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修史的传统及其对国史研究的重要启示[*]
编纂历史是一门大学问,古今中外许多历史学家都曾研究过。中国古代的著名历史学家刘知幾作《史通》、章学诚作《文史通义》,论述历史编纂的理论与方法。中国近代的梁启超专门作《历史研究法》,总结了中国以往的历史编纂学,并吸收了外国研究历史编纂的一些成果。外国也有许多这方面的探索,如德国的兰克学派、英国的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法国的年鉴学派、美国的边疆历史学派,等等。我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编纂法的,所了解的只是一些皮毛的、粗浅的知识,大概地做一介绍,可能有不妥当的地方,希望大家批评、指正。
一、中国编写历史的传统
中国是世界上唯一有几千年不间断历史记录的国家,从甲骨文、金文、《尚书》,到《春秋左传》,到司马迁的《史记》。《史记》从《五帝本纪》黄帝记起,至汉武帝《今上本纪》,成为一部通史,略古详今,最详细的是秦汉时期。如此连续未中断的历史记载,在全世界是独一无二的。埃及、巴比伦也是文明古国,但它们那里变化很大,今天埃及和两河流域的居民已经不是古代埃及与巴比伦的直接后裔,历史已然中断。文明古国印度也没有完整、系统的历史记录,关于中世纪的史书很少,有的需要依靠中国唐朝《大唐西域记》的相关记载。
中国的史书十分丰富,中国古代将知识分类为经、史、子、集,“经”即古代圣人传下的“十三经”,“史”即历史,“子”即各派学说——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兵家、纵横家等,“集”即诗文集——主要是文学作品,史部列第二位,可见其重要性。
中国历史有连续未中断的记录,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中国人历史意识强烈,认识到历史学的重要性,将研究、编写历史作为自己的责任。
孔子作《春秋》,“其事则齐桓、晋文(霸王之间的斗争),其文则史(文字成为历史)”(《孟子·离娄下》),“其义则丘窃取之(包含的道理、观点,为孔丘得到了)”(同上),表明孔子十分重视历史。汉朝的太史令司马谈曾言:“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史记·太史公自序》),其子司马迁继承父亲志愿,作《史记》,流传后世。不仅中国古代知识分子重视历史,而且中国古代统治者也十分重视历史。唐太宗就是一位非常重视历史记载的皇帝,“二十四史”中有8部是于他与其子在位时完成的,占1/3。唐太宗强调修史可以“览前王之得失,为在身之龟鉴”(《册府元龟》卷五百五十四),也就是说要以史为鉴。元世祖忽必烈,虽是蒙古游牧民族,但入主中原后同样重视历史,言“不可亡前人之史,若不立史馆,后世亦不知有今日”(《元史·董文炳传》),命令建立史馆,编纂历史。清朝龚自珍说:“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龚自珍:《古史钩沉论》),把历史提到了国家存亡的高度。日本侵占我国东北和台湾,就禁止讲习中国史。人类社会有昨天、有今天、有明天,现在的社会是过去的发展,它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现在治理国家的理念、方法、政策,都是过去经验的总结。所以,人类要开辟未来美好社会,就离不开学习历史,总结历史,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吸取智慧。只有借鉴历史,才能够胜利地走向未来。中国人的历史意识非常强,这是一个优秀传统,也是中国有凝聚力的表现,是保证中国悠久文明传承不绝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是因为有制度上的保障,即开馆修史,专门设立国史馆,专门设立历史研究、历史编纂的政府机构,这也是我们的一个优秀传统。
关于中国远古之史学机构的记载较少,但《汉书·艺文志》上说“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古代还有很多类似与史有关的官职设置,如内史、外史、太史,等等。春秋战国普遍设有史官,所谓孔子作《春秋》,观“百二十国宝书”,“宝书”即指各国的史书。西汉设太史令,而且是世袭官职,如司马谈、司马迁父子。东汉设兰台,它不仅是藏书机构,而且是史学机构,其官称兰台令,如班固,也是世袭的,其父班彪、其妹班昭都供职兰台令。魏晋设有著作郎修史。魏晋后,分裂割据,出现了许多国家、许多朝代,虽然政权不稳,经常改朝换代,但各朝各代都修纂自己的历史,非常盛行,出现了修国史的高潮。