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五冬六夏皆为卿5
她难受得使劲儿干咳了几声,但是那颗药丸却是怎么也吐不出了。
倪焉知冷冷笑道:“百日蚀骨虫,只需要一百天,你的骨头便会被啃食干净,只余一滩烂肉。你不是说‘尸骨无存’吗?那我便让你活着体会以下这种滋味,可好啊?”
“你好生恶毒!”闻千芷现在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扑上前去,撕下她的血肉方能解恨。
“你若是想要多活一阵儿,也行啊,每过一个月,就来魔界青州寻本君,你若是能把摇尾乞怜这个事儿做漂亮了,我便赐你解药,如何?”
闻千芷不说话,若是目光能杀人,怕是倪焉知早已经千疮百孔。
“怎么,你还想着旁人能救你吗?你窃取了返辰珠,你还以为羲辞和萧月生,乃至整个灵云会饶过你?还是……你觉得那个没有一定修为布置阵法就根本进不去的南荒,能有人拯救你?”倪焉知笑得真切了几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银质面具下的眸光也极为危险:“告诉我,你们把梁俶扔到哪儿了!”
闻千芷此时已经万念俱灰,又怕又悔:“就在武阳城外,东南方向百里外的荒野……”
倪焉知一用力,她便狠狠被摔倒了地上,却能听得到自己的命运,在倪焉知眼里她甚至连蝼蚁都不如:“她便交给你了,怎么处理随你,只一点,别弄死就行。”
倪霄点头:“是。”
而后看向闻千芷的方向,勾起了唇角,在昏暗的地牢里,好像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灵。
朝天宫的大殿,羲辞正在打坐,他已经比昨晚好了许多,虽然还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但好歹……她说永远不会弃他于不顾。
远远便察觉到有人进了朝天宫,羲辞睁开眸子,有些期盼,他确定就是他的月儿。
她难道不用去西瑾了吗?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得到她脆生生的声音:“师父?”
他赶紧瞌上眸子,假装自己在认真修炼,淡淡应了一声:“嗯。”
“徒儿不必再去西瑾,可以陪着您了。”萧月生见他认真打坐,甚至连表情都不变,便也不打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运气修炼。
只是她刚一进入状态,对面的人便睁开了眼睛,面前的姑娘穿着灵云山所有女弟子人手一套的道服,发上也没有过多的修饰,不施粉黛,周遭围绕着纯净的冰系灵力,她很认真,都没有察觉到他在看她。
看着别人修炼总归是一件无聊的事情罢了,可他此时就是觉得饶有趣味,他看着她运作一个又一个小周天,身旁萦绕着灵力换了又换,虽然达不到突破点,但他正亲眼目睹着她的日积月累。
陪着她成长,原来是件能令他身心愉悦的事情。
原来,暗地里挑起那些明门正派的明争暗斗也好,看着那些自恃清高的人卑微入尘也罢,或者将那些曾经给过他凌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现在看来,都不若现在,只是安安静静地瞧着她,确定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那般美好。
原来他羲辞,这个天地不容的怪物,如今也能配得上“美好”这个词汇了。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人睁开眸子,对上他的目光,她不仅没有厌恶,也没有诧异,而是立即弯了眉眼:“师父,我就知道您一只瞧着我呢!”
羲辞生平第一次觉得耳根微微发烫,可他惯是学不会羞怯的,他若后退,她跑了怎么办?于是便大方承认:“嗯。”
“只是‘嗯’?”萧月生站起来,坐到他身边,语气里微微有些撒娇的味道。
羲辞只觉得自己鼻尖都是醉人的桂花的香味,平素也没觉得那高大的桂树上头的花有多芬芳,现在他却觉得那香味大约是能迷人心智的,否则……
他怎么这么想抱她。
最好是,能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起。
他正想得出神,她却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了,羲辞回过神来有那么刹那间的慌乱,便赶紧也起身跟了上去。
他跟着她走到了院子里,只见她足尖轻点,便上了那屋顶,她坐了下去,让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今儿是初一,没有月亮,天空像一块硕大的黑色幕布,被人戳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洞,好能叫那来自天宫的圣光洒向凡间,给人间送上了一些明亮。
萧月生拖着下巴,能感觉到自己的师父也上了屋顶,他站了片刻,竟掀开雪白的袍子,挨着她也坐了下来。萧月生便笑了,明眸皓齿,看了他一眼,看着自己师父微微呆愣的样子,她便道:“师父可见过流星?”
