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神秘的电话铃声
又是我,警犬汉克。那是二月里一个刮着大风的寒冷的夜晚,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牛仔们很担心这场雪会转变成暴风雪。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我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猛烈的一场暴风雪。
当我躺在斯利姆房子里的火炉前时,根本不知道,在几个小时之后,我就会离开这座温暖、安全的房子,独自走进茫茫的暴风雪之中,去完成一项救援任务。
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不应该知道。这是在后面发生的故事,不过,我好像不知不觉地泄露出来了。
我真不应该这样做,忘掉我说过的话吧。
好吧,我与卓沃尔来到斯利姆的住处过夜。不过,我得赶紧说一句,我们之所以来到斯利姆的住处,绝对与他允许我们这两条狗睡在他烧木头的火炉前无关。
看,我真的不赞成让狗睡在屋子里,我根本不是特别喜欢……
好吧,也许那天晚上我们决定跟着斯利姆去他住处的时候,能睡在房子里的火炉边这个因素起了一点点作用,不过,只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最主要的是,我认为他需要陪伴,还有牧场治安长官所提供的近在咫尺的保护。
我没有开玩笑,这真的是最主要的原因。
好吧,快到晚上九点了,斯利姆一直坐在他的大摇椅里,读着一份家畜杂志,而我们这两条狗则……嗯,守护着火炉。
你们永远也不知道一些怪人会在什么时候来偷你们的火炉。
突然,斯利姆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孩子们,这些让人兴奋的内容,已经让我读得很累了。”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我的天啊,不会才九点钟吧?我已经困得坚持不住了。”
他摇晃着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调味番茄酱与面包,做了一个三明治。当他咬第一口时,调味番茄酱从三明治的后面冒了出来,看起来相当恶心。
他把三明治吃得只剩下一小块时,舔了舔手指,把剩下来的那小块向我们的方向扔过来——一片面包的两个小角,上面沾着几滴调味番茄酱。
我嗅了嗅,然后,应该说是,拒绝了他的施舍。就连卓沃尔,那个不管是什么都想吃第一口的家伙,也拒绝了。
我们在地板上拍打着尾巴,设法表示出对拒绝了斯利姆提供的不新鲜面包的深深歉意。与此同时,我试图让他知道,我或许会接受一份好一点儿的食物——比如说,沙丁鱼、维也纳香肠、一片奶酪,或者储藏在他冰箱里的任何种类的新鲜肉片。
这是一个微妙的环节,需要尾巴的拍打与眼睛里的悲哀表情近乎完美的合作。
我认为自己表演得好极了,可是斯利姆却没有看见。
“真是笨狗。”他说着,又做了另一个调味番茄酱三明治。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我们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只有从火炉的气孔中露出来的一丝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着。
我听到斯利姆在厨房里嘟囔着:“唉,停电了。一定是要下大雪了,经常是一下大雪就停电。可是,我把蜡烛放在哪里了?”
在磕磕碰碰地寻找蜡烛的过程中,他踢翻了一个垃圾袋,那个垃圾袋在火炉边至少放了两三个星期了。
“该死的垃圾,还以为有人把它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去了呢。”
他在橱柜里找到了一截蜡烛,将火柴在他大拇指的指甲上划燃。这是一个相当高超的技巧,只要你不让火烧到自己的指甲。可是他却让火烧到了,这一下,看来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成年牛仔在吮吸自己的大拇指。
他点亮了蜡烛,然后四处寻找他的煤油灯。
他找到了煤油灯,用蜡烛将它点燃。他把油灯举到肩膀的高度,走到前门那里,向外面张望了一下。“伙计们,风刮得更猛了,如果下起了大雪,我们就待在房子里不出去了。”
他放下油灯,让自己坐进摇椅里。就在这时,一串铃声突然不知从何处响了起来。我迅速地向卓沃尔瞥了一眼。
“那是什么?”
“在我听来,像是铃声。”
“说得没错。不过,这座房子里没有铃铛。”
铃声第二次响了起来。
“它又来了,汉克!这是什么意思?”
