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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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我们走出电梯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排排的车子。

“车库?”

遥嘟囔了一声。

我在明晃晃的车库灯光下来回走了十几米,很快承认这的确是混账的酒店地下车库。

“这是什么鬼设计?”我咒骂道,“从九楼直通地下车库?夏鲌是有多么害怕才会想到第一时间上车逃生?”

遥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大概是我气急败坏的样子逗到了她。

但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我说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从地下防空洞的大门后面走出一个拿着扫帚和簸箕的阿姨,她穿着酒店后勤人员的制服。

“这部电梯早就坏了,你们怎么还敢用?”

她就这么朝我们说了两句,也不在乎我们的回答,自顾走了。

我们面面相觑,几乎绕着车库转了整整一圈,才找到走上地面的出口。

“刚才那么说你,很抱歉。”

她突然朝我说。

“不碍事,”我说,“我没往心里去。”

露天舞会还在继续,远方浮于半空的屏幕上换了另外的男人唱歌,看起来像个外国人,人们跟随着歌声齐声附和,看起来热闹极了,但我和遥都没什么心思再去参与。于是来到了我的房间。

“你真心觉得会有前往古城的入口?”她一边脱下羽绒服,一边问。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呢?”

“肯定有。”

我叹了口气。

“我并不对水下古城抱有兴趣。JUNNY曾对我说,鲌为秋芥和梦之团的总部腾挪出了一整层楼,我只是想,兴许那部电梯正通往了那层楼。”

“莫不如说,那层楼就是古城?”

“那就不得而知了……你从没问过他么?”

“开玩笑,他连我姐姐都不告诉……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我想了想。

“他嘱咐我好好留意身边发生的一切,就连睡觉做梦都要保持警觉。”

她皱起眉头,咬起了下嘴唇。那是她思考时特有的模样。

“倘若他有意告诉你,为何不直接领你去见秋芥呢?”

我脱去外衣,去卫生间换上睡衣,给她冲了一杯花茶,然后回到床边躺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坦白地说,他不像那种会杀人的人,不管你爱不爱听,但JUNNY的失踪兴许真不是他干的。”

她端起花茶,坐在沙发上看看我,没理我。

然而我顾不了那么多,经历了一晚上,我累得只想睡觉。而且很快就真的睡了过去,当我半夜醒来时,遥已经离开。

第二天早上,我在酒店休息区遇见了千惠。

拜盛筵所赐,酒店的早餐区人山人海。我没什么胃口,决定到休息区喝上一杯咖啡足矣。休息区只有两个人,一开始我并没注意到那是千惠,因为她戴了顶复古羊毛盆帽,完全压住了脸。后来我才意识到她故意那么干来着,因为她并不想招人注意。

我在吧台要了一杯拿铁,等待了一两分钟,恰巧她要的红茶拿铁也端了上了。我顺手将她的饮料端了过去。于是,在她抬头道谢的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是千惠。

“谢谢你。”

她笑起来比屏幕上好看多了。我是说,她在屏幕上原本就很好看,但见了真容,多少觉得更动人。

“你在等人?”我问她。

“不。”

“我能坐你对面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一点都不,正好一个人觉得寂寞,请坐。”

尽管上了岁数,但她仍保养得非常得当,只有在近距离时,才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皱纹。她喝了一口咖啡,始终保持着十分友善的微笑,我猜那是因为作为公众人物,已经习惯给人留存暖意形象的缘故。

“你早就注意到了我?”她问。

“不,也就前两秒钟才认出来。”

“是吗?我还担心自己没带签字笔呢。”

她笑着说。

“昨晚累坏了?”我问她。

“谈不上累,工作所需,事实上唱完第一首歌后,就回船舱休息了。”

“我也是。”

“什么?”

“听完第一首歌后,我也就回了酒店。”

她听后捂嘴而笑,看起来很开心。

“你不用那样夸我,我知道自己唱得不好,我不会唱歌。年轻的时候,我的艺术导师就说我没有那方面的天分。”

“放心,我相信昨晚你的艺术导师不在现场。”

她再度咯咯地笑。就在这时,一名体态丰盈的中年女子前来找她,并在她耳边低语几声。她点点头,站起身来。

“很抱歉,助理说我有事情得离开,”她说,“很高兴见到你,怎么称呼?”

我也站起身子。

“易生。”

她和她的助理分别与我握手。我目送她们离去,不停在脑海里回忆学校时期的事情。我几乎能很清楚地想起那时候是如何照着海报描绘她的轮廓的。中学的美术老师曾告诉过我,画人之前得先摸清楚人的骨骼,然后评估人的肌肉和皮肤,只要摸透并掌握人的骨骼、肌肉和皮肤,基本上画出的人物就差不到哪儿去。

我那时候就是那么画来着。我照着杂志海报揣摩千惠的颧骨是怎样的,她的额肌、笑肌,她的皮肤与毛孔……我得承认美术老师教的没错,一旦掌握了这些构造,就相当于在脑子里绘制了一张三维模型图,不论怎么画都差不到哪里去。但是这么干的坏处,就相当于给模特来了一次解剖手术——而且是对方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我总想着自己也许比千惠更了解她的身体构造——我真那么想来着,那时候的我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和她面对面地喝上一杯咖啡。

喝完咖啡,我离开休息区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路过大堂时,看到门口聚集了一堆人,一辆闪着灯的救护车停在大门口,几个穿白色制服的男护工正将一支担架推上车。

在大堂的等待区附近,站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遥。

“发生了什么?”

我走上前问她。

“有人死了。”

她回答我道,并用双手捂住了脸。

“死了?”我皱起了眉头。“谁死了?”

“不知道。”

我跑着追了上去,在护工即将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扳住了门。

担架的那一头,是南宫山鳡肿得不成样子的脑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怎么死的?”我问那两个护工。

“初步判断是松花粉过敏引起的窒息。”其中一个护工回答道,“怎么,你是他家属?”

我摇摇头,松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