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探班？”我自然是对此感到十分意外，想了想又觉得十分不妥，“还是不要了吧，我不想去打扰他工作，而且……我们也有工作要做啊！”为了让自己的理由更站得住脚，我努力用“工作”来推脱，而我却忽略了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的决定找个理由。
“你确定？”欧阳瑾再一次向我确认。
“嗯。”我想也没想就坚定地点了点头。
车开始全力加速，欧阳瑾没有改变他的路线，看来“探班”大概只是他个人的决定。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思考着一会要是真见到张辰浩该说点什么。我真的想他了吗？绝对没有！可为什么我竟然有那么一点小期待呢？不管了，大不了就说是跟着欧阳老师过去的好了！
车在星艺影视门口停下来，我没有急着下车，就好像这不是我要的目的地。
“你不下车吗？”欧阳瑾看我坐着不动，俯下身来问我。
“哦。”我的反应确实有点反常，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被张辰浩下了什么蛊。
伴随着内心的自我怀疑，我做完了一连串不受大脑思维支配的动作，直到欧阳瑾带着我走进摄影棚才清醒过来。
“欧阳，你怎么会来？”还没等我们完全融入进来，就有一个陌生人走上前来和欧阳瑾对话，“听说你最近投资拍戏了，怎么，改行啦？”看样子应该是“好兄弟”的人设。
“韩磊，没想到你会在现场。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虽然有一些惊讶，但欧阳瑾的语气随即就转化成了“好兄弟叙旧”模式。
“看样子还行，其实我也是外行，你知道的，这些事情还不都是我们那位女总裁管着！”那个叫韩磊的人露出一脸俏皮。
“苏菲亚，她也回来啦？”欧阳瑾明显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而我全程只抓住了“苏菲亚”这个名字。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还真多。我想着往远处望了望，好不容易才确定了摄影师的方位，正欲寻找张辰浩时又被欧阳瑾的话音拉了回来。
“筱柔，这位是SH的副总韩磊，”果然是个有身份的人，“这是我的专栏作家郜筱柔。”欧阳瑾和张辰浩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他更懂得尊重别人的身份。
“韩磊老师好！”我弯下腰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欧阳瑾的朋友怎么样也对得起“老师”这个称呼吧。
“郜筱柔？”他似乎是不太相信我的身份，“一个胡杏儿还不够你消遣啊？你小子真行啊！”我只觉得眼前瞬间出现了三条黑线。
“韩磊，说什么呢你！”遇到这样一个朋友，估计连欧阳瑾自己都想“翻脸不认人”。
“郜筱柔？”不知道这个韩磊是不是听不懂欧阳瑾话里的意思，“你不是那个，那个……”我在想他是不是要说“和张辰浩传绯闻的那个”。
“韩磊，我正好有事和你说，走吧！”欧阳瑾大概也不太喜欢这么婆婆妈妈的朋友，“筱柔，我们出去谈点事情，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去，突然才意识到欧阳瑾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摄影棚，可是现在想跟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我对周围的环境不甚熟悉，又不敢冒昧打扰那些专注的工作人员，只得像刚进来时那样独自窝在角落里。
不是说来探班的吗？怎么连张辰浩的影子都没看见！竟然连欧阳瑾都把我一个人晾在了这里！我实在觉得无聊，可也只敢在门口踱来踱去。
“妮娜姐，你的咖啡来了！”匆忙的声音从门帘的另一侧传来，我还没来得及躲避，滚烫的咖啡就撞了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被咖啡泼了一身，却还要主动向对方道歉。
“郜筱柔？你怎么在这里？”这声音似曾相识。我回头，是妮娜学姐。
如果说我在蒙卡尔读书时尚且还有一丝与妮娜对抗的勇气，那么现在我连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是……跟着欧阳老师过来的。”我吞吞吐吐地说完，真希望欧阳瑾会踩着点拉门进来。
“哦？你该不会是来探班的吧？”有这么明显吗？难不成我脸上写了“探班”两个字？
“怎么可能！”我当然要否认，“我们只是刚好有事情来处理。”
“也对，想想你也不会这么不识趣，毕竟在拍摄时辰浩和我还是会有很多亲密动作的。”真是一点也不矜持，“哦对了，你的衣服……”她不说我都快忘了，“跟我昨天穿的样衣好像哦，这么快就有盗版的啦！不好意思我助理把它弄脏了，不过应该也不值几个钱吧，回头我赔你一件更好的就是了！”我哪里需要她赔，只要她别在我面前假惺惺就好了。
“筱柔！”张辰浩大概是换好妆出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回头去看他的勇气，或许是因为和妮娜的交涉让我感觉到了疲惫。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轻轻地丢下一句看似礼貌的话，然后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一路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去。
“筱柔，你去哪里？”我知道是张辰浩跟着我跑了出来，但我却一时间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是应该远离他的吗？可为什么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想他？见到了又为什么不敢面对他？不会的，这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更何况他是张辰浩！
我心里好乱，心跳得好快，也许找个地方躲起来冷静一下我就会明白其实自己对张辰浩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该死！洗手间的门被反锁了。这么大的地方，不应该只有这一个洗手间啊，还是再找找其他的好了。
我庆幸自己并没有失去清晰的思路，可是刚一转身就被张辰浩拦下了去路。
“你……”张辰浩或许刚刚才发现在我胸前扩张的咖啡渍，话没说出口就拉着我进了男厕所。
