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干部考核方式由运动式审查走向制度化考核

新中国成立初期直到改革开放之前，政治运动一直是干部教育、培养与考核的重要方式。从1950—1953年的整党整风运动，1951—1952年的“三反”运动，1953—1954年的党内审干运动，1955—1957年的内部肃反运动，1957年开展的整党整风运动，1957—1959年的反右派斗争，1958—1960年的“大跃进”运动，1959—1960年的“反右倾运动”，1963—1966年的“四清”运动，直至“文化大革命”期间所发动的一系列运动，都是旨在清除干部队伍中的不纯分子（有判断正确的也有判断错误的），考察党员干部的表现，并达到改造和教育的目的。

为什么要采取运动式的审干方式呢？首先让我们看看1958年5月刘少奇在中共八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当前的任务，就是不但要在一切企业、一切合作社中间，而且要在一切机关、团体、学校中间，在社会生活的各方面，认真地有系统地调整人们的相互关系，消除其中旧时代的、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残余，建立起完全新的、社会主义的关系。任何工作人员（首先是其中的党员）不论职位高低，资历深浅，都必须去掉官气，以普通劳动者的面貌出现，用真正平等的态度对待下级和群众，使群众感觉到你是他们自己的人，使他们感觉到你是把心交给了他们，就是说，真正同群众打成一片。各级领导人员都必须深入下层，深入群众。中央和省、市、自治区的领导人员每年至少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到下面去、到群众中去的制度，必须贯彻执行。……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不但要彻底消灭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一切旧制度，而且要彻底消灭遗留在人们头脑中的、由这种旧制度所产生的、为这种旧制度服务的一切旧思想、旧习惯，要灭资产阶级思想，兴无产阶级思想，也就是说，要在人们的心理上最后地消灭剥削阶级和剥削制度的一切残余。这是比在经济上消灭剥削阶级困难得多的任务，必须经过长期复杂的教育和斗争的过程才能解决。……我们的国家曾经遭受外国侵略者一百多年的压迫，造成许多方面的落后状态，现在虽然解放了，并在各方面有了飞跃的发展，但是不少人的精神状态还带着被压迫者的烙印，头脑里还装满了种种迷信、恐惧和自卑感。他们不是鼓足干劲，而是萎靡不振；不是力争上游，而是甘居下游。无产阶级和人民的战士应当彻底抛弃那种精神状态，提倡坚决相信真理、坚决依靠群众、对于任何权威都无所畏惧的崇高风格。”

从这段讲话可以看出，采取运动式的审干方式，主要是为了达到这样几个目的：（1）通过干部下放劳动等运动，让干部深入群众，改造其思想，去掉其官气，防止和消除其受到腐朽思想及不良习气的影响，让其以平民身份自居，从而保持共产党员艰苦朴素和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消除社会上轻视体力劳动的观念，和人民群众建立起密切的联系和真挚的感情，从而系统地改变旧的社会关系，建立起新的社会主义关系。（2）以运动的形式涤荡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以及近代屈辱的历史留给人们的迷信、愚昧、恐惧、自卑、萎靡等思想状态。通过各种运动，教育广大党员干部和群众树立坚定的理想信念，保持旺盛的革命斗志，不断提升精神状态，从而为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快速发展奠定社会心理基础。（3）运动式的审干方式，代表了中共一直试图建立能够上下流动的干部制度的努力。改革开放以前，我国干部的录用、退出机制并不健全，制度化程度比较低，加之与户籍制度、干部福利制度相结合，干部队伍呈现为一个相对封闭而稳定的带有某些特权的系统。而这种现象背离了中国共产党的理想，因此，建立能够上下流动的干部制度就是其努力的方向。1962年10月召开的组织工作会议就指出：“必须在干部工作方面逐步地形成一套比较完整的使干部能上能下、能官能民的制度。”党的成长经历和经验告诉我们，政治运动是解决这一问题的重要方式，而当时的主要领导人也偏好于这一方式。（4）从更深层的原因来讲，以运动的方式来审查干部，是由中国共产党对人民民主的执着追求所决定的。1945年，毛泽东在回答黄炎培先生所问的中共如何才能跳出历史兴亡的周期规律时曾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1]22年后，“文化大革命”中的毛泽东说了一段类似的话：“过去我们搞了农村的斗争，工厂的斗争，文化界的斗争，进行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但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没有找到一种形式，一种方式，公开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发动广大群众来揭发我们的黑暗面。”^[2]这两段话所表明的，是中国共产党人对实现人民民主的执着追求和不懈努力，只是采取的办法不对头。邓小平后来总结了这种经验教训，认识到制度建设的极端重要性。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我国干部考核制度在单项突破和整体推进上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制度化、科学化水平不断提高，已经初步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政策法规网络。

[1]尚丁.黄炎培［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107.

[2]黄修荣，黄黎.中国共产党简史（1921—2011）［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