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干净

下雨了，淋雨去。

纯净的雨会冲掉我身上的脏。我脏到自己讨厌自己……

永无止境的药片灌入我的嘴里。什么时候，它（这里的的“它”指的是躁郁症，）可以真的消失，消失到不再吃药，不再在心里自我伤害。

现在，不敢真的自残，真的自残就只能想一想。因为，自残，就意味着发作，发作了，药的剂量就会增加，增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药了。唉，可悲。

燥郁，狂躁不安。

总是想毁掉些什么东西，总是想破坏掉什么。但是，我唯一不能碰的就是你，辰余。不能再次毁掉你了。

为了这个我尽量压制住，那压制不住的，就发泄出来。

发泄出来的都是不堪，难看。那是真的心理感受。我不能说什么，害怕说了，它就不愿意被发泄出来了。唉，很无奈。

我也不想总是叹息的，也不愿意总是消极的。不过，消极，更接近“真的我”。

真的我，不屑给任何人表情。都是冷冷的。包括至亲，包括好友，包括辰余。

“你这孩子，整天一副别人欠你什么的样子。”

“羽秋，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想说：我就是这样一张脸，一张知道了什么不想再去反应什么的脸。可，通过人们的反馈，他们不喜欢我这张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脸。为了更好适应他们，为了他们不讨厌我，我就笑，学会很自然的笑。

“对喽，这样看上去才好看，人家才愿意多看你一眼。小姑娘长得又不难看，是吧？”

“羽秋，这是高兴了，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笑，不代表真的高兴。

慢慢地，我迷失在这笑里。笑了，就会受欢迎，就会不讨厌我。可是，每一次不从心的笑，我都会很累，很累。

累到大口大口的喘息，累到脑子缺氧，头痛，累到睁着眼度过夜晚，累到窒息快要昏厥。

为了减轻这“累”，我开始自我伤害，试图让身体上的痛盖过心里的累。

很管用，身体越痛，就不会觉得那么累。我的注意力被痛转移了，就不累了。

直到一次，我过度了。

看着缝了四针的伤口，我在心里说，以后不会自残了，自残花钱，我家里没钱。

那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自残，就算自残了也都是小伤口，不用花钱的小伤口。

我还没有接受治疗，不过，这很突出的异常，父母注意到了。

就开始到各个医院去检查，他们不想这是精神类疾病。因为，我喘不上来气，他们就认为我是心脏出了问题，就查了心脏。心脏虽然跳的快，但是，它没有问题。

我问父母：爸妈，我什么时候能喘的上来气？什么时候可以不头痛？什么时候能睡上一整夜的觉？什么时候可以没有窒息感？

爸妈忍着泪，说：很快了，孩子，就很快了。

终于，找到了一个大夫。

一个偏中医的，西医的心理医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因为，心理医生问我的，我说的都是假话。所以，起不到作用。

大夫给我针灸，要我喝草药。

我都乖乖的被针灸，乖乖的喝草药。针灸很疼，草药很苦，但是，有人很爱。为了爱的人，就好好针灸，好好喝草药。

一段时间，我恢复到了可以不必针灸，不必喝草药了。我很开心，这是要好了吗？

可，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盒药。

药盒上写着这是治疗躁郁症的，我才知道我患上了躁郁症。我只知道抑郁症，是不是躁郁症与郁抑症差不多。不过，就是多了狂躁不安，是不是？

吃药片到现在，那药不苦，一股白面的味道。

只是，我不想吃。

因为，这个药治的是燥郁症。

每一次把小小的白色药片放在手心，我就要接受一次我是躁郁症患者这件事情，就要遭受一次我不是正常人的打击。打击只存在于我脸上的一丝抵触。只有一丝，一丝过后，我吞了药，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我不是正常人的现实。

大夫说，你要知道自己有病。这句话，像是在骂人。可是，的确，我有病，我不是正常人。我接受，很不愿意的接受。

大夫说，我年纪小，可以根治。我也信大夫的话，可是，大夫不是我，我觉得永远都无法根治。除非换了我的心，换了我的脑，不然，我还是会这样想的。一圈一圈的想，直到把自己绕进去，出不来……

发泄，我学会了发泄。

很多方式，总之不再压抑。

治疗后，真的可以正常呼吸了，不头痛了，晚上也睡得着了，也没有了窒息感。

不过，以前的心里很满，很压抑。

就像一块石头，一块与生俱来的石头堵在那里。虽然难受，也陪伴了我好多年，我早就习惯了这种不舒服。

它（这里的“它”指的是不舒服的感受）消失了，彻底不见了，我的心里就空了。很空，很空，空到我笑我哭，都感知不到心在笑心在哭。

我明明在笑，可是心里没有感觉，我明明在哭，可是心里依旧没有感觉。

我觉得，我的心虽然活了，但是，它（这里的“它”指的是我的心）已经失去了心的功能，只知道跳动，一味地跳动。

心，唉。

不喜欢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也的确我心里失去了很多。所以，它（这里的“它”指的我的心）就空了。

心的主人，也就是我。能很清晰的感知到，我的心空了。

不想回到之前的窒息感，也不喜欢现在的空落感。总是要找一个中间感受的。

揭了好多次露，终于找到了。中间感受是“舒服”。心里舒服。

这里舒服的意思，是心服从于我，进而产生的感觉。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它（这里的“它”指的是“舒服”这种感觉）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很服从，很顺服的活着。

这样活，我不会流血，心里无感，会发生的意外就少。这叫“麻木”吗？

干净吗？满身都是伤疤。

有人说我善良，我觉得我不配。

一个满是伤疤的人，怎么配的上“善良”这个词呢？我又不干净，配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