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进男厕所，还是被一个男人拽进来的，出于心底的道德谴责，自然是怕得不得了。还好这只是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只要不出声，没人会知道我进来过。话是这么说，当张辰浩从里面把门反锁之后，我还是不觉地害怕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一样。
“张辰浩，你疯啦，这里是男厕所！”挣脱了他的手掌，我瞬间嘶吼起来。
“喂！”他立刻把手掌压到我嘴上，“你小声点，我知道这是男厕所。”
“那你还……”
“咖啡渍好像不太好处理……”他没有理会我的话，抽出一张纸巾蘸上洗手液就往我身上抹。
我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我自己来就行。”我把他手里的纸巾接过来，自己对着镜子擦拭起来，但就像他说的那样，咖啡渍确实不太好处理。
“还是我来吧！”他一把将我整个人扭转过来，“别这么不听话！”
我抬头，正好迎上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眸。“你在和妮娜拍广告吗？”这一次我没有反抗，而是问了一句让我相当后悔的话。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和谁拍广告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吃醋了？”他的手突然停下来，脸向我靠近了一些，我看见镜子里的我脸上尴尬的表情。
“我干嘛要吃醋……你和谁拍广告是你的事情，我……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极力躲避着他的眼神。
“放心，我们只是在工作而已。”他说着又故意把我的头发打乱，“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当然应该问我这个问题。
“我是……跟着欧阳老师过来的。”这么说大概还不够，“他找那个韩磊好像有什么事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索性把“探班”的事实都隐藏了。
“哦。”或许是我的错觉，张辰浩好像有一点失望，“昨天晚上……”
张辰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守在了门口，我们立刻警惕起来。
“现在怎么办？”我压低声音问张辰浩。
他把食指竖在两片唇的中间，示意我不要出声。
外面没有了声响，约摸过了半分钟，张辰浩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没想到欧阳瑾就站在外面。
“欧阳老师！”是我先把自己暴露在了他面前。
“筱柔，你怎么会……”他大概也吓了一跳，但随即他似乎又明白了一切，“你的衣服是……”
“刚刚不小心泼到了咖啡。”我仿佛听到欧阳瑾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这……我给你去找件衣服换上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张辰浩。
也许是我多想了，但他们就像是可以用眼神交流一样。得到了张辰浩的默许，欧阳瑾便一路带着我向二楼的办公区域走去。
我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铭牌——制作总监·David Young，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可是当门打开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位“总监”其实是个女流之辈。
“苏菲亚，这是……”欧阳瑾急于向对方介绍我。
“郜筱柔！”没想到对方却抢先一步喊出了我的名字，“是你吗？”原来她并不是真的认识我。
“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好……”我好像忽略了欧阳瑾对她的称呼，所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你们认识吗？”欧阳瑾显然也有和我一样的疑惑。
我摇摇头，抬眼望了望他。
“有所耳闻，”她说，“你的衣服……”当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胸前的时候她的话锋似乎有了一个大幅度的转变，“怎么搞成这样了？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
欧阳瑾放心地把我交给她，“苏菲亚，筱柔就交给你了！”这一次，我听清了他对她的称呼。
“你和张辰浩的关系一定很好吧？”苏菲亚把我带到更衣室，隔着帘子在外面问我。
我刚刚才知道其实她并不是什么总监，而是SH的总裁。她让我换上一件款式相似的打底毛衣，又给我搭上一件外套，我看着镜子里的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和张辰浩，我们没关系。”我假装随意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可不这么认为，”她走上两步帮我拉了拉领子，“你不知道你的那件衣服是张辰浩按着你的尺寸提前问我要的吗？同款的毛衣，除了妮娜拍广告穿的样衣，就你这件了。”她说着帮我把换下来的衣服拾起来。
我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事实和我的设想有太大的出入，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那……衣服上的污渍还可以处理掉吗？”没想到最后我却只问出了这么平淡的问题。
苏菲亚摇了摇头，“你也是蒙卡尔的学生吧？”也不知道为什么谈话的主题突然就变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很想否认，但否认的意义不大。
“苏浩洋告诉我的。”
“苏浩洋？他不是在美国吗？”其实他在哪里都不影响他向别人透露我的信息，或许我只是以为他又回来了。
“美国？”她说着耸了耸肩，“我们昨天还一起吃晚饭，他没跟我提起过要回美国啊！”他果然又回来了。
“忘了介绍，我是他的初恋女友，苏菲亚。”还没等我回话，她又重新介绍了一下她自己，“听说你们关系很好啊？”
我听不懂她语气里别扭的感情色彩，只得应付着微微笑了笑。正巧手机响起来，我借故跑出去接电话，才摆脱了眼下尴尬的局面。
“筱柔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妈终于醒了！”舅舅几乎要在电话那头哭出来。
我来不及放下手机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都顾不上回摄影棚和欧阳瑾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