三国都有自己的国史,但多已失传,只有陈寿的《三国志》流传,连同裴松之的注本都保存下来了。因为《三国志》不完整,只有本纪、传,没有志、表,裴松之的注释将其时的三国史料记载下来,保存了三国历史的丰富记录。晋人修晋史达13 种,可惜未能流传。十六国修史书29种,其中16种是写国史,即本朝人修本朝史。南朝有很多史书,尤其是宋时,开设儒学、玄学、文学、史学四个馆,史馆之名可能始于此。除记述当代史外,还有“起居注”,记录君王的言论行事,《魏书·经籍志》记载有41部两晋南北朝的起居注,这些著作只有沈约的《宋书》、萧子显的《南齐书》、魏收的《魏书》等少数史书流传下来,这三书后来被列入“二十四史”。其他史书的失传既有社会原因,如战争多、印刷术不发达,也有其自身的原因,其多数为私人修史,所见不广,资料的搜集不完备,仓促成书,有局限性,水平不高,当更好的史书出现时,就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淘汰了。唐代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从私人修史转向政府修史,史馆设置正规化、规范化。唐太宗非常重视修史,从唐太宗到唐高宗,通过设立史馆修成8部纪传体史书,由宰相监修,如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徵等,还有所谓御修史书,如《晋书》中的《王羲之传》等是由唐太宗撰写的。故《晋书》冠以御纂之名。这时,政府开始参与修史,正史的编写逐步制度化,成为政府行为。政府修史是必要的,因为历史所跨年度很长,数十年乃至数百年,资料很多,涉及人物、事件复杂,史学家个人的精力难以顾及,个人修史很难,并且越到后世,越不可能。唐初由史馆修“八史”,集体创作,国家领导支持,宰相监修,既有政治上的权威,也有学术上的权威。从此史馆修史成为中国的历史传统,史馆在修史中的地位、作用得到确立。唐朝国史馆除修国史外,还修“起居注”,记载君主言行,修“实录”,用编年体记国家大事,但流传至今的只有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和韩愈的《顺宗实录》,这是我国保存下来最早的起居注和实录。为了使国史馆了解当代的事情,积累文献史料,朝廷颁布《诸司应送史馆事例》,规定各衙门将档案移交史馆。设立史馆成为固定的制度,修史也就成为国家的重要政务,史馆修史保证了有连续不断的历史记录。为前代修史的传统也沿袭下来,唐朝为前朝修了8部史书,宋朝为唐朝修史,元朝为宋、辽、金修史,明朝为元朝修史,清朝为明朝修史,直至民国为清朝修史,但民国所修的清史不太理想。
新中国成立初期,董必武建议修两部史书,一是重修清史,一是修中国共产党史,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20世纪50年代,吴晗与我谈及此事,当时周恩来总理委托吴晗搞一个修清史的规划。吴晗想建立清史馆,但当时缺乏研究清史的学者,所以考虑先从招收学生进行培养开始,但“大跃进”时被搁置下来。20世纪60年代批判《海瑞罢官》前夕,中央宣传部召开会议,决定成立清史编纂委员会,在中国人民大学设立了清史研究所。20世纪80年代初,邓小平将建议重修清史的一封人民来信转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办理,时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百废待举,未能进行。2001年中央再次关注修清史的问题,目前正在酝酿清史编纂问题,可见修清史的问题得到了党的三代领导人的关心。
二、对史学家的素质要求
中国史学著作很多,主要的体裁有纪传体、编年体和纪事本末体。《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将史书分成15类,还有三通——通典、通志、通考,地方志,等等。中国史学评论也很多,并且明确提出了对史学家的要求。
史学家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素质?唐朝历史学家刘知幾当被问及为什么文学家多而史学家少时,他解释道:“史家须有三长,世无其人,故史才少也”(《旧唐书·刘知幾传》),提出了对史学家的三个方面的要求——才、学、识。
所谓史才,就是要做到对历史事件的叙述和对史料的组织有条理性、逻辑性、生动性,文字简洁,条理清楚,叙人、叙事生动,文笔简练而又能抓住要害。典型的例子是新旧《唐书》和新旧《五代史》。宋朝大文豪欧阳修认为《旧唐书》《旧五代史》修得不好,太啰唆,叙述冗杂,于是重修《新唐书》《新五代史》,新史修好后,旧史无人使用,以至失传了。直至清朝修《四库全书》时,从《永乐大典》中辑出了《旧唐书》《旧五代史》的大部分内容,拼凑还原,与《新唐书》《新五代史》一并列入“二十四史”。欧阳修自称其书“事增于前,而文省于旧”。但后人也批评欧阳修“事增于前”,网罗野史、笔记中的记述,不足为信,“文省于旧”,但唐朝文章用骈体文,新书将旧书压缩节略反而晦涩难懂。新旧《唐书》和新旧《五代史》,从其简要、文章有条理而言,新胜于旧,但从记事详细、保存史料多且完整而言,旧胜于新,所以各有千秋。
