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类对所有未经历过的事都存在恐惧心理，尤其是人生的第一次手术，术前谈话让吴雅兰和林希月都心情沉重，管床大夫把手术中所有存在的风险她们讲了一遍。尤其是她没有家属在身边，这让大夫一直在抱怨，说起之前的某次手术遇到一个女病人，让谈了没多久的男朋友签字，可手术中遇到需要割阑尾的状况，结果女病人的男朋友害怕承担责任不敢做决定，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是程序员？”微胖的男大夫边翻着住院病人信息登记表，突然抬头问，“扑克”脸上露出了鲜有的表情。大概觉得她是程序员里少见的女性，如同他是妇科医生中鲜有的男大夫同样的存在。现在社会上好多人喜欢把女程序员称之为“程序媛”，吴雅兰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她觉得工作没有男女之分，只有能否胜任，可在这种男性占大多数的岗位中，她努力做到最好可却总是遭受能力的质疑。

“是啊，难道不像吗？”吴雅兰笑着反问。

“看着‘优秀’的发量倒是不像，你看我……”管床医生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苦笑着说，程序员和医生都是压力大的工作，所以网络上总是调侃“十个程序员九个秃，还有一个在秃的路上”。

没想到这医生还挺幽默，她们心中的紧张情绪也缓解了一些，不过吴雅兰还真得感激爸妈良好的基因，虽然做了多年程序员还能有一头浓密的秀发。

作为朋友林希月签手术同意书之前必须要先签委托书，虽然吴雅兰觉得把这样的压力给朋友心里不忍，可事已至此叫爸妈来也来不及了，就当着医生的面说无论手术期间她做什么选择自己都认可，而且把性命的决定权交给林希月她很放心。

会议室里医生在跟各自负责的病人和家属谈话，也有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不过吴雅兰的管床医生倒是不着急，大概是医生和程序员一样加班都是常态，早已经习惯。

“雅兰，你有没有准备红包？”从会议室出来往病房走的路上，林希月小声问。

“没有啊，而且这种小手术没必要吧……”两个人都没这个经验，尤其是吴雅兰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我包里有两张之前单位发的超市购物卡，要不你明天找机会送给大夫。”林希月说着就伸手往包里摸。

“算了，我觉得没这必要！”吴雅兰最怕做这种事，虽然是关乎她手术的事，可打心眼里都是拒绝。

两个人说着回到病房，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的探病时间，9号床的阿姨手术完被送回来了，7号床是本地人，来探望的亲戚很多，男女老少的都站在病房里聊天。

本来吴雅兰想请林希月出去吃晚饭，可不知道还有什么检查要做，只好叫外卖在等候区的椅子上边吃边聊。其实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她中午的时候时候已经喝了清肠药，下午跑了好多趟厕所，晚上也不敢吃太多东西。

“月月，对不起啊，是我没考虑清楚就把这么大事丢给你……”虽然不想手术中遇到任何意外，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没意外发生。

“刚才在大夫面前你不还说信任我，现在还跟我说这话，明天你就安心手术，有什么想吃的我一早带过来。”林希月笑着安慰道，这时候部门的同事打电话过来向她请示工作，虽然不在公司但一直用手机查看、回复工作邮件。

“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看到林希月接完电话，吴雅兰再次满脸歉意的说。

“你怎么又说这话，别担心！我都跟公司请好假了。”林希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人生活在世上既是单独存在的个体，但又需要以各种关系相互联系在一起，所以总是要有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助，当然吴雅兰是怀着感恩的心接受这些。

虽然林希月想多陪她待一会，可晚上探病时间一过保安小哥就开始赶人，吴雅兰也被护士通知10点之后要开始禁食禁水，不过到现在她也没在病房见到自己的主治医生，只知道下午做术前谈话的医生会作为助手参与明天的手术。

9号床的阿姨因为刚做完手术所以家属被允许多留一会儿，她之前断断续续听到7号床的女孩原来是残角子宫宫外孕，而且随时有破裂的危险，可女孩执意要等明天，她看的那位专家主刀手术，不过管床医生过来强调如果发生紧急情况，只能由值班医生手术，她没得选择。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心理，不然专家号为什么那么难挂，大家当然都希望能接受最好的治疗，而且医生这个职业本来就是越老越吃香。

陪9号床阿姨打完吊瓶，他的丈夫才离开，通过聊天吴雅兰才知道阿姨并没有子女，不过这岁数的人丁克倒是很罕有，具体是什么原因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她也不好多问。

这一夜她实在无法入睡，躺在这个陌生的床上，想想明天要经历的手术，回忆她之前的人生过往，虽然没结婚但她并不觉得人生失败，唯一觉得歉意的只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