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不可能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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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四季更迭故人遇7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向来洒脱的人,只是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才故作洒脱,欺骗旁人,也欺骗自己罢了。

“长老在何处?”他问。

“就在咱们之前一直住的那个院落。”

“走吧,”他扯出一个笑,“你带我过去,兴许长老能嘴下留情,少骂我几句。”

“师父不会骂人的——只是南风师兄,你真的决定了吗?”萧月生道,“修行不易,若是因为一时的困顿就放弃,放弃容易,但要是再捡起来,可就难了。”

“萧师妹,你知道为什么修仙之人这样多,如同过江之鲫,但那真正能飞化成仙的人却少之又少,犹如凤毛麟角,可是,那么多人依然前仆后继,哪怕穷尽终生都没筑基,可他们仍乐此不疲吗?”

萧月生没想到他一下子扯了话题,思索片刻便道:“也许是人的寿命太短了,但是生命可贵,所以大家才都那么努力地想要多活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吧?”

“不对。”南风的目光望向远方,有那么一丝空洞,却也认真,“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道枷锁,凡人不得破,于是便求仙问道,为的便是顿悟自己,冲破桎梏。萧师妹,对于那些渴求长命百岁的人,枷锁就是时间,是对生命的贪念,但对于我,枷锁是西洲。我用了这样久的时间,终于勘破,那么我的修行,也就可以结束了。”

他看向她:“总有一天,你也会参悟你的枷锁,打碎它,你才能真正地蜕变,否则再高的修为,也只是浅显的东西,灵魂得不到升华,那些不过是云烟罢了。”

他收回视线,留给她一个背影,慢慢地向前走:“走吧,我得去向羲辞长老请辞了。”

萧月生抬眼望了望他看的方向,只有几片白云,偶尔几只鸟儿略过那方天空,旁的再也没有什么了。她不知道她的桎梏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打破它,她在剧情偏离得这样严重的故事里,不仅猜不到自己的结局,也猜不到别人的结局了。

不过无妨,有谁能提前知道自己的结局呢?人生篇章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亲自写的,串联成连贯的语句和逻辑相通的情感线,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和结尾息息相关,经不得涂改,也容不得后悔,就算她不能提前知道剧情,不能作弊,她也相信,自己能活得很好。

只要是想活下去的人,怎样都会活下去的。

萧月生和贺连州守在院子里,而南风和羲辞则在屋子里。

羲辞怎么也没想到,南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若放弃了,那十几年的修行可就白费了,你可想好了。”他劝诫道,他从来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爱为情所困,那不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吗?情在时,便觉得满心欢喜,以至于荒废时光,满心都是那人的影子;情不在时,便觉得心痛如刀绞,从今往后,所行所望无一不是为了那人。白白耽误修行的东西,留着它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长老,弟子已经太愚钝,竟用了十余载去参悟,弟子还有时间,但是她最好的那十年,全都用来等了我,我不能辜负她。”

羲辞语气仍淡淡的,提醒他道:“她已经选择了西瑾,选择闻千芾了。”

“弟子知道,但弟子已经决定了,她若守着他,那么我便守着她。”他似乎是叹息了一声,里面是羲辞不懂的情绪,“弟子已经决定,还请长老应允,也请长老多多规劝师尊,弟子不是修仙的料。”

羲辞不说话,眸子里的光淡淡的,他现在无暇听南风的话,而是在想萧月生。

若是喜欢,那么努力去得到不就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顾虑,哪里有有那么多烦忧呢?

“她是凡人,你早就筑基了。”他道。

南风一愣,随即苦笑:“长老修的无情道,自是不明白这情字的烦忧,但是掌门会明白的。”

羲辞“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言,南风行了大礼,将一封信交给羲辞:“还请长老转交给掌门师尊,弟子无颜再回灵云,就此别过。”

羲辞接过那封信,南风收回手:“弟子告退。”

门打开了,羲辞的指尖捏着那封信,却听到了萧月生的声音:“南风师兄?”

南风笑得一如往常:“萧师妹莫要再叫我师兄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灵云弟子了。”

他看向贺连州:“这次出山的任务完成的算是圆满,想必掌门师尊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他顿了顿,“萧师妹,贺师弟,保重。”

说完,便抬脚离开了这方院子。

“萧月生,你在想什么?”贺连州突然问道。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我今日才知道,每天都带着笑的人,面上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成日里总是放荡不羁的人,不过是身边没有那个能让他悲切的人,能让他在乎的人,能让他收心的人,仅此而已。”

贺连州没有说话,双手环胸抱着自己的沧啸剑,突然道:“萧月生,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贺家山庄?”

