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绿羽箭
今天早上，约翰第一个睁开眼睛，却已经日上三竿了。刚来的头两天，熹微的晨光就足以叫醒这些小探险家，但现在他们睡帐篷已经习惯了。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约翰起床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大畅快。他们似乎把昨天浪费在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上。两位海盗、船屋湾的炮声、从小岛前往里约镇的追逐，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此刻，他在正常的日子里醒来。好吧，约翰心想，谁也不能指望这样的事情天天有，早知如此，倒不如从未遇到过呢，毕竟就算没有海盗，这座小岛和燕子号也是真实存在的，没有海盗他的岛上生活照样能过得多姿多彩。噢！差不多该去取牛奶了。
约翰看了一眼帐篷另一侧隆起的被子，决定不去叫醒罗杰。他爬出被窝，穿上沙滩鞋，拎着他的衣服和毛巾，一个人走进了阳光里。他拿着牛奶罐跑向登陆点。之后，他扑通一声跳进湖里，奋力地游了会儿泳。这可比洗澡有意思多了。他静静地躺在洒满阳光的湖面上，只露出鼻子和嘴巴。不远处有几只海鸥在水上抓小鱼。或许哪个粗心的家伙会突然俯冲下来把他给抓了去。要是他抓住它们黑色的脚，会不会跟着一起飞上天呢？可是那些海鸥都离他远远的。他翻过身来，游回岸边，然后一路跑着穿过树丛，来到秘密港湾。他把衣服、毛巾和牛奶罐放进燕子号，把船推下水。
他奋力地划着船朝迪克森农场脚下的橡树码头驶去。在他到达目的地之前，明媚的阳光和温暖的南风已经差不多把他身上的水都蒸发掉了。他拿起毛巾把身上最后一点湿的地方擦干，然后穿好衣服，匆匆地奔向农场。
“你今天来得有些晚哦。”农场主的妻子迪克森太太说。
“是啊。”约翰说。
“想不想吃点太妃糖？”迪克森太太说，“昨天晚上我给你们烤了一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一共是四个人，对吧？”
“太感谢了。”约翰说。
当迪克森太太把装满牛奶的罐子还给他的时候，还把一大袋褐色的太妃糖交到他的手上。
“你吃早餐了吗？”迪克森太太问。
“还没有。”
“我看你已经洗过澡了嘛，从你的头发就能看出来。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块蛋糕。”
游完泳之后吃一块蛋糕真是再好不过了，而且约翰没觉得吃蛋糕有什么坏处。当他享用美食的时候，迪克森太太对他说：“船屋上的特纳先生一直向我打听你们几个。你们没去他的船屋捣乱吧？”
“没有啊。”约翰说。
“哦，但特纳先生似乎是这么认为的。”迪克森太太说，“你们最好别去招惹他和他的鹦鹉。”
昨天发生的一切突然间变得真实起来。约翰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位隐居船屋的海盗冲他们挥拳头的画面。这一刻，他是约翰船长，他必须为燕子号和他的船员们负责，迪克森太太是一位土著人，尽管她做了太妃糖和蛋糕给他们吃，但他不能完全相信她。
他立刻打道回府，心想自己本该在来这里取牛奶之前把苏珊大副叫醒才对。
不过当约翰来到农场脚下的那片青草地时，他看见对面的小岛上已经升起了炊烟。苏珊大副已经起床了，火也生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也许在他带着牛奶回到营地之前，壶里的水也开了。
他赶紧跑向岸边。一等水手提提和见习水手罗杰正在小岛附近戏水。他看见两个白色的身影突然从水里站起来跑向岸边，溅起一阵阵水花。当他驾着燕子号来到登陆点的时候，他们还在擦身上的水。随后，他们帮忙把小船拖上了岸。