所谓史学,是指史学家历史知识的广博、掌握资料的丰富、考证史料的严谨。既要求史学家掌握各个领域的知识,又要求史学家能鉴别史料的真伪。这一点,越到后代越难,因为现代知识领域更宽更广,而且史料积存越来越多。就拿清史来说,《清史稿》有536 卷,《清实录》达4 000多卷,这些还都是第二手资料,第一手资料如中央档案基本上被完整地保存下来,达1 000多万件,而这一件并不是一片纸,而是一个卷宗,大的一件可以装一汽车,有200多人在管理这些档案资料。切实地掌握浩瀚的历史资料,很不容易。作为史学家就是要坐冷板凳,钻进去,下苦功夫。资料的海洋无边无际,一个人穷毕生之力也只能探索这片海洋的一个角落。只有掌握更多的知识、更丰富的史料,才能获得更大的发言权。我记得《第三帝国兴亡》一书的作者利用纳粹档案,数量之多要以吨计。现在各国政府档案多得不可胜计,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50余年的历史档案,用浩如烟海、汗牛充栋来形容,不为过分。
所谓史识,是指立场、观点、方法,也就是说如何认识历史,如何认识历史规律,如何判断历史。尽管叙述很有条理,文章很有文采,知识也很丰富,考证也很精细,但只要认识错了,观点不正确,其著作就会丧失价值。
刘知幾提出“才、学、识”,清朝的历史学家章学诚提出“史德”。“史德者何?著书者之心术也”(章学诚:《文史通义·史德》),是对史学家人品、道德、修养的要求。历史学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实事求是,要求客观公正地记录历史,秉笔直书,不溢美,不隐恶。中国古代史学家非常重视史德。所谓“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文天祥:《正气歌》),是两个典故。春秋时齐国崔杼权力很大,杀了齐庄公,齐太史记“崔杼弑其君”,崔杼大发雷霆,下令把齐太史抓来杀了。齐太史的大弟仍然写“崔杼弑其君”,又被杀害。其二弟继续秉笔直书,亦被杀害。其三弟也视死如归,崔杼见状,只得将其三弟流放了。齐太史的三弟走出门时,看到南史氏拿着竹简在门口等候,就问他干什么,南史氏回答道:听说齐太史一门都被杀了,我怕这段历史无人记载,就想由我记下来,现在既已写上,没有我的事了,可以回家了。这些古代史官不畏强暴,为维护历史真实甚至不惜牺牲生命,难能可贵。还有晋国晋灵公时,赵盾是一个有权势的大夫,也是一位贤人,但和晋灵公产生矛盾,于是离开了晋国国都,其弟赵穿起兵政变,杀了晋灵公,把赵盾迎接回来,赵盾于是恢复了权势。晋国的史官董狐记道“赵盾弑其君”。赵盾辩解说,晋灵公乃赵穿所杀,当时他已经离开国都,与他无关。董狐答道:“子为正卿,而亡不出境,反不诛国乱,非子而谁”,实际上你就是赵穿的后台,责任在你,你是想要避开弑君的恶名,但历史要写真相,不能被假象所隐蔽。孔子称赞“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左传·宣公二年》)。秉笔直书,才能成为信史,这是中国历史学的优良传统,历史学家要有大无畏的精神,要有很高的道德修养。
三、编写当代史的特点与难点
中国古代修史,多写通史,常常包括国史、当代史在内。孔子作《春秋》,其实就是鲁国的国史,上起鲁隐公元年,下至鲁哀公十四年,而孔子死于鲁哀公十六年,所以写《春秋》对孔子而言是从古代写到当代。司马迁作《史记》也是如此。直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编写当代史、国史的还很多。但唐朝以后,修当代史由国史馆承担,私人编修的少了,写的也主要是局部的历史而不是全国的历史。为什么?我估计编写当代史有一些特点与难点。
第一,当代史与现实密切相关,具有强烈的政治性,修史者必须有正确的立场、观点、方法,同样一件史事,从不同的政治立场出发,会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和评价。例如,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政府,结束了2 000多年的封建帝制,是一件令人民拍手称快的好事,但是如果站在清朝遗老遗少的立场上,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评价。《清史稿》就是这样,其作者都是清朝的遗老遗少,他们对清朝忠心耿耿,对辛亥革命很仇恨,因此歪曲历史,颠倒黑白。