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凯莉带着我从郁总的办公室走出来，她看起来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筱柔，郁总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别往心里去。”她对我说，“公司决策层有他们的想法，但也不至于和艺人对着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张辰浩要我做他的助理纯粹是他一意孤行？想想也是，从公司的利益出发，有谁会放心让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做助理，不搞出点事情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照顾艺人了！
“郁总她……是不是不同意。”我问凯莉，我知道她总有办法说服我，但如果是公司亮了红灯，我想她也就没有办法了。事到如今，我还是一刻不停地想着该如何摆脱这个“来历不明”的助理身份，我和张辰浩明明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却偏偏要被一些主观因素纠缠在一起，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你当不当辰浩的助理其实和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开始有些搞不懂了，“你只是和辰浩本人签了协议。”什么？我恨自己做什么都这么马虎，竟然连协议的甲方都没有看清楚就把自己给卖了。当时签下那份协议也只是权宜之计，我只想着到时候只要自己表现差一点就随时都有可能被解雇，可如今看来，要让张辰浩赶我走还是等下辈子吧！
“张辰浩？张辰浩在哪里？”我一心想着早点找到他把事情搞清楚，或者还能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和他进行一番谈判进而把协议给撤了。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郜筱晨。
“筱柔，你怎么会来公司？”我才想起来他也和星艺影视签了约。
“我，我来找张辰浩。你有看到他吗？”自从那天和他长谈过之后，我们的关系好像也亲近了不少。
“张辰浩？”他略微停了停，“他来公司了吗？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他说得认真，不像是假话。
“这样啊……”凯莉明明说过他来了公司啊，我在心里想，会不会是又有什么其他事情所以先走了，“那我先走了……”我与郜筱晨道别，“对了，我妈已经回家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最后加上这一句，或许我只是觉得他应该知道。
刚走两步，我就开始在手机里翻张辰浩的号码。“你不是说他来公司了吗？”我自言自语道，回过头，才发现凯莉已经在和别人聊工作了。
张辰浩的电话始终都没有人接，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我只觉得自己心里毛毛的，就好像他把我的心也一起偷走了一样。现在想起来，昨天的那一切就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我在明，他在暗，我轻而易举地就输给了他。可是，这场胜利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不出来，所以我必须立刻找到他仔细问个究竟。
“筱柔，你一会和我一起去谈一个项目，这是小秦打印出来的资料，你先看一下！”我还站在原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就听到凯莉在身后叫我。
谈项目？所以现在连这种事情都要我参与了吗？我很想当面拒绝她，可转身对上她的眼神时，我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开始低头翻资料，余氏集团余氏地产广告代言合作方案。我的双手不由地一紧，莫非是那个余氏集团？我又一次生出了临阵退缩的念头，可不由我说句话，凯莉已经拉着我的手肘往前走去了。凯莉带着我来到楼下的会客室，已经有人在等了。凯莉推门进去，我还在门口犹豫。
“筱柔，你怎么了？”她退出来一点。
“哦，没什么。”我硬了硬头皮。
门开得更大了，我越过凯莉的肩膀望进去，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像个业务员。
“吴经理，让您久等了，我是张辰浩的经纪人凯莉。”我听到她亲切地做完自我介绍，“能与贵公司合作真是我们的荣幸！”随后又是一番奉承的话语。
我站着不动，也不敢随便坐，直到凯莉把我牵到她身边坐下。“这是张辰浩的助理郜筱柔。”她如是介绍，让我觉得特别不自在。
“很高兴见到您，这次的合作案......其实是我们小余总提出来的。”我大概猜到了那个吴经理说的“小余总”是谁，“他一会就到。”话音刚落，余明磊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余总好！”吴经理和凯莉都站起来向他打招呼，只有我坐着不动。
“郜筱柔，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余明磊说的第一句话。
“余总，筱柔是辰浩的助理。”凯莉大概还不知道我和余明磊之间的渊源。
余明磊兀自笑了笑。“我们拍的是平面广告，用不着台词，文字助理就不用了吧！”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许多的不满。
“筱柔她......其实不只是文字助理......”凯莉还想试图解释，但在我看来再怎么解释也只是枉然。
“余总，要拍广告的是张辰浩，我们只不过是帮他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后备力量越多，说明越重视，不是吗？”如果换作是其他金主，我一定不敢这么嚣张。
我停了停，低头看张辰浩发来的信息。“凯莉，我先走了。”我将手机递给她看，还没等她应允便起身往门外走。
“郜筱柔，你一定要这样吗？”我没有去看余明磊说这一句话的表情。我不知道这个广告到底是巧合还是一场预谋。
******
张辰浩发来的信息只有几个字：你舅妈来找我，公司楼下咖啡馆见。
我无法想象舅妈是通过什么途径才得到了张辰浩的联络方式，竟然还敢到公司来找人，不怕把事情闹大呀？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一脸狼狈地冲进咖啡馆，人还不少呢！我环视一周，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张辰浩和舅妈。这俩人真可谓是“相谈甚欢”啊！
“舅妈，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哇，这么快，你从楼上跑下来啊？”张辰浩是多么喜欢抢在别人前面说话啊。
“你别管我从哪里来！”我趴在桌沿上喘了两口粗气，“舅妈，你找张辰浩有什么事啊？”我能预料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舅妈气定神闲地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嘬了一口。“其实我不是要找张辰浩，我是要找你。”她从手包里翻出一张纸来，“我没有你的电话，我想张辰浩一定会有……”等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的？
