却因用力过猛，一个不稳，栽进河里。
“噗……”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曾相识。
这个声音是……是绿衣少女的！
我又惊又喜，急忙转过身，只见之前死在我怀里的绿衣少女，正站在身后，笑意盈盈的将我望着。
“我不是在做梦吧？啊！”见她身上没任何受过伤的痕迹，我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像第一次与绿衣少女见面时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拎上半空。
“这回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吧？”少女狡黠一笑，再次开口。
“好吧，我信了信了！”我被吓了一大跳，忙开口。
闻言，少女调皮一笑，冲我轻轻点了下头，我便从半空缓缓落下，平稳着陆。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对少女道。
“你救的啊，”少女无奈挑眉，“你忘了？”
“我？”我大惊，“难道是我的血起了作用？”
“是啊，若是普通凡人，确实救不了我，可是你不是凡人，因为你的血里蕴涵的力量，抵普通凡人百倍。”说着，少女走到我跟前，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原地转了几圈儿，一边转一边道，“奇怪，为什么我看不出你的真身是什么呢？”
被她转的晕头转向的我，差点儿摔倒，我无奈的停下来，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什么，那个魔族人说我受了重创失忆，我的真身是一只九尾赤狐，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重创失忆？”少女一愣，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抹惊异，“你是说，你失忆了？”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从从冰洞出来，我就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印象。我来到柳城，除了找……找一个走失的伙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找出自己的真正身世。”
兔熊是六界公敌，我不敢把自己寻找兔熊的事告诉少女，怕少女会杀了它。
我现在太弱，无论是那个黑衣魔族人，还是这个我曾救过一命的少女，论实力，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突然好讨厌，讨厌这种比所有人都弱的感觉。
“那个魔族人不过是魔族的一个小兵，他能知道什么？”思索片刻，少女不以为然地开口，“九尾狐族的血可没有愈合伤口的能力，要我说啊，你应该和那个能施展出重生冰的冰凤族，有什么渊源。”
“重生冰？”闻言，我想起了自己爆发冰这种异能，冰封了整个村子的事情，找到了什么线索一般，忙问，“这种重生冰，指的是一种冰吗？”
“算是吧……”略一思索，少女道，“反正他们在施展这种法术的时候你看到的全是大冰块，至于这种大冰块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冰，我没接触过，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少女习惯性的自嘲一笑，道：“我只是个修行只有几百年的小妖，凤族可是六界五大远古神族之一，我连被人家打的资格都没有。”
“凤族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感到很震惊，因为在我的眼里，少女已经很厉害了。
“是啊，凤族是从天地诞生之日便有了的远古神族，其血统精纯，是其他非远古神族无法相比的。六界的人都知道，一个种族的血统越精纯，修炼出高级法力的几率就越高，精纯的血统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天赋。”
说到这里，少女眼底划过一抹黯淡，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像我，是血魔和蛙妖的后代，因为血统不纯，修炼只能停留在中级阶段，一直无法突破到高级，甚至因为血统的缘故，连平时正常生活都成了一种奢望。”
“正常生活？”少女的话，触到了我心底的伤口，看了她一眼，我失神开口。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如何操控身上有可能随时爆发的各种异能，每天在人群中生活如履薄冰，又何尝不是连正常生活都是一种奢望呢？
“因为身体里两种无法融合的能量互相排斥，如果我不靠吸食活物的血气压制，就会被身上的能量吞噬而死，”脸上爬上浓重的凄然之色，少女缓缓开口，声音沉痛。
“如果你不能控制身上的异能，就会被它吞噬而死！”梦里那个神女曾对我说过的话，陡然浮现在脑海。
难道，在“母亲”没有牺牲自己替我解除自己身上的反噬之前，我的身上也存在着两种互相排斥的能量？
也就是说，我可能也是身上流淌着两种血统的，怪物？
