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非庙
“你说我没看出来什么？”秦安忆问着尘海。
“阿弥陀佛。”尘海口宣佛号，
“今晚便能见分晓。”
随后闭口不言，如同修闭口禅的和尚一样。
秦安忆看了看那位去往西房的梁夫人，梁夫人也看了看秦安忆。
笑了笑，随后走入了房间。
秦安忆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明白。
入夜，本是入秋时节，少许有股冷风在寺内盘桓，带走一丝暖意，接着又再度转回。
秦安忆躺在大殿梁上，看着殿内的金佛像。
“嘿，我比你要高。”
而后一个和尚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小沙弥。
“那个梁夫人身段可怪好的啊，今晚我先来布施，然后你们再来布施，明白了吗？”
“师兄，什么布施？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看起来呆呆楞楞的小沙弥问着。
“布施嘛，这是送子观音交给我们弘扬佛法普度众生的重担，师兄力有不逮，所以想让你们来帮帮师兄。”和尚笑了起来。
冠冕堂皇，
可真够恶心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愿意帮师兄。”一个看起来有些精明的小和尚挠了挠裆。
像个扶弟魔。
“开窍的很早嘛师弟。”和尚笑着，拍了拍金佛的大脚趾。
而后金佛座下的莲台上打开了一道暗门。
和尚率先走了进去，沙弥也走了进去，
秦安忆身形闪动，也跟了进去，
阎魔鬼脚的轻功鬼影迷踪，让秦安忆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也没发出半点声响，
这暗门内是一条暗道，暗道很大，能容纳一人直立行走，
暗道内有烛火摇曳，看起来很昏暗，秦安忆并没有跟在和尚们的身后，而是扒在了和尚的头顶上。
如同壁虎一样，秦安忆力量极大，体力也长足绵长，指尖燃起黑火，将扒着的暗道顶烧出五个指洞，五指扣在其中，身体肌群发力，让他扒在了顶端。
慢慢的跟着和尚走到了暗道终点，却要往上攀爬才行。
秦安忆等在了后面，等和尚带着沙弥离开以后，秦安忆才从顶端下来。
等待了片刻，秦安忆跟了上去。
排在最后的小沙弥还在爬着，接着秦安忆打昏了小沙弥，随手将小沙弥扔了下去。
身体发力，已经冲到了暗道外。
随后豁然开朗，这里是某个厢房，和尚正在解着梁夫人的衣服。
可是怎么解也解不开。
“愣着干什么？你们也过来帮师兄啊。”和尚头也没回的喊着。
无人回应。
“吔？你们在干什么？”和尚回头看去，正看见秦安忆冷笑。
“拖人家上贼船的事情干的不错嘛，还带师弟来布施？”秦安忆冷笑，走上前来，“你们这些家伙就应该被打断三条腿然后送到牢里呆一辈子才是。”
每一步都充满了压迫感。
“你是什么人？你不要过来啊我警告你，不然我喊首座来收拾你，你给我停下了。”和尚吓到了，色厉内荏的吼着秦安忆。
“哦？首座么？”秦安忆左手拇指按了按食指，骨节响动，随后又按了按中指。
“你让他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
希望破灭。”秦安忆一字一顿的说着。
和尚想要跑，可是却发现自己跑不了，他的手被梁夫人的手抓住了。
和尚惊惧的回头看着。
却发现自己和梁夫人鼻尖贴着鼻尖。
“你不记得我了么？”梁夫人的大半张脸都腐烂了，还有蛆虫蠕动。
一张嘴就有蛆虫在掉落。
和尚想起来了，
上次他给这个女人布施，谁知道这女人性烈如火，宁死不从，然后撞在了桌角，自杀了。
空蝉寺首座和主持去官府上下打点，威逼利诱才把这事情压下来。
之后他们把这女人尸体扔到了老林子里，埋了下去。
到今天，刚好头七。
头七，回魂夜。
怨鬼回魂，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秦安忆只是看着，并没有出手阻拦。
他明白了尘海所说的话了，红颜枯骨。
红颜，枯骨……
种下了红颜枯骨的恶因，如今怨鬼回魂报仇，便是结出来的恶果。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从怨鬼的嘴里爆发出一阵吸力，和尚的脸上被吸出了一张虚体的脸，囫囵吞枣一般的被怨鬼吸入了腹中。
她并不满足。
看向了秦安忆，赤红的眼眸里满是贪婪，可是却又被一股清明压了下去。
“这位侠士，请您快些离开吧，过会儿我要在这里杀那群和尚，我怕会控制不住连您也杀了。”怨鬼诚恳的对秦安忆说道。
“可是这座庙里也有无辜的小沙弥。”秦安忆指了指自己看到的那个呆呆楞楞的小沙弥。
小沙弥被他打昏了，躺在地上。
“他固然懵懂，可是以后呢？”怨鬼说着。
秦安忆明白她的意思。
“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秦安忆无奈的说着，
他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怨鬼，本来他只是来行侠仗义的，可是现在的他十分矛盾。
感性上来说，这个女鬼复仇没毛病，理性上，他也不想看到有其他的无辜和尚丧命。
动手？还是不动手？
这个选择……有点难啊。