“你说的,可是象征着大凶之兆的陨星?”羲辞问道。
她的下巴从手上抬起了,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的,它们并不象征凶兆,而是可以实现愿望的。”
“月儿想看?”羲辞斩钉截铁问出了她心中所想。
萧月生赶紧点头,像是上了马达一样:“嗯嗯嗯,想看!”
羲辞微微一笑,衣袖一挥,天上的点点星子竟都动了起来,拖着尾巴朝着同一个方向滑动。一时间,寂静的夜空变得热闹起来,她有些惊喜地笑了,几乎不忍心眨眼,一刻都不想错过。
羲辞看着她的侧脸,好像看到了那些星子都悉数落入了她的眼睛,夜空繁华,却不及她的眸子明亮。
她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便赶紧双手握拳,搁在下巴,闭着眼睛,心中默念着什么。
罢了罢了,他想,什么旦夕祸福,什么吉凶难测,为她,五冬六夏不问生死,只为她喜。
她突然睁开眼睛回眸,笑容淡去的那几分换做了认真,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很是郑重的问他:“师父,您知道在这种时候该做什么吗?”
他不接话,这种大凶之兆的情况下,难道……要去解救苍生吗?
他不想。
素日里不想,有她在时,便不想。
他只想陪着她。
天地之间,万物苍生,他在乎的,唯她而已。
在她面前,哪怕是他自己,也永远只能排在后头。
见他不说话,萧月生抿了下唇,好像深深呼吸了一口勇气,才道:“这个时候,应该接吻。”
羲辞还未反应过来,那一股好闻的桂花香味就窜入了他的鼻腔,他能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鼻尖下方,温温热热的却又几乎轻不可察,而唇上,则是软软的,带着独属于萧月生的温度的东西。
而她的睫毛,弯弯翘翘地几乎快要到半圆的弧度,轻轻地颤啊颤,他看不见她紧闭的双眼,但他能感觉到她的睫毛弯弯,时不时的划过他的脸,轻轻的,就好像一根羽毛的尖尖儿,扫过他的心头,留下一阵酥/痒的感觉。
羲辞几乎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在吻他。
就像被他烧毁的那个画册里人最先开始做的事情一样——可是她是那么干净,好像天山顶上千百年无人问津的白雪般,没有一丝尘埃,没有一丁点儿的欲/望,就好像单纯的,这个时候,就应该这样,旁的在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甘心就只是这样。
连老天都不知道,他期盼这个,期盼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吻,到底够不够。
萧月生壮着胆子亲吻师父,还大着胆子在他的唇上停了那么一会儿,她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倒是以前有听谈过恋爱的小姐妹说过要伸/舌头之类的巴拉巴拉,可眼下她若是把舌头伸出去了——那么问题来了,该往哪儿伸呢?
经她预测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施展她这个想法了,何况……师父虽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支持她这样啊!刚刚脑子一热,心潮一汹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左右了她的理智,她……好吧她后悔了,这日后可如何相处啊?!
悔不当初的萧月生慢慢挪开了自己的嘴巴,睁开眼睛,脸颊上带着可疑的红色,她这下可真的不敢看他了,垂下眸子,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小,试图解释:“师父……”
可是羲辞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人轻轻按住了,然后整个人便朝着师父扑了过去,他的唇准确无误地印上她的,那是同她不一样的吻,没有浅尝辄止,无谓蜻蜓点水
她能感觉到他几近疯狂地占有,就好像是一个气球一直膨胀一直膨胀,终于出现了有一个针尖般大小的洞,那么所有的气体便会不由分说争前恐后地奔向那个针尖大小的洞,而给予它那个释放点的萧月生,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她在他几近凶狠的疯狂里,竟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爱意。
不管是真是假,是现实还是虚幻,在这一瞬间,她几乎要哭着相信,她的师父,竟然爱她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