例如:写武昌起义,“宣统三年八月,革命党谋乱于武昌”;写中华民国成立,孙中山当选临时大总统,“举临时大总统,立政府于南京,定号曰中华民国”[2],至于谁是大总统,不写,不愿写出孙中山的名字。《清史稿》中根本不谈孙中山的活动,关于兴中会、同盟会也一句没有,无从知道清朝是怎样被推翻的,其中有一处提到孙中山的地方,其言为“懿旨特赦戊戌党籍,除康有为、梁启超、孙文外”[3]。提到革命烈士秋瑾、徐锡麟等时,用“伏诛”一词。相反提到辛亥革命中被革命党打死的清朝官员如端方、恩铭、陆钟琦等,却大加歌颂,赞曰:“或慷慨捐躯,或从容就义,示天下以大节,垂绝纲常,庶几恃以复振焉。”[4]这部书是民国政府出资,袁世凯下令编修的,竟大肆辱骂中华民国的烈士,而大加歌颂反革命敌人,所以北伐胜利后,国民党人评论道“诽谤民国,乖谬百出,开千百年未有之奇”[5],禁止它的出版。
第二,历史发展,其后果、影响要经过一个长时间才能判断。历史上的新生事物刚刚出现,历史矛盾刚刚发生还没有充分展开的时候,不容易看清楚,很难预见它将如何发展,很难判定其结果和影响。如今天的巴以冲突正在激化,结果如何,是和平还是战争,难以预料。“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身处在历史事件中间,就看不清这段历史的全部情况,不容易把握其历史本质和发展趋向。所以,研究当代史最需要有慧眼,需要有深刻的洞察力。例如,法国拿破仑第三政变,在政变当时有三个人写了这段历史,一个是雨果,一个是蒲鲁东,一个是马克思,其中马克思写得最好、最正确、最深刻。马克思说“本书是根据对于事变的直接观感写成的”[6]。恩格斯在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书序言中说:“紧接着这样一个事变之后,马克思发表一篇简练的讽刺作品,叙述了二月事变以来法国历史的全部进程的内在联系……他对当前的活的历史的这种卓越的理解,他在事变刚刚发生时就对事变有这种透彻的洞察,的确是无与伦比”[7]。因此,我们研究当代史,必须要学习马克思的经典著作,学习马克思观察当代史的立场、观点、方法。
第三,资料方面的困难。研究当代史,在资料方面有两个特点,一是数量多,二是不容易看到。当代史由于时间距离近,资料被完整地保存,散失少,所以有大量的资料。搞一个专题,资料就浩如烟海。例如研究抗美援朝,既要涉及军事的、政治的、经济的、外交的方方面面,又须掌握中国的、美国的、朝鲜的、韩国的等其他国家不同文字的资料,仅此一个专题,个人的力量就难以穷尽。古代由于文化不发达,资料较少,加上战乱等破坏,损失比较多。我国唐朝以前历史资料很少,一个人穷毕生精力可以读完。宋朝以后,由于印刷术的发展,资料大大增加,读完就困难了。例如《全唐诗》,有唐一代300年诗作共40 000多首,宋朝陆游一人《剑南诗稿》就有近10 000首,到清朝乾隆皇帝一人《御制诗文集》就有40 000首,相当于一部《全唐诗》。史料积累越到当代越多、越庞杂。另外,史料虽然很多,但却不易看到。因为许多重要的史料没有公开,造成研究上的困难。国家档案一般规定有解密期限,常常是30年、5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看不到原始档案,很难知道历史事件的底细和真相。不仅档案,即使是其他史料,其搜集、整理、发表也有一个等待时间。例如张学良的档案至今没有发表;又如李鸿章,中国清朝末年最重要的政治家之一,关于他的资料已经发表的有300多卷、1 000多万字,其家中还有2 000多万字。上海图书馆馆长顾廷龙先生购买了这些资料,保存在上海图书馆。1993年,顾先生邀请我与他合作整理,又集中了七八个人编辑,至今尚未完成。这些是资料方面的困难。
第四,由于当代史距离时间很近,历史人物很多还活着,或者他们的后代还活着,牵扯到利害关系、感情因素,写当代史要秉笔直书就更困难,会碰到很多干扰。古代司马迁作《史记》,因为在《今上本纪》中批评汉武帝,该书被称为“谤书”。北魏崔浩写国史,其中讲到北魏的祖先鲜卑族是落后民族,有许多野蛮习惯,崔浩因此被杀,并被满门抄斩,不仅如此,还牵涉到其他许多人。写当代史,容易得罪一些人,会遭到反对、打击、迫害。
注释
[*]原载《当代中国史研究》,2002年第4期。
[2]《清史稿》卷二十五《宣统皇帝本纪》,见赵尔巽等:《清史稿》,第4册,1003页,北京,中华书局,1976。
[3]《清史稿》卷二十四《德宗本纪二》,见赵尔巽等:《清史稿》,第4册,948页。
[4]《清史稿》卷四百六十九《赵尔丰冯汝骙陆钟琦》,见赵尔巽等:《清史稿》,第42册,12790页,北京,中华书局,1977。
[5]易培基:《呈行政院文》,1929-12-16。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版,第1卷,598页。
[7]同上书,60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