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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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剪短了发

春天里,白蒹葭似乎与前一年冬天似有不同。

也许是她经历了一年半的大学时光,熟悉了环境,也或许是大学校园里自由热情的气息感染了她,新学期开学没多久,她就剪短了头发,比男孩子的短寸稍微长个两三厘米,看起来就像一颗可爱的乌溜溜又水嫩绯红的杨梅,新鲜得冒汁水。

秦瓦凡是在一个晚上,路过烤翅摊时,看见一个短发女生,神情气质像极了白蒹葭,但头发实在太短了,这不应该是他心里牵挂着的蒹葭。

他觉得自己很肯定,但还是被短发女生的气息吸引,不由自主地走前去,要验证是不是她。

结果令他大吃一惊,还真的就是他的蒹葭,那大一时花瓣似的的柔顺齐脖学生装,就这样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没比他的头发长多少的男式短发!

想着她在理发店里围着白色围巾,咔嚓咔嚓地落了一地的碎发的情景,他心里有些隐隐钝疼。

短发的她令他猝不及防,他觉得极其的不习惯,他就希望她毫无变化地好好儿地呆在他心里,否则,他就会没有来由地担心——谁说男生就比女生更有安全感?他们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好不好,一颗子弹穿过来,也会一枪中地好吗?

还好,打招呼的蒹葭还和从前一样熟悉,笑容没有变。他的心稍稍放了放——她应该不是失恋也不是要开始恋了才剪发。

回到寝室,他便默默地翻出夹在书页里的那张去年国庆在海边,依靠着蓝白相间的小船艇的合影。

照片里,她站在他旁边,发丝飞扬,有一缕乌发都撞在了他的脸颊,纱质白衬衫衣袂飘飘,领口的白飘带都越过了他挨着她的袖口。

她的笑容啊,更是如同她曾经告诉他的她家乡入秋时初开的芙蓉,温柔、大气,娇嫩、洁净,没有一丝世俗气。

虽然他的旁边有白榆,她的旁边有白梅,但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至少,他和他的蒹葭是紧挨一起的,这于他来说,就是珍贵的。

可是想到刚刚路过烤翅摊位上见到的新剪了短发的白蒹葭,他心里又像被小虫子蛰了一下,幸好脑海里飞快地又闪现出短发的她朝着他的笑容——仔细确认过,还和往常一样,他又释然。

不会变的,还是不会变。

但,熄灯后,翻来覆去的秦瓦凡,还是忍不住在寝室里的男生夜话中继续着给自己讲道理:

蒹葭没有变,就算哪天她真的和别人谈恋爱了,和人在一起了,她的善良、单纯和脱俗,还是不会变,值得他继续喜欢她的。

只是,倘若生命安顿了他的所爱,那么他自己,应该如何安顿,他的爱又会在哪里,他根本没有想,肯定,当然,就是在白蒹葭啊。

剪了短发的白蒹葭,似乎变得比从前活泼了许多。

整个大一,她被誉为班级,甚至是系里的温柔之花,包围在男生们渴望而不敢亵玩的远观里,而到了大二,则成为了男生们夜话的一个重点人物,都在说她怎么不征求大家的同意就剪短了发,整个人个性了许多,还开始有迟到行为,而且常常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缺勤,于是说她变得不够好的有之,说她变得更有想法更有个性的有之。

白蒹葭却毫不所知男生们对她的议论已经从中文系波及到认识她的其他系的男生了。

令人吃惊的是,每次各科的综合考试,无论期中还是期末,她都奇迹般地位列班级前三,有时还拿个第一来让老师在班里表扬一番,虽然表扬的时候她常常不在,但却震撼了班里和年级里除她以外的其他同学。

以至于英语公开课时,讲语法的老师亲自打电话到她寝室,问候她为何不来上课,是否是对自己的课堂不满意?

她解释说老师讲得很好,只是觉得在课堂里听讲不如她自己学习得来的效果好。

她动用自己的口才,把老师完全说服了。

从此,英语语法课上她不需要再出现,老师也不再点她的名来记考勤——她和老师在那次电话里达成的协议:只要她考试过关,那么上课与否,她可以自己决定。

当然,她自己决定的,一定就不会在课堂出现,也当然,考试,她一定是毫无疑问地通过。

大学英语四级的水平,她在高考时就达到了。只是因为她的偷懒,大学六级考了一次没过,她就不想再考了,转而在大三自己复习考研英语了。

她的这些奇闻逸事,秦瓦凡是知道的。

那时候,他已经开始逐渐形成和她每周一次的半小时电话畅聊了。

自然,她便会在这半小时里将一周来的这些和她有关的班级、系里的事情都当成趣事来告诉他。

而他,听到的男生们关于她的褒贬不一的议论,却并不直接告诉她,以损耗了她宝贵的精力,只是自己在心里带着这些听来的结论,从他和她的电话里去求证原因。

于是,秦瓦凡便知道,白蒹葭迟到,是因为她本来就是爱睡的人,但常常晚上去做家教,回来就晚了,自然就不够睡了。

上课缺勤,她其实都是有选择性的,她自己比对过上课和自学的效果,觉得还是自学的来得效率高,她就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去教室听课。

在她看来,上大学,不是为了来遵守上课纪律来的,而是真正用青春和生命来学习和成长提高来的,那么,按照自我成长的目的,自主决策如何上课学习这件事,难道不是一个大学生应有的自我判断吗?

每每听到她的这些有理得很的奇谈妙论,他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相比自己来说,他是太俗气了。

他也和她一般上课缺勤,但却不是像她一样为了更好地获得知识和获得追求真理的能力,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手头更宽裕,将来能过上更安稳的生活,能有朝一日承担他的一家之主的责任罢了。

也许,这就是为何他总是与她近而不得的一个很重要的缘故吧。

他心里老早就感知到了他与她的这种心灵与追求的差距,但随着他们交流的频繁与逐渐深入,这种差距就在他思绪里变得越来越具体清晰了。

所以,他也安享着与她缓慢增多的接触与交流,甚至在很多时候,他无意识地,抱着学习的心态在与她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