“舅妈，你找我，你找我也不用找到这里来吧！”我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人家张辰浩很忙的，一大堆的工作等着他呢！”我朝张辰浩使个眼色。
“可是，舅妈是有急事要找你啊！”算我说不过她。
“到底什么事啊？”我看看她，又看看张辰浩，“那个……凯莉姐好像有工作要和你谈，要不你先上去吧！”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工作？你是说余氏的广告吗？”原来他知道啊，“我已经和郁总说过了，我不接。”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可是……余氏的人现在就在会客室里啊！”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金主亲自找上门来他还敢避而不见，偶像当久了容易膨胀吧！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能知道，好歹我也算个助理，“莫非......你见过了？”他还真是会挑重点问，“余明磊亲自来了吗？”
“是又怎么样！既然你这么关心，为什么不亲自上楼看看！”对付张辰浩，就应该用这种语气。
“我都说了这个广告我不接，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算你狠，“倒是你，没事少和余明磊眉来眼去，看得人心烦！”是你自己眼睛有毛病吧，你以为我愿意去帮你应付这种场合啊？明明是你非要骗我签什么协议，现在还要限制我的行为，有本事你把协议作废啊！
我忍住没有说出来，这种场合下，越低调越好。“舅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她今天似乎一改往常雷厉风行的性格，好好的一句话都要分成几句来说。
“我......”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说出来，但突然又停了下来，“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么吞吞吐吐，太不像她了。
“舅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大胆地猜测，“你是不是要借钱？”我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听王若汐说过舅舅正在四处筹钱。
舅妈稍稍顿了顿，我知道她这是被我说中了心事的表现。“筱柔，舅妈不想瞒着你，”我的心不由地一紧，“你舅舅在外面投资被人骗了钱，前两天借高利贷的找上门来逼你舅舅还钱了，我们正为这事发愁呢！”怎么会这样？
“舅舅他......到底欠了多少钱？”我还是不敢相信舅舅会去做投机取巧的事情。
“也不是很多，就五十万左右。”五十万？五十万还不算多吗？我差一点叫起来。
“舅舅他不是一向都很保守的吗？这一次怎么会被人骗了？”我接上去问。
“都怪我不好！”话说到此，舅妈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我有几个同事最近都换了新车买了新房，一打听才知道她们都靠投资小赚了一笔。”我就知道，舅舅一定是听了她的话才去借钱的。
“投资？”我忍不住打断她，“该不会是炒股吧？”我知道舅妈以前在股市里吃过亏。
“那倒不是，是一个虚拟货币的投资项目。我一想不是股票，而且收益都摆在眼前了，就说服你舅舅往里面投了钱。”这样算来，我还在英国接受治疗的时候舅舅和舅妈就已经开始掉进这场金融的骗局里了。
“那你们的钱就一点都收不回来了吗？有没有报警？”这是我最关心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王若汐不可能不受到影响。想想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要怎样去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啊！
“报过警了，警方正在追查，可是我们投进去的那些钱大部分都是借高利贷得来的……”舅妈故意只把话说了一半，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我望了望张辰浩，故意没把“借钱”两个字说出来。
“阿姨您别着急，我会先帮您把钱还上！”这是我最不希望从张辰浩嘴里听到的答复。
如果说带我出国治病、帮妈妈找一个好的疗养院是出于我们之间并不长久的校友情，那么帮舅妈还钱完全可以被不理解的人曲解为出于他对我的私情。当然，我不希望他这样做，否则我就是生生世世做他的助理也还不起这份情。
“我不同意！”我当场反对，“这是我们家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虽然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想办法。
“好，你要怎么想办法？”他就是吃定了我一时半会儿也筹不出那么多钱，“听说那些人可是日日守在你舅舅家门口呢！”这不像是假话，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借高利贷的报道，那些人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都走得通，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
“舅妈，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转身向她确认，得到的当然是肯定答案。“舅妈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想到来找你......”我看您是故意借着找我的名义来找张辰浩的吧。依张辰浩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观。
“好吧，”既然我无法提供实质性的帮助，那么就暂且让张辰浩先帮你这一回，“这五十万就算是你借给我的，我每个月的工资就从这里面扣，包括我之前帮你改剧本的酬劳也算在这里面，等到债务结清的时候我们的协议就自动失效！”我这根本就不是问他借钱的口气，倒像是他欠了我的钱。
“可以。”没想到张辰浩就这样同意了，“总有一天我会还你自由，但现在你必须尽快准备一下跟我去趟英国。”
“去英国做什么？”我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行程安排。
“毕业旅行。”他打了个响指，示意一旁注视我们许久的服务生过来买单。
“为什么毕业旅行要去英国？”我追问一句，却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服务生将账单递给张辰浩。“你好像挺喜欢英国的！”他说的是我吗？
我假装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向舅妈问起王若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