“我从土著人那里带来了牛奶和太妃糖。”约翰船长说。
“是正宗的太妃糖吗？”罗杰问。
“你得说黑糖，”提提说，“太妃糖是土著人叫的。”
“而且我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宣布，”约翰船长说，“咱们遇到麻烦了。吃完早餐我们得开一个船员会议。”
“是，遵命！船长！”一等水手提提说。她用手指戳了一下罗杰，于是他也说：“是，遵命！船长！”
一等水手和见习水手带着牛奶和黑糖向营地跑去。船长两手插兜跟在后面，边走边思考问题。
“船长！早餐准备好了！”大副高兴地说。
“辛苦了，大副。”约翰说。
“牛奶来啦。”罗杰说。
“还有一袋黑糖，”提提说，“你知道怎么做朗姆甜酒吗？用黑糖就能做，对吧？”
“可能是吧，”大副说，“我没做过。”
茶泡好了。深锅里的四只鸡蛋也煮好了。苏珊大副拿着航行表在计时。
“三分钟到啦，”苏珊说，“我是放了鸡蛋之后才开始计时的，所以现在肯定熟了。”说完，她用勺子把鸡蛋一只只舀了出来。接下来的几分钟，船员们默默地一边吃鸡蛋、黄油和面包，一边喝茶。后来他们又吃了面包加柑橘酱。最后，苏珊给每个人分了一些黑糖。“这些黑糖真不赖，”她说，“如果有吃剩的黑糖再做朗姆甜酒吧。”
早餐终于结束了，约翰船长说：“大副，准备召开船员会议。”
船员们集体坐在篝火旁，火苗已经很微弱了。装满水的锅子搁在火堆的余烬上保温，他们要留着热水清洗黏糊糊的餐具。
苏珊大副坐直身体，往四周扫了一眼。
“船长，全体船员已到齐！”她说。
“我们有敌人了。”约翰船长说。
“谁呀？”一等水手提提迫不及待地问。
“肯定是亚马逊号的那两个海盗呗。”罗杰说。
“安静！”大副说。
“大家都知道船屋里的那个男人，对吧？”约翰船长接着说。
“是的。”大副说。
“他一直跟这里的土著人说我们去他的船屋捣乱了。”
“可他的船屋我们连碰都没碰过呀！”
“我当然知道，可他却是这样告诉那些土著人的。他想挑唆土著人与我们为敌。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们，可事实就是如此。”
“那他昨天冲我们挥拳头是真的咯！”大副说。
“我就说他是个隐居的海盗嘛！”提提说，“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海盗都有秘密。要么是他们做过的坏事，要么是他们的宝藏。看看他昨天是怎么对付那条海盗船的。他肯定以为她们要抢他的金银财宝，所以才开炮的。”
“这倒说得通，可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呢？”约翰说。
“这会不会是他的岛呢？”提提说，“记得吗，有人在我们上岛之前就已经来过这里，而且还搭了一个石头灶。”
“等等，如果这是他的岛，那为什么他不住岛上，而是住在船屋里呢？”提提接着说。
“鹦鹉待在这里应该会更舒服呀。”提提说。
“嗯，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他想把我们从小岛上赶走就对了。”提提最后说。
“我们才不走呢。”罗杰说。
“当然不走。”约翰船长说，“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咱们去把他的船屋凿沉吧。”罗杰和提提齐声回答道。
突然，有个东西“砰”的一声击中了那只深锅，火里的余烬瞬间飞扬起来。一支长长的绿羽箭射进了火堆，正在微微颤抖。
四位探险家蓦地站了起来。
“战斗开始了！”提提说。
罗杰抓住箭柄，把它从火堆里拔了出来。
提提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支箭。“当心有毒！”她说，“别碰箭头！”
“你们听！”约翰船长说。
他们竖起耳朵听。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湖水轻拍西岸的浪涛声。
