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三话 你的选择
那些漫长悠远的日子不知不觉上了心头，在岁月流转下渐行渐远。
我甚至记不起我们当年模样，回头望一眼，泛黄的老照片已经褪了色。
除了一声叹息，我连一句多余的关心都说不出口，尽管内心早已五味杂陈，也只能把遗憾的话留在唇齿间。
是夜，王淼和我说起了许多往事，多是他们之间不堪的回忆。两个人的感情一旦走到尽头，剩下的也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和埋怨。
“以前我总觉得只要喜欢就好，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从住进来的那一刻起，就为自己挑选好了墓地，亲手篆刻上了姓名。”
王淼真的变了，也许是被现实打败了，她变得悲观消极，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句喜欢就能无所畏惧的女孩。
“也许，你只是选错了人。”我按捺着内心的汹涌，说着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是啊，错了就得承担后果。我有一个同事，我们两个人玩的特别好，她后来也嫁了一个人，生活也是糟糕透了，每天晚上我们两个都会说会心事，像个怨妇一样。”
王淼自嘲的话让我感觉心里不是滋味，自怨自艾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她甩不开的枷锁。
“别这么说自己，也不是你的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本来就是我的错，可笑的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当初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伤害了你。”
她口中的错，反而成了我的良药，那早就愈合结痂脱落的伤口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在疼痛中竟然感受到一丝欢愉。
“都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是一直不甘心，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会说分手，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很久很久我都没反应过来。”
扪心自问，当心事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的时候，像是有个漩涡搅动，连同复杂的心情。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释怀，也许我只是需要一个忘记的理由。
“你还记得当年的我们吗？你总是眉眼带笑，从没有对我大声说过话，温柔地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丢到人群中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种。”
我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她也没她说得那么糟。我们不过是在彼此眼里留下浓郁的一笔，色彩斑斓的一笔。
“可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不觉得你普通。还记得你来学校找我那天，风很大，吹得你头发纷飞，你柔弱地拢了拢头发，柔弱地让人心疼。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脑海里浮现当时的场景，她柔弱的模样在心上百转千回。
“也就你一个人这么觉得，你总是那么温柔体贴，心细地让我觉得你才是女孩子。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满足，哪怕只是我的无理取闹，你也会笑着任由着我。”
“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如此嘛？”
“可是这些美好，美好的有些不真实。我从未想过像我这样普通的女孩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碰见你，甚至在一起。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回味着我们相处过的那些日子，即使你在我面前我也觉得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可能这就是自卑吧。”
发呆，是我独处时候的消遣，我没想过也同样困扰着她。
“我以为我才是自卑的那一个，我觉得你是我十几年来最弥足珍贵的那个人，我恨不得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你，我努力做到更好，哪怕只是一些细节，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喜欢坐在你身边，你在谈天我爱笑，简单而美好。”
我曾经以为微不足道的细节组成了爱情的全部，是片刻组成永恒啊。
“我还记得你衣服上的阳光气息，你薄荷味的笑。而我，亲手把那些美好抹去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就说分手了？”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汹涌，问出了一个纠缠我许多年的问题。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纯净水吗？”
“记得。”她的这个习惯一直影响着我，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很少会碰其他饮料。
“因为纯净水很简单，是触手可及的幸福。虽然饮料的味道更好，但总有乏味的一天。感情也是一样，玫瑰的浪漫终究会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替代。而你，是遥不可及的，你越是美好，我越觉得不真实。我记得你的美好，我更害怕有一天你没那么好了，而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好，到时候这种落差，我接受不了。”
我第一次听说分手是因为太好了，这种解释让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苦笑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也舍不得，说分手也只是一个试探，我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腻了就会把我甩了。”王淼接着说道，言语中透露着当时的忐忑不安。
她的不解释，我的不挽留，让这个试探成真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一直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以至于你说分手我都没有怀疑你的决心。”
太可笑，我们竟然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当时我期待着你能来找我，哪怕只是一个电话也好。”
我能想象当时她焦急的等待，彼时的我却一蹶不振，颓废地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对不起，我以为...”
时隔多年，我还是心痛的无法呼吸。如果我能勇敢一点，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她也不用经历现在的苦难。
“你不用不跟我说对不起，永远都不用，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只怪我不够信任你。”
“还记得那天你在我怀里，抬着头问我会爱你多久，我信誓旦旦地说活多久就爱多久。可能当时年纪小，还没意识到一辈子有多长，只是那时候的决心真真切切，我真的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该是一辈子的事情。”
可是一辈子真的太漫长了，为了一个承诺，坚定不移地信守下去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如果后来违背了，也要记得当时的信誓旦旦，起码说出口的那一秒钟，是发自肺腑的。
“承诺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年纪大了早就不相信这些了。”
有时候长大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当时纯粹的感情世界早已烟消云散了。
童心未泯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人们走在一条叫做青春的泥泞小路上，跌跌撞撞下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也许遍体鳞伤，也许满身泥泞，有些人咬着牙走着，有些人干脆躺在泥泞里。
一路上洒满了泪水，回荡着欢笑，一刻不敢停歇地埋头往前走。如果偶尔驻足停留，回过头来已经满目全非。
身后空空如也，那还有那个人的踪影。孤独而落寞，然后继续往前走。
后来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懂得了人情世故，却忘记了最初的模样。
我想起了那句话：永远不要被生活磨平你的棱角。
我固执地站在原地，看着身边经过的每个人，一个个远去消失在视线内，到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原地等待。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或许只是想要有一个人结伴而行，我习惯了孤独，但还是厌恶它的。
“王淼，你喜欢过我吗？”我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恰恰正是这个问题，牵动着我每一根神经。
“喜欢过。”
喜欢过，也只是喜欢过而已。人心都是不知足的，哪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会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我无比焦躁，想要得到答案，却又害怕得到答案，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矛盾。
“我没有重新选择的资格。”
王淼的回答像是一枚竖起来的硬币，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
也许这就是她，一边后悔现在的生活一边不愿成为我的负担，孤独而落寞地伫立着。
我多想给她一个拥抱，亲口告诉她，如果她回头，我就在身后。
可是一切都缺少勇气，我没有勇气去拆散一个完整的家庭，尽管这个家已经名存实亡。
那句话千万斤重似的堵在喉间，我像哑火的枪打不出子弹。
这个晚上月色皎洁，我却睡意全无，静静坐在窗台边上，望着天空，直到月亮被太阳的光芒淹没。
天亮了，我就这么坐了一夜。
“早上好。”我拿着手机给王淼发了一条消息。
屏幕上醒目的感叹号让我回头神来，她把我删了。
一夜没睡，眼睛都酸涩地落下泪来，我没哭，只是眼睛酸涩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通通，头发乱的像纠结的草垛的人有些出神。
我开始洗漱，换上了干净衣裳去外面吃了个早餐。我可以把悲伤隐藏的很好，可以从容地跟熟人打招呼。
可是再回到孤零零的房间里的时候，我开始发了疯似的添加好友，微信，QQ，微博以及所有有关于她的社交软件。
天色暗了下来，我开始清醒了。我明白她又一次消失了，她不想的话我再也找不到她。
日子一久，我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并不难，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第一次，熟能生巧下我可以不露声色地生活的很好。
我甚至不知道她对于我而言是一种什么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