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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万年前的中国人

日月人间短,何时此得仙。

古山春已尽,遗渚事空传。

不见腾云驾,徒临洗药泉。

如今成逝水,翻使恨流年。

——皎然《经仙人渚即沈山下古人沈义白日升仙处》

▲元谋人雕塑

170万年前的中国人是指元谋人,即在元谋这个地方发现的人。更严谨点说,其实应该是“170万年前在如今中国版图范围内生活的原始人”——毕竟当时还没有中国,自然“元谋”也还不叫作“元谋”。

“元谋”是中国云南省的一个县名,在傣语中是“骏马”的意思。它地处金沙江边,位于崇山峻岭之间,算是一个小盆地,所以气候干燥而炎热,称得上滇中地区著名的“热坝”。但是170万年前却大不相同,那时的元谋地方呈现出森林草原景观,气候也足够凉爽。这并非臆测,而是根据与元谋人共存的动植物化石推测而来。

比如说,在元谋人地层第三、第四段发现的这些动物化石,即我们称之为“元谋动物群化石”,其中有生活于草原的云南马,有生活于热带雨林的细麂、湖麂,有生活于灌木丛之中的竹鼠和复齿兔,还有生活于森林之中的泥河湾剑齿虎等。又比如说,根据对所获得植物孢子的分析,我们得知当时的树木主要以松属植物为主,此外还有榆树等。当然草本植物则更多,但元谋人本身所遗留下来的,却只有两颗牙齿。

▲元谋人牙齿化石

这两颗牙齿是上内侧门齿,一左一右,属于同一个成年人个体。它们的石化程度深,颜色灰白,齿冠保存完整,基部肿厚,末端扩展;齿根末梢残缺,表面有碎小裂纹,裂纹中填有褐色黏土。而且看起来很粗壮,略呈三角形,舌面底结节凸起,中部的凹面粗糙,有发达的铲形齿窝;唇面则稍平坦,具有明显的原始性质。

除了这些牙齿和一些前面提到的哺乳动物化石外,在其发现地,即元谋盆地边缘的一套厚达695米的“河湖相沉积”之中,考古学家还在同一地点的同一层位中,发掘出少量石制品以及大量的炭屑。

第一阶段出土的石制品共7件,人工痕迹清楚,共同的特点是器型不大,而且原料皆为脉石英,有石核和刮削器等类别。其中从地层中出土的均为刮削器,有两刃刮削器,它由石片制成,而且从石器上的人工加工痕迹来看,可能是砸击修理的;也有复刃刮削器,它由小石块制成,三边有加工痕迹,略呈长方形,应是复向加工而成;还有端刃刮削器,它由小石块制成,也是复向加工而成。因为雨水冲刷露出地表而被采集到的石器中有石核、石片和一件尖状器。虽然仅靠这些石器难以推断元谋人的石器加工技术,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得知以下三点:一是元谋人会用锤击法制造以及修理石器,二是他们会制造刮削器和尖状器,三是他们的工具尺寸都不是很大。

知识链接 湖相沉积

湖相沉积自然形成于湖泊之中,是具有湖泊环境下原生沉积特征的沉积物。它分为两个基本类型,一个是碎屑湖相沉积,一个是化学湖相沉积。

前者是因为湖水多是静水环境,扰动不大,且湖中富含各种水生生物,故碎屑湖相沉积常具有下述特征:从湖盆边缘向湖心依次为湖滨砾外带、砂带、砂质泥灰质内带、中心泥带。此外,在河流注入湖盆的地方,发育入湖三角洲,沉积物呈三角洲相。

▲元谋人遗址

后者主要是由干燥气候环境下,注入湖水中的盐分因化学作用和生物作用而沉淀形成。所以它的分类要靠盐分性质,分别是碳酸盐湖和苏打盐湖(为淡水湖向咸水湖的过渡性形态)、硫酸盐湖(苦湖)、氯化物湖(咸湖)化学湖相沉积特征是水平层理,不具交错层,常成为有价值的盐类矿床。

决定这些特征的主要因素是气候、雨量、蒸发量、温度控制风化作用的性质以及汇水区的土壤与植被的性质;此外,进入湖盆的碎屑物数量、类型也取决于河流流量的季节性变化。

这是我们从获得的石制品中可以获得的信息,那么大量的炭屑又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秘密呢?