“是他。”提提说，“箭羽就是用那只绿鹦鹉的羽毛做的。”
“快听！”约翰船长又说了一遍。
“嘘！安静！”苏珊大副说。
从小岛中间的某个地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是枯枝断裂的声音。
“我们必须四处侦察一下。”约翰说，“我往这边，大副去那边。提提和罗杰负责中间。大家分头行动。不论是谁发现敌人，其他人立刻过去支援。”
他们在小岛上迅速散开，慢慢向前移动。没等走出十码远，他们就听见约翰的叫喊声。
“燕子号不见啦！”约翰喊道。他负责搜查小岛的左边，刚走出营地，他就发现东岸的登陆点空荡荡的，可他取完牛奶回来明明把燕子号停在了那儿。其他人纷纷跑向岸边。燕子号的确不见了踪影，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快分头找，快分头找！”约翰说，“我们把小岛仔细搜查一遍，任何角落也别放过。大副，快去你那边的湖岸线戒备。小船不可能自己漂走，一定是被他夺去了。不过他还在岛上，我们听见他的动静了。”
“我和罗杰把船拖上岸了呀，”提提说，“它不可能漂走。”
“大家先散开。”约翰说，“注意听。大副一吹哨就立刻行动。记住，像猫头鹰一样‘嘟’地叫一声代表一切正常。‘嘟嘟嘟’叫三声代表有情况。大副，你准备好了就马上吹哨子。”
大副穿过小岛来到西岸附近。透过树丛望出去，湖面上连船的影子也没有。远处飘着一缕早班的轮船冒出来的烟，但这不是他们要找的船。罗杰和提提之间隔着大约六码远，两人正仔细地搜查小岛的中间地带。约翰船长往内陆挪了一小段距离，但仍然能看见湖岸，这样只要有人出现在岸边，他立马就会发现。他们竖起耳朵听。四周一片寂静。
这时，从小岛西岸传来了大副的哨声。
四名水手开始在树林和灌木丛之间行动起来。
“罗杰，”提提说，“你有武器吗？”
“没有，”罗杰说，“你有吗？”
“我有两根棍子，呃，我是说两支长矛。给你一支吧。”说完，她把一根棍子扔给罗杰。
她的左边传来“嘟”的一声猫头鹰叫。
“肯定是船长。”提提说。她也学猫头鹰“嘟”了一声作为回应。右边的苏珊同样“嘟”了一声。听到回应后，他们继续前进。
“喂！”罗杰喊道，“有人来过这儿。”
提提立刻朝他奔过去。只见草地上有一块圆形的地方，上面的草和蕨类植物都被压扁了，就像有人在上面躺过一样。
“他把小刀落在这儿了。”罗杰举起他在草丛里捡到的一把小折刀说。
提提像猫头鹰一样“嘟嘟嘟”叫了三声。
船长和大副立刻跑了过来。
“他肯定在附近。”提提说。
“喏，我们捡到了他的小刀。”罗杰说。
约翰船长弯下腰，用手摸了摸那块被压扁的地方。
“这里已经不热了。”他说。
“热量很快会散掉的。”大副说。
“继续分头行动。”约翰说，“不能让他把燕子号抢走。他不可能走远，我们听见他的动静了。如果他开着燕子号启程了，我们一早就能看见。他肯定把船藏在了岸边的某个地方。”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万岁——万岁——”的欢呼声。这个声音不在他们前方，而是从后面的营地那边传来的。
“快！”约翰船长说，“大家一起冲啊！”
水手们立刻穿过树林，朝营地的方向奔去。
他们刚来到空地边上，一个声音传来，但他们看不见说话的人。
“举起手来！不许动！”
那个声音就在他们的正前方。
“举起手来！”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
“卧倒！”约翰船长一声令下，旋即趴在了地上。
苏珊、提提和罗杰也立刻趴了下去，一支箭恰好从他们头顶飞过。真是有惊无险。
他们纷纷望向自己的营地。约翰船长最先看见那根插在营地中间的长树枝，顶端还飘着一面黑色的海盗旗。不过周围似乎没有人。而后，他们看见帐篷里有两个人影跪在地上，其中一个拉着弓弦准备放箭，另一个正要把箭搭在弓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