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旸佩
打开音响、把音量调至最大,可所有电器运作的声音依旧盖不住屋外的雷暴声。床头摆着的花瓶里静静立着几朵百合,本有安神助眠之效,可在此刻,它散发的淡淡香味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昨晚的事情,我记住你了。”
“云门白家的大小姐,茅山世家的少主,来这儿游玩?这个理由为免也太难让人信服了。”
“你们两个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会铭记于心。他日必将奉还。”
……
豆大的汗珠不住从白筱语额头滑落,她躺在床上不住地翻来覆去,忽地被一雷鸣声惊醒。睁开眼眸,原来是一场梦。可脑海中为什么总是不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
“做梦了?”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哥哥白一宇。
“哥,你怎么在这儿?”说完随手拿起床边的手帕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
看到她眼神的散乱,白一宇幽幽叹了一声,给她掖了掖被子。
“我刚从爸那里听说你这一行的经历,哥哥很担心你。”见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立马把枕头立起来给她当做靠垫。接着又补充道:“想必萧毓轩这个人的来历爸已经和你说了,以后你啊,还是要小心才是,离他越远越好,知道了吗?”虽然白一宇在笑,但其实他很担心。这个萧毓轩亦正亦邪,冥殿近些年来又行踪不定,自己的这个妹妹年纪尚轻,涉世未深,对这些事情实在了解太少。
“恩,爸爸已经叮嘱过我了,放心吧哥。”白筱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对了,你不是去帮爸处理事情了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记得爸爸派哥哥去处理一些问题,事情好像还很是棘手的样子。通常情况下,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他是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
“傻丫头,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哥能不回来吗?!”
白筱语这下方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事实。自己原本是记得的,可从地宫回来之后,对地宫发生的事情和那个冥殿的萧毓轩心中存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倒把自己的生日完全抛诸于脑后了。
“好啦,快睡吧,过几天我和爸送你一个大礼物。”白筱语一听说有大礼物收,连忙惊喜地点头。
白一宇离开她的房间后,她起身倒了杯水喝下之后方才入睡。罢了,管他什么地宫什么冥殿,都随他去吧,先睡觉再说。
几天后,白筱语在清晨六点被人从床上叫起来。
梳洗、吃早餐、化妆、换衣…对于白筱语来说,这是个特别的日子。她深刻地意识到,二十岁这天将会成为她人生的分水岭。而对于云门白家来说也是如此。白家祖训,嫡系但凡不到二十岁不能接触家族的事物。
她小时候一直在想,自己的家族是不是很可怕?不然为什么必须要等到二十岁才可以?难道是接触了家族的事物之后会遇到什么危险,老祖宗怕自己后继无人,所以才愣生生的传下来这个规矩。
大哥没告诉她,父亲也没告诉她。不过她一直觉得父亲和哥哥都不知道答案,因为他们也是这样一路过来的。
二十岁前,她调皮捣蛋,无忧无虑,不知人间愁滋味。
二十岁后,她将要慢慢接触云门白家的事宜,像大哥一样渐渐扛起白家的责任和使命。
她生日这天很热闹。
比哥哥生日那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个热闹指的并不是鼓乐喧天、众人欢庆一堂的喧扰,反而静的出奇。
在云门白家的庄园里,早已布置完毕。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一望无际,湖畔的水在阳光的辉映下尽显细碎波光。云的倒影和湖面连成一片,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质。庄园这侧无数的鲜花气球装饰着一履,美酒佳肴自是不用说,但却并无半分奢靡流俗之气。
云门白家有喜事,自然该有无数人前来恭贺。
可这并不是生日派对,不如形容它是一个加冕仪式倒更为贴切。他们不需要当着众人的面庆祝。在他们眼中,生日只是一个借口。而生日所代表的年纪才是最为重要的。
的确,白筱语二十岁了。无论哪个世家,无论是正是邪,但凡修习者皆知云门白家后人有关二十岁这一典故的这一祖训。
时钟指向晚上七点七分。
云门白家的门主白耀师和公子白一宇从屋内缓缓走出,他们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双目清澈动人,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孩。她的衣衫并不华美,但她的素色长裙在夜色下反而显得更加轻灵飘逸。她没有像往日一样散着头发,而是将头发梳成发髻的形状,轻轻挽在脑后,显得整个人更加精神。她是今天的主人公。
