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两相忘兮两相望2
萧月生追着贺连州,可奈何他腿长步子大,她腿短身量小,很快她便有些追不上,那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玉球在她怀里探出头来,道:“你帮他做什么?”
萧月生不理他,她总不能说她知道贺连州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日后早晚要成为修仙界第一人,然后飞升成仙吧?
何况刚刚,她是真的心软了。
就算他日后会很强大,现在依旧是个需要保护的普通人,可他却被人如此侮辱,说打就打,半点人权都没有,她实在看不过去……
正想着,那个本来消失了人竟又出现了,萧月生一个不小心,竟就撞到了他的胸口上,幸好撞得不重,否则鼻子大约是要塌了。
就算能猜到他刚刚为什么离开,她也装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就走了?”而后试探着问道:“是……因为孙师兄吗?”
贺连州却避而不答,而是问道:“你我何时幼时相识了?”
萧月生一愣,随即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她的确是说谎了,原主萧月生从小长在天山,怎会认得贺家的贺连州?
她只是……想要自己更有说服力罢了。
贺连州不再说话,也没有理她,抬脚便朝着后山走去。萧月生很想跟着他,哪怕他嫌弃,他厌烦,她也想跟着他。
毕竟那是她见过的,最孤寂的背影。
“喂,我可警告你,在这里,善良可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你最好别有。”玉球在她怀里,语气里透着不悦。
“那么修仙,是为了什么呢?”她喃喃道,“只是为了变强,凌驾于他人之上,体会那般如同站在最高峰的孤独的感觉,还是……单纯就只是为了获得不老的生命?”
她将怀里的兔子举高了,看着他的眼睛:“玉球,你说呢?若是没了善,人间不就是炼狱了吗?”
就算阳光普照,也化不了人心上厚厚的寒冰,多么可怕的事情。
玉球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若是萧月生没有善心,她但凡狠心那么一丁点儿,也许他羲辞早就被魔界的那群老东西杀了。
见他情绪有些低落,萧月生便笑了,摸着他柔软的皮毛:“放心吧,我的善良也是有度的。我不是同情贺连州,只是于心不忍罢了,他已经很不幸了,就算是天道也不能让他一直不幸下去。人活着总得能感受点温暖的,否则每个寒夜都自己一个人抗,得多苦啊!”
苦吗?不苦的,羲辞想。千百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他一个人,大约一开始是很痛苦,他也曾渴望过来自父母的关爱,可是那已经是很久远的渴望了……久远到,他好像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经渴望过什么。
“别多想了,”她将他抱近了些,亲昵地拿自己的鼻子去蹭他的鼻子,全然看不到他又羞又恼的样子,又把他抱在怀里,“刚刚走得匆忙,忘记给你拿萝卜了,走,咱们这就回去!”
羲辞刚刚那点儿鲜少出现的情绪终于在她的这句话里消失殆尽……究竟是谁告诉她,他喜欢吃萝卜的!
南风这次难得没有御剑,就那么不紧不慢地慢悠悠走着,孙定年在后面却跟得满头大汗,却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他打死也不敢再南风面前蹦跶了,上次被定身,在月儿师妹面前落了面子,如今他又被定住了舌头,只能在这里瞎比划,可是南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也顾不得什么了,孙定年一咬牙,拽住了南风的袖口,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幽怨的眼神堪比深宫怨妇,说什么也不让南风走了。
南风挑挑眉,语气很寻常:“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孙定年一愣,明显被唬住了,但又好像随即想到了什么,紧紧抱着他的衣袖就是不松口。
“罢了,”南风好像妥协了,“你只要去和掌门认错儿,该让谁成为掌门座下弟子就让谁,别再鸠占鹊巢,做那些让人不齿的事儿,我便也不与你计较。”
孙定年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离开灵云山,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可是他这次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只手紧紧改为紧紧抱住南风的大腿,抬起可怜巴巴的脸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南风让他说话。
“好,小爷倒是要瞧瞧你要说什么。”说罢,指尖掐诀,孙定年只觉得刚刚好像凭空消失的舌头就又回来了,舔了舔牙床,适应了一会儿他便赶紧道:“南风师兄,就算您想让我走,有件事儿我也必须得办到!”
南风耐着性子问道:“何事?”
