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疏离
“拿着吧，下去涂一涂，这般爱生气，出了门子该成受气包了。”
宋瑞泽脸上又有了温柔的笑意，带着一点揶揄。
“那盈儿便一辈子也不嫁人。”
夏盈攥紧了手心里的药，嘴里说着赌气的话，眼眶却红了，她拿了药就跑了出去。
还有一句话，她还没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她不嫁人，她只想呆在尊主身边一千年，一万年，永远在他身侧。
此时，天边夕阳的灿红，已被黛蓝色的夜幕蚕食成一缕缕飞烟似的残影，林莱山仿佛被谁勾了一个黑边的轮廓，也慢慢沉入了墨色里。
清源山的未央宫，灯火通明，苏文煜手执着一只毛笔，伏在案上，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饱蘸了墨汁的狼毫笔，在纸上踯躅了片刻，晕染成了一团发散的墨迹。
“可恶！”
苏文煜越想越火冒三丈，这个小蛇精牙尖嘴利的，长相平凡，勾搭人的本领却是不小，这才不过一日功夫，竟然就搭上了宋瑞泽。
肯定是见勾搭自己不成，所以转头便去魅惑别人。
勾搭了妖魔界的皇族，又去勾搭精怪界的皇族。
竟然还说自己是“吃软饭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也不知道这妖精，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明明长得平平无奇，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苏文煜想到这儿，将废了的纸张胡乱揉成了一团，狠狠丢了出去。
“殿下，云裳小姐求见。”
门外，侍女禀报道。
“更深露重，让她回去吧。”
苏文煜沉默了须弥才说道。
“云裳小姐，殿下说，更深露重，让您回去，您还是回吧。”
侍女一字不漏将原话告知云裳道。
“阿煜，我只是想同你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云裳不顾侍女的阻拦，眼眶潮湿，声音有些哽咽地朝殿内大声呼喊道。
侍女不敢太过强硬，虽然定亲仪式不知为何没有礼成，可是云裳仍是苏文煜名义上的未婚妻，两边便陷入了僵持。
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大殿的门开了半扇，里面出来了个侍卫：“你们都退下吧，云裳小姐请进。”
侍卫对着在门口阻拦的侍女递了个眼神，把云裳跟她的侍女迎进了殿里。
那个人坐在烛光照不透的桌子后面，只隐隐能看出那双丹凤眼斜斜地勾着，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引出来。
“阿煜，我想对你说两句便走。”
云裳看了眼侍卫，有些局促。
苏文煜知道云裳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他谈话，于是，摆了摆手，示意侍卫还有侍女出去。
跟着云裳的侍女，还有侍卫，朝他们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苏文煜这才注意到，这次跟着云裳来的侍女，竟是昨日与小蛇精一道的藤条精。
“你我以后没有......婚约在身了，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免得惹出口舌，对你女儿家的清誉有损......”
苏文煜往阴影里又坐了坐，开口有些冷淡。
“阿煜，我才不管什么清誉不清誉，我这辈子就只嫁你一人，除了你，我谁也不嫁，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结血契一事，你是自愿的么？”
云裳一双美目里，泪光闪动，说话间眼泪“簌簌”而落。
她站在那里，瘦弱的一抹身影，咬着唇，眼泪汪汪地看着苏文煜，既坚强，又让人觉得柔弱。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木已成舟，已经无法更改了。”
苏文煜转过身，并不想看云裳。
她这个表情，不自觉地就让他想起了曼如烟那个蛇精。
昨日，她说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用了血媒召唤他的内丹时，就是这种表情。
无辜可怜，柔弱无助。
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她。
“我只想知道，是或者不是？”
云裳强忍了眼泪，又问道。
“不是。”
苏文煜回了神，终于回应她道。
云裳眼中眼泪未干，唇边却绽开了一缕笑：“我就知道，血契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只要你不是自愿，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当年，我父亲与母亲，只是联姻，未曾有丝毫感情，到现在为止，不还是相看两厌，别无他法？”
苏文煜转过头，言辞激动起来。
他颇感云裳天真，如果真有办法，他父亲又何苦忍着他母亲，千年万年，时至今日，还不分开。
“你我没有试过，怎知血契不可解，在血契未解之前，我愿在你身边，做一名侍女，待到解契之日，我们再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云裳不死心地说道。
“随你吧，只要你开心就好，刚才我看那个藤条精怎地成了你的侍女？”
苏文煜不想再在这件事上，与云裳过多地交谈，于是询问起藤条精的事情来。
“我想着把她收做侍女，也好了解那蛇精曼如烟的来路，为殿下分忧，我已询问了那个藤蔓精杜琳儿，她知道那个蛇精的住处，说是林源山的蛇窟，现下可能已在家中了。”
云裳抬眼，一脸忐忑地看着苏文煜，生怕他责怪自己自作主张。
“既然如此，那你便留用她吧，只是，关于血契的事，我自有决断，你无需多虑，你且回去吧。”
苏文煜轻叹一声，终于放软了口气。
云裳的模样明艳不可方物，性子却是天真善良得很，也罢，既然她愿意这样，便随了她吧，毕竟，如果事情有所转圜，她还是妖后的第一人选。
那个蛇精，不光没有云裳的温柔善良，而且心思绝对没有长相那般寡淡，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他的妖后。
“那我明日再来殿里，既成了阿煜的侍女，那定要做些侍女该做的......”
云裳朝苏文煜福了一福，喜不自胜道。
“做侍女就免了，你还如往日一般，自由出入清源山即可，即便如此，你我亦需保持距离，毕竟我族最重礼法，我身为妖王，更应为众妖魔表率。”
云裳颇为伤心地朝苏文煜看去，他那张脸在烛火里时隐时现，表情不明，只让她觉得疏离。
“是，殿！下！”
云裳的眼中又泛起了泪水，她赶在眼泪落下之前，生硬地回了苏文煜一句，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