“可是，我想活着，我不想就这样被短命的魔咒禁锢一生，不想生命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看到结局，我要打破魔咒，我要活下去！所以，我开始每天吸食活物的血气，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并且找到，打破这个魔咒的办法。”攥起拳头，少女咬牙切齿的开口，似乎要将血统排斥的魔咒，碾碎在自己的唇齿间。
看到她顽强不屈的样子，我佩服的同时也暗自感慨自己的幸运，因为倘若没有“母亲”，我恐怕早就死在自己的异能之下了。
“既然我的血有那么大的能量，那你以后就别吸食动物的血气了，喝我的血吧！”虽然少女勇气可嘉，但那些因她而死的生灵，毕竟是无辜的，“我的血能量那么大，或许还能帮助你解开身上的反噬呢。”
闻言，少女又惊讶又欢喜地看向我，半晌，方才开口：“那真是太好啦！我就说，你是个善良的人，我果然没有看错！”
“……”我嘴角微微抽搐：答应得这么痛快，怎么感觉我吃亏了呢。
见状，少女忍不住笑了，双手按上我的肩膀，道：“你放心，你的血蕴含着强大的能量，用你的血的话，不需要太多，每天一滴就够了！”
“好！”我点了点头，学着她的样子打趣儿道，“但我要先抓鱼。”
“有我在，还用你抓什么鱼啊！”不想少女不仅没笑，还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喝你的血，当然要回报你啦！以后我就是你的佣人，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我替你做！”
“可是我……”
“没事！正好我闲着也无聊，”见我一脸纠结，少女不容置喙地打断道，“做些事还能活动活动筋骨！”
“不是，我……”
“你帮我我报恩，天经地义！你别不好意思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是，但是我……”
“你啥也不要说了，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都要做你的贴身仆从，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
见少女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无奈的怂了怂肩，转身走进河中。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河中，目光紧紧地锁定水面之下，等待下一条鱼的出现。
一条银灰掠入眼角，我一个旋转陡然出手，手指触碰到一片湿滑，不带用力，那湿滑已消失不见。
用冷水抹了把脸，让自己的精神更加清明，我深吸一口气，凝神静待。
“哗啦！”一声，在我快惊掉下巴的目光下，一排鱼从河里飞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自己飞到了岸上。
再看绿裙少女，此刻她正站在岸边，手在胸前比划着什么。
“你快住手！我是在锻炼体质，你帮我，我还怎么锻炼啊！”知道是少女搞的鬼，我哭笑不得地开口，“有些事是要自己做的，你帮我抓鱼，难不成我吃饭你也要帮我吃嘛？！”
“好吧，”闻言，少女一脸不甘地收了手，气鼓鼓地转过身，坐在草地上，“你可真是，又善良又笨的，大傻子！”
大傻瓜！一个相似的称呼回响在耳畔，一个眉目如画的小男孩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寒倾墨，你现在还好吗？
你说过，会回来找我的，可是，你恐怕找不到我了，只能我去找你了。
等我处理完了眼前的事，一定会去找你。
“你放心，我会给你机会报答我的，”收回思绪，我讪讪一笑，哄少女道，“需要你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找你，好不好？”
“哼！”少女傲娇地冷哼了一声，阴暗的脸色缓和了些，“对了，我的名字叫绿蝶，你可记住了啊，到时候别叫错了人！”
转过去，我继续抓鱼。
鱼背上的银光闪烁而过，我手起手落，接连抓了数次，都是空手而终。
“唉！”又一声捶胸顿足的叹息，从岸上传来，这已经是绿蝶因为我抓鱼失败，发出的第五声叹息了。
我无奈的看了绿蝶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出声了，我的心绪都被她扰乱了。
我闭上眼睛，静心沉思，眼不见，心自凉。
我同别人不一样，因为感官敏锐，极易受外物影响，是以但凡需要凝神细思之时，必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屏蔽一切外物，创造最利于思考的极静之境。
我仔细回忆。
每次看到鱼时，因我是静止站于水中，未发出任何声响，所以路过的游鱼毫无防备；而我出手的时机，又是在它们近似小憩的静止时段，它们的位置，不会与我的所见出现任何变动，可每次我的手，触碰到的都是鱼尾，而且明显比我所感受到的位置低了一厘，而我的目标，却是目之所见，鱼脊的位置。
由此可见，水的折射使人的感觉出现误差，鱼的实际位置比人眼看到的靠前且低。所以下次出手，要抓的是目之所及更前更深的地方，那才是鱼真实所在。
想到这儿，我欢喜地扬起嘴角，继续保持静止不动的姿势，凝神俯视河中，再待游鱼。
一道银灰色闪过，我再次出手，结结实实的触感让我心上一喜，手指陡然加重了力道，那鱼似乎还不死心，拼命拍打着身子，奈何被我扼住了正中，逃脱不得。
“呐！”冲岸上的人举起手中的鱼，我扬起嘴角，笑得一脸得意，“我抓到了！”
见状，原本一脸无奈的绿蝶愣了一下，然后展颜一笑：“好吧，那恭喜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