孙定年犹豫片刻,双手抱拳行礼道:“还请殿下随臣前往臣的房间。”
南风最是厌恶他在灵云山摆出这样的做派,但是为了能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早点儿打消劝他回去的念头,还是跟着他去了房间。
南风没有想到,孙定年这个纨绔子弟竟然还挺细心,将西洲给他的信藏在了机关重重的千机盒里,生怕被人看去了。
“西洲公主说,臣八成劝不动您,故而让臣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将此信交与您,”孙定年道,“臣知道殿下一心想要臣离开灵云,殿下为君,吾为臣,自然听命。”
“住嘴!”南风罕见地显了怒色,“谁准你胡说!”
为君者,皆为一国之主。
他南风,对那把龙椅没有丝毫兴趣。
不再逗留,南风指尖掐诀,便消失在了孙定年眼前。
孙定年收起了往日伪装出的桀骜不驯的样子,面上则是失落和无助,细细思考了许久,他才抬脚离开了房间。
苍术峰上的朝天宫很大,所以孙定年一下子还真有些找不到地方。他只想着自己恐怕马上就要离开灵云山,旁的他倒是没什么惦念的,唯有他的月儿师妹,他是……当真舍不得。
若是能将月儿师妹带回东瑜,做他的世子妃就好了。
思虑了许久,他还是来了,哪怕就只是再见一面也好——因为也许他们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羲辞早就感知到了有人进了朝天宫,神识微微一扫,他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瞧了一眼在那里安静打坐修炼的萧月生,他便蹦下了榻,跑了出去。
孙定年正一筹莫展,听闻苍术峰的羲辞长老最是喜静,为人冷淡,他也不敢大声喧哗,恐怕惊扰了圣人,可是想要见她一面的念头在他心底不停地叫嚣,让他硬着头皮开始打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
正当此时,他突然看见了一只兔子,那兔子极其眼熟,他定睛一看,不就是月儿师妹怀里常抱着的那只吗!
心中一喜,他赶紧跑到玉球面前,蹲下道:“怎么,难道是月儿师妹派你接我的吗?”
玉球冷哼一声,没有理他,而是朝着他他刚刚布置好的阵法跑去,就在萧月生的门前,到时候他定让这个觊觎他徒弟的小子知道厉害。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阵法,无非是一些水球罢了,正好浇一浇孙定年那情窦初开的幼稚心思,玉球不费吹灰之力就耍了他一番,这下孙定年可是真生气了,指着玉球便怒道:“好你个臭兔子,连你也敢欺负我!”
说罢,便拔出佩剑,直接刺向了玉球。
他也不是盖的,身为王公贵族富家子弟,从小精通骑射和剑法,可是玉球是谁?孙定年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若不是为了萧月生,他才懒得算计他。
果然,萧月生听见了门外的声音,耳聪目明的她一眼便看见了孙定年刺向玉球的剑,二话不说一个灵力突现,从她指尖便化作一个小冰棱飞了出去,正巧打中了孙定年的剑锋,叫他不得已用偏了力。
萧月生赶紧冲出去抱起了玉球,细细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对着孙定年的眼神和语气也变了许多:“你要做什么!”
“我……”孙定年有些百口莫辩,他的父亲总说他冲动,他还不以为然,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冲动了。一只兔子,怎么有能力算计他?大约是月儿师妹为了免人打扰布下了阵法,他却没有注意,那只兔子也是好心吧?
并没有安什么好心的兔子并不知晓孙定年心中所想,光顾得自己奸计得逞暗自爽了一把。
“抱歉。”他道,“我只是……在离开之前想要再见你一面罢了。”
“离开?”萧月生一愣,怎么孙定年要离开灵云山吗?
孙定年只当她也不舍,苦笑道:“嗯,我答应南风师兄离开灵云,把……原本属于贺连州的位置还给他。”他微微叹息,“其实贺连州的修为很高,天资也好,他比我更有资格。”
萧月生却完全愣住了,原著里的孙定年分明一直留在灵云了啊!后来男主通过试剑大会拜入掌门门下,他又因为心悦女主与男主不对付,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害人不成害了自己被逐出灵云了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剧情?
果然孙定年继续道:“月儿师妹,若是没有你,我恐怕不会那么早就遇见南风师兄,我此次来灵云,其实就是要来寻他的。”
他似乎很难过,但是萧月生根本无暇顾及,因为她的存在,剧情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么贺连州何时才能打败魔尊,这本书什么时候才能大结局啊!
孙定年看她情绪低落,只以为她也不舍,心中便更是难受,一出郎有情妾有意却被世事逼迫而分离的史诗级大型狗血剧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在他脑海里开锣开场了。
再待下去也是心痛,孙定年道:“月儿师妹,我希望在我走的那天,你能送我。”
而后便宛若落荒而逃般离开了朝天殿。
刚刚回过神的萧月生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等等,他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