“它的意思是,”我从炉子前面的地上站了起来,把所有毛发竖立的程序改为手动,“它的意思是,现在是我们吠叫的时候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来自哪里,卓沃尔,不过,对一条狗来说,吠叫起来总是没有错的。”
于是我们吠叫起来,全心全意地投入……
好吧,在我最初的分析中,我或多或少地忘记了斯利姆的房子里有一部电话,而电话的铃声会响——不过,铃声不是一直都在响的,这是关键。
看,那部电话一连几个小时,有时候甚至是几天,默默无声地潜藏在房子里,当你快要忘掉它时,它却突然停止了潜藏,响起了铃声。
因为这个原因,我从来都不相信电话。它有点儿鬼鬼祟祟……我不喜欢它,这是重点。
斯利姆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找到那部电话,可以这么说,它迷失在起居室中的“流沙”下面了。
我的意思是说,它被埋在过期的《牲畜周刊》、脏袜子、旧衬衫、摄影日历与其他一些多得难以名状的杂物下面了。
它响了又响,我们叫了又叫。在电话铃响第五遍时,斯利姆找到了电话线,开始向外拉扯,直到把电话从一堆杂物中拉了出来。
他向我挤了一下眼睛说:“它可别想糊弄住我。”他把听筒拿到耳边。“喂,是的,是的。不,我没睡觉,我找不到该死的电话了。稍等一下。”他怒视着我,“汉克,别叫了,好吗?”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我已经叫得够久了,于是我停了下来。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阻止了电话跑出这座房子,是不是?我已经帮助斯利姆找到了它,是不是?于是,我取消了模式三,并且……
是不是有一只老鼠坐在斯利姆的靴尖上?
我眯起了眼睛,研究着靴尖上的那个目标……是的,那确确实实是一只老鼠。我迅速地向斯利姆瞥了一眼。
他没有看到它。
“什么?不,我今晚要照顾鲁普尔家的狗。他们刚刚在冲着电话铃吠叫。不,我不知道一条狗为什么要冲着电话铃吠叫,不过,他们的确叫了。”他咯咯地笑起来,“是的,我很骄傲。你想买他们其中的一条吗?”
我没怎么注意他们的对话。此时,我已经进入秘密蹲伏模式,正悄无声息地用爪子向前爬行着,穿过那片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缩短我与那只老鼠之间的距离。
离目标还有五步的距离时,我停了下来——事实上,是一动不动——向我的数据库求证我最初的判断是否准确。
几秒钟之后,我收到了反馈:是的,没错,在两点零五分的方位有一只活生生的老鼠。
那只老鼠不仅活着坐在斯利姆的靴子上,他还怒视着我,摇动着他的胡须。
我们曾经讨论过老鼠吗?我是所有老鼠不共戴天的死敌,尤其是那些瞪着我、还摇动着胡须的老鼠。
我是说,你们可能认为,一只聪明一点儿的老鼠看到牧场治安长官的出现,就会转头逃走。不过,这一只老鼠似乎认为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哼,这才不是他的地盘呢。
我打算送给这位老兄一条“别自讨苦吃”的信息。
我把耳朵调整到高度戒备位置,手动竖起脖子周围的毛发,把所有的导航系统转换到嗅觉雷达控制器上,开启了悄悄靠近程序。
听起来相当复杂,是不是?
的确是这样的,大多数的狗只会鲁莽地进入战斗状态,从不会花时间使用他们的仪器。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会说,一只小小的老鼠不值得兴师动众。
而我呢?
我认为战斗就是战斗,不论你是与一只银色巨鸟战斗,还是与一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战斗。在我的牧场上,我把所有的战斗都看得很严肃。
好吧,我轻轻地向前爬了两步——鼻子朝前,耳朵竖着,眼睛眯着,脖子周围的一圈毛立着,尾巴向外伸展着,锁定在正确的角度上。(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喜欢把尾巴翘到二十度,尽管有一些场合,我会翘到二十五度。)
我停了下来,朝斯利姆看去。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这就意味着他也没有注意到他靴尖上的不速之客。
我切换到手动眼珠转动模式,将目光转回到那只老鼠身上。此刻他正坐在那里,用亮晶晶的小眼睛盯着我,还……我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咬着他的指甲,吮吸着大拇指,剔着牙,随便做什么好了,当他把爪子放进嘴里的时候。
那就是他正在做的动作,还很认真。不过,在我看来,他正在嘲笑我。这只小老鼠刚刚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没有一只嘲笑过警犬汉克的老鼠能活着讲述他的经历。
斯利姆还在打电话。“是的,灯在五分钟之前全都灭了,一定是风把电线刮断了。煤油?当然,我在什么地方存有一加仑的煤油,如果我能找到它的话。真的,过来吧。”
我又悄悄地向前爬了一步,目标没有移动。现在,我处在可攻击范围之内了。我让所有的系统准备发射,同时下达命令,升起嘴唇盾牌,装备好所有的牙齿大炮。
所有的系统都准备好了,我开始进入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发射,万岁!
老鼠跑得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快,这或许解释了我为什么没能抓住那只愚蠢的老鼠,而是咬到了斯利姆的靴子,这引发了一系列奇怪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