“嗯?”她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

他却好像笑了,虽然笑得又假又不自然:“夏天马上就要过完了,贺家山庄所在吾山种满了枫树,秋日里层林尽染,满山秋色,甚是好看。”

“好啊,”她一口答应,“我还没见过满山红叶的样子呢!”

说罢,便弯了眉眼,就好像夜晚里最好看的月牙儿,还是两个。

一切都在羲辞的眼中,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若是月儿的微笑是对着他的,也许会更好看。

现下虽也漂亮,却是刺目得很。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跟前,怯生生地唤道:“师父呀……”

师父呀。

她怎么能发出这样可爱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挑,语调却低低下压,他一听便知道她有事相求,可是那样好听的声音……

她若唤“羲辞呀”,也许会更好听吧?

“何事?”他面色不改,面前的人自然不知道他的心里闪过了什么念头。

“我们可以在西瑾多待一些时日吗?”她问道。

“你想帮西洲?”

“不……不是啊……”一下子被戳破心思,她有些无措,都被他看在眼里,可他却莫名觉得,怪可爱的。

“那是什么?”他虽语气淡淡,但是心里却觉得饶有趣味。

“我是想着,万一南风师兄后悔了,最起码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不会后悔的,”羲辞道,“虽然为师不太明白他所谓的那些东西,但他的样子,可比他初来灵云拜师的时候认真多了。”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在西瑾多留几日,也未尝不可。”

“真的吗?”她有些喜出望外。

“自然。”他道,“但是从今晚起,月儿必须要好好修炼。”

“修炼什么啊,师父?”她有些不解,自己不是一直都有好好修行的吗?

夜幕依旧降临,皇权的更迭并没有影响日月的运行,一轮明月若盘,挂在屋脊的上头,身旁是群星闪烁,却都不及它的光辉。

萧月生被羲辞拎到了屋顶,静坐打坐,悯月剑悬空而起,在主人的面前发出阵阵温柔的光辉,那轮月亮就在她的身后,仿佛为她而升。

羲辞站在她身旁,她心无旁骛地吸收月华光辉,潜心修炼,他则是心无旁骛地看着她。

妖族公主倪霜的话他听进去了,在离开妖界前,他去了一趟妖界的书铺,买了一本那所谓的春/宫图册,他也翻看了,里面净是一些不入流的肮脏东西,他只翻看了没几眼,便一把灵力化成火焰,将那书册烧了个精光。

可是眼下,他明明只看了几眼的东西竟都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就好像他刻意去熟记了一番,清晰无比。

明明她在月光下宛若天界仙子,干净得好像刚刚下过一夜的雪,可他偏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书里的那些画面,本都是陌生的脸孔,甚至是那写书人随手一画,毫无美感,可他却好像看到了月儿脸色羞红,香肩微/露,躺在床榻之上,秀发披散开来,媚眼如丝。他又想到了她白日里喊的那声“师父呀”,明明不含任何情愫,却叫他不知怎地动了情。

可是白日里,她为什么要对贺连州笑得那么好看?

为什么深陷这样的泥潭里的只有他自己?

他多喜欢她,她也要多喜欢他,这样才对。

素闻女子对于自身的贞洁很是看重,若是被人看了身子,便是要嫁与那人的。

倪霜说的话不全对,羲辞想,他的确是想要占有她,可他却不忍心。思及于此,他骤然想起了南风,他说“她是凡人,你早就筑基了”,言外之意便是,若是他强求,那么百里西洲定然无法。

可是南风没有,他那时不解,现在却明白了。

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不忍心只是不管不顾地占有,还更贪心地想要她心里也满是自己。

羲辞的眸子暗淡了下去,爱情,始于皮囊,深于人格,却总是止于失望。

他不会让她失望,他想,只要她肯爱他,他虽心向平稳,但他愿意为她而颠簸。

悯月剑的光辉黯淡下来,消失不见,回到了主人的神海当中,萧月生缓缓睁开眸子,微微侧脸,便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那轮明月。

抬头望明月,应是故乡明。

不知道妈妈看到的那轮月亮,和我的一样不一样。

她的眸子里被涂上了一层忧伤,羲辞慢慢走到她身边,他不太擅长言辞,但他还是拼命找话题:“月儿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摇摇头:“没想什么,只是师父,月亮那么好看,旁边群星围绕,想必是它定是高傲的,看不到有一颗星星,拼命地在朝他靠近吧?”

人在难过的时候总是爱胡思乱想,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还未来得及周全自己,就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情窦初开的感情太稚嫩,太容易一往情深,太容易倾囊下注,却往往,总被辜负。

何况她与他本就不般配。

“万千星辰逐明月,明月只为伊人明。”羲辞道,“你又怎么知道,月亮看不到自己身边的星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