秦安忆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下手，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应该下手。
因为女鬼太可怜了。
“既然如此，那请侠士快些离开吧。”女鬼向秦安忆说着。
语气满是诚恳，她是真的不想错杀秦安忆。
秦安忆也有些小纠结，
你刚刚要是没忍住来杀我，我就可以动手了，
结果你现在恢复了，我就犯难了。
只不过，门外传来了一阵梵音禅唱。
秦安忆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了。
因为有人动手了。
“……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梵音禅唱传来，金光从门外传出，直接朝着怨鬼压去。
而后怨鬼被这金光压服，无法动弹，不多时，厢房大门打开了。
穿着月白僧袍的俊秀和尚口宣佛号，单手行佛礼，另一手则执禅杖。
“施主，又见面了，刚刚感受到了鬼气，您没受伤吧？”和尚问着秦安忆，而后看向了地上。
和尚也猜出来了秦安忆是来行侠仗义的。
见到小沙弥昏睡着，和尚轻轻松了口气，这是被秦安忆打昏的，
而那个和尚已经没了呼吸起伏。
看到这里，和尚眉头紧锁。
“既然你已经杀了人，那么贫僧则只能让你魂飞魄散了。”语毕尘海举起了禅杖，准备砸下。
但是却被秦安忆单手接住了。
八卦法印流转。
“施主您是玄修？”
“是。”
“既然是玄修那又为何不阻止她害人？”尘海问着秦安忆，“反而来阻我？”
“她报仇又没错啊。”秦安忆理所当然道。
“鬼害人，就是孽障，这位道友，请您让一让。”尘海说着，“你不动手，我来。”
秦安忆没让，将禅杖抬了起来。
“那人害人就不是孽障了？这庙里和尚坏人清誉，难道他们不该杀么？”秦安忆问着尘海。
“人杀人有官府定罪，轮不到鬼来害人。”尘海道，将禅杖又下了几分。
秦安忆觉得这和尚力气真大。
比他还大，于是秦安忆运转九阳神诀，
来劲了。
“可是……官府和他们是一伙的。”怨鬼凄婉的说着。
“……”尘海沉默了。
“你看看。”秦安忆对尘海说着，又抬起了几分。
“当一个人……鬼走投无路时杀人犯法并不可耻。”
“但是鬼就是鬼。”尘海还是执拗的说着，又压下了几分。
“她是被人害得。”秦安忆也和尘海杠上了，
二人胶着着，气氛也焦灼着。
过了片刻，二人都各自后退了一步，两个人都觉得有点累了。
他们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尘海问着秦安忆，“她杀了人，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所以她必须要魂飞魄散。”
“你这个和尚现在倒是有点人的意味了。”
秦安忆打趣着，而后说道，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办法，先把这个寺里的和尚都打一顿，再来处理她，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尘海考虑了会儿，
双方达成共识。
“可是我们没法绕过她的问题，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我也知道她可怜，但是她杀人了。”尘海又指着女鬼说道。
“你媽的，你这和尚真的是……”秦安忆无奈道。
“我不想天师您因为我而犯难。”女鬼对秦安忆凄婉的说着，“能杀了他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怕是魂飞魄散也算圆了心意了，但是我想求天师和大师一件事情。”
“何事？”尘海问着女鬼。
“我想让这里的真相公之于众，这样才能让其他的人免受迫害。”女鬼道。
尘海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天人交战着，而后，
他输了。
“我答应你了。”尘海闭上了眼睛，口中念诵起了往生咒，
“这次破例，不让你魂飞魄散。”尘海说着，接着又加了一句，
“下辈子要好好的活。”
秦安忆笑了笑，终究还是个有心的和尚，
不像法海那么事逼。
尘海说着，口诵往生咒超度。
女鬼开始渐渐的消散。
秦安忆看着这一幕恍然大悟。
对啊，
我应该点超度类型的技能才对啊，
这样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就可以超度了啊。
随后就是心疼，这下功德也赚不到了。
缓缓的，女鬼消散了，脸上带着凄婉的笑意。
尘海超度完后不发一语，可是秦安忆能够感受到尘海的心里满是愤怒。
“看开点，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群恶心的家伙。”秦安忆说道。
“嗯……”尘海看着地上的小沙弥们，举起禅杖走到了门外，
他挥动了禅杖。
磅礴的大力从天而降，将空蝉寺的大殿压倒了。
连同压倒的，还有那座金佛。
和尚拆庙还砸佛？
这太劲爆了。
秦安忆看着尘海。
“你把人家大殿拆了，金佛都砸了，你还是和尚么？”
“此非庙，所以我拆了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