首先,发现的炭屑多掺杂在黏土和粉砂质黏土中,也有少量存在于砾石凸镜体里。其次,炭屑大致分为3层,每层间距30厘米至50厘米。最重要的是,这些炭屑往往和哺乳动物化石伴生。此外还发现了两块黑色的骨头,经鉴定有极大的可能是被烧过的。根据这些,我们几乎可以断定,当时的元谋人已经学会了用火,正摆脱茹毛饮血的时代。

那么,我们根据出土的两颗牙齿、一些石器、大量炭屑,以及其后在同一地点的同一层位中,所发现的石制品、炭屑和哺乳动物化石,足以得出“元谋人是能制造工具和使用火的原始人类”这一结论。但是,关于元谋人所处的时代,学术界却存在不同的看法。

1965年5月1日,是元谋人牙齿化石在云南元谋县上那蚌村被发现的日子。1976年根据古地磁学方法,测定其生活年代约为170万年前。这是最初的对元谋人的年代定位,也是如今国内各类书籍(包括教材)所采用的。之后有人用电子自旋共振法测定出的时间则是“距今160万年~110万年”。而另一种意见认为古地磁年代测定法,是一种根据地球磁性的变化规律来测定年代的方法。但是地球的南、北两极并非永恒不变,而是在不断偏移,甚至每过几十万年,就可能发生一次南北极倒转。所以古地磁法并不能产生数值年代,只能产生相对年代,只有当它和同位素测定法相结合时,才能得出较为准确的年代。但是碳14的同位素测定法只适合测定四五万年以下的年代,因为动植物遗体中的碳,是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衰减的。所以经过四五万年的消逝,也就无法再用这种测定方式了。所以持这种观点的人根据元谋人的化石层,推测其可能出现在距今60万~50万年,甚至更晚。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将元谋人的年代定位为170万年前,那么元谋人就是目前已知的中国境内最早的古人类。如果将元谋人的年代定位为60万年左右,那么元谋人的年代将晚于公王岭蓝田人。如何确定元谋人“最老”的地位呢?网纹红土可以证明。

网纹红土是一种表面有纹路的鲜红色的土层,它是在80多万年前因长期的湿热气候促使岩石产生化学反应及风化而成。叫“网纹”只是通俗的说法,其实它的纹路是一层一层的,更准确点来说是“蠕”纹,就像虫子爬过的那种痕迹,所以这种土也叫作“蠕虫状红土”。鲜红色、网纹十分清晰是它的两大最明显特征,而且没有其他任何一种土壤能同时具备。所以但凡有它的存在,那么便一定是80万年前的土层。

元谋人的地质情况正是这样,网纹红土层正好覆盖在含元谋人化石、石器和动物化石的河湖地层之上,所以说,元谋人的年代,至少不会晚于距今80万年。再综合其他种种测定,元谋人的年代就是在距今170万年前。这使得中国原始人的出现时间提前了几乎100万年,相对于谁来说提前了这么多万年呢?请看下篇:开始直立行走。

知识点思考 元谋人是现代中国人的祖先吗?

这要看怎么来定义,如果说在中国境内的都是中国人,那么元谋人就是最早的中国土著;但他们并不是华夏民族的祖先,而且很不好意思,他们和我们几乎没有半毛钱关系。

中国人的祖先和全球现代人一样,都是“非洲人”,而且都是从非洲出走的第二批人,时间是10万年前左右。这并不是瞎说,而是利用DNA技术对足够数量的样本进行对比后的结果。再说地详细一点,就是对DNA中那些非基因部位——不会影响到个体的健康和生存,还能够稳定地传给后代,并且不断地在后代DNA中积累下来——以相似程度来研究人类迁徙的历史信息。以此得出的结论,即现代中国人的祖先是从东非迁徙而来的。

可是,如元谋人、蓝田人、北京人等远古中国土著都去哪儿了呢?非常悲哀而遗憾的是,他们都在最近一次的冰川时期(于11万年前开始,于前9600—前9700年完结)灭绝于恶劣的气候,或者被远道而来的非洲新移民干掉了。10万年前至4万年前之间的人类化石出土断层可以证明这个推论。什么是“人类化石出土断层”?就是说这一时期整个东方完全没有古人类生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