白耀师将白筱语引领到众人中央。在场的都是白家的挚友,他们将一起为这个女孩祈祷,与白家祖师通灵,告知今日他们的行为,祈求列祖列宗保佑面前这个白家的血脉。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个看起来还略有几分青涩的女孩。他们知道,在不久之后,世间必将多出一个本领高强的名门之后。白筱语盘起双腿坐在草地上,众人将她围在中央与祖师通灵。此时的月光照耀在她身上,显得更为醉人。
哥哥没有食言,他和父亲送了她一份礼物——
青旸佩。
这的确是份大礼。
它原本该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玉佩,正如它的名字。但不知为了什么,它却成为了一个传说。有人说它是暗器,歹毒无比,让人防不胜防,没有人能够躲得过。有人说,它是通灵的法宝,可召唤已故之人供主人驱使。也有人说,这是一个魔物,被冤魂依附,是不祥之物,死在此佩之下的人永世不得解脱。
这些都是传说,但却仅仅局限于传说,白筱语也曾经听闻过。她知道,这是白家时代传下来的宝物。可她不知道,这青旸佩只有女孩儿才可以拥有,男孩是万万不可碰的。
但在月光下,它看起来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就像蒙尘多年,还未开锋的刀。其色泽还远远比不上她在地宫里看到的元牝珠。但她从父亲手里接过时,自己的双手竟像是被热火烫到一般,她忍不住想缩回手,但这种痛感却转眼消失不见。从父亲手里缓缓接过置于掌心,她忽又觉得并无任何不同。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向她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很多人羡慕她的家世,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白筱语心里很清楚,地位越高责任越大,要做的事情也就越多。白一宇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沉稳冷静,武功高强,修为在同龄人中也是数一数二。而她自己修为太浅,做事又马马虎虎,感情用事。白耀师常说她的性子定是随她的母亲,一点也不像自己。
但是,即使内心再怎么抗拒,她也不得不担起白家的责任和使命。尽管再辛苦再为难,她也必须和父亲和哥哥一起保护这个家,保护这些人。
仪式结束之后,白耀师命人将白筱语唤至书房内。他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叮嘱自己的女儿。
“筱语,这是你的母亲临去时送你留下的礼物。”
“我知道。”白筱语轻轻地摸着这枚青旸佩,脑海中隐约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身影。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留在记忆中的事情实在太少。
“好好放着,这青旸佩威力无穷,所以它的使用方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恩。”
“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辰。白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从明天起,我会让你哥哥着手亲自去教你。”
“不早了,你回房睡吧。”白耀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使是自己的儿女也是如此。
“爸…”
“还有什么事吗?”
“我…你,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妈妈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吗?”白筱语双手紧握着,目光坚定,似是要将他看穿。从妈妈去世起,她就不住地询问爸爸,妈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去的。她记得很清楚,妈妈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就在临去的前几天还带她和哥哥去游乐园玩。可问了那么多遍,那么多年,爸爸始终没有告诉她答案。
“爸,难道你还要说我年纪太小,我不懂吗?我二十岁了,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是啊,那时候他总是说,你年纪太小,你还不懂。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长成大人了,为什么还不肯告诉自己答案?
“筱语!”只听白一宇突然喝止了她。
“爸,我先带筱语出去了,您早点休息。”说完立马拽着她走出房门。他力气很大,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没办法挣脱,脚听不得自己的使唤,只能任由哥哥将她带出去。
“哥!你为什么拦着我?!”
“筱语,哥也想知道!我也曾经问过爸很多遍,可回答也始终一样。爸不想说的话,不管是谁也是没办法逼他说出口的!”
听到哥哥的回答,白筱语突然清醒了过来。是啊,自己的父亲是那么的顽固执拗,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几乎没有再在他的脸上看见过笑容。他不想说,谁又能逼迫他?
书房内,白耀师独自一人,只闻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