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坚守
张艺歌的到来让他多了几分猜测,看来是为了昨晚那个电话来的。
还不等何煜文开口,张艺歌率先说道:“何先生,我是张艺歌,这位是我的助理白琳小姐,叨扰你了。”
何煜文答复道:“客气了您!”
接着何煜文又问道:“不知道张导来我这个戏楼子所谓何事?”
他虽然有了猜测,甚至有了几分肯定,还是问出了这句废话。
以前看网络文学作品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的废话是没有必要的,一度认为作者只是为了水字数。现在看来不然,现身生活中这样的问答是很有必要的。
张艺歌很直接,回答道:“何先生,我和余天先生合作了一部电影。而听余天先生说您拒绝了让我们租用何崇楼,我是非常好奇的。毕竟这部电影拍摄好以后,对于京剧的宣传是有很大作用的。按道理来说,你是不应该拒绝的。”
何煜文好像听出了话外音,他好像在告诉自己的是,自己没按道理,那就是自己不讲道理了。
他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张艺歌可是国际知名大导演,没必要说一些弦外之音。
何煜文苦笑着回答道:“我之前已经将不能够租借何崇楼的理由告知了余天先生,我也相信余天先生肯定告诉您了。”
张艺歌点头,说道:“余天先生是已经告诉我了,可我不是很明白,京剧也有门户之见吗?”
何煜文这一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京剧有门户之见吗?自然是有的,不然哪来的程派、梅派何牌等等。
可京剧发展到如今,还纠结于某种派别是非常不理智的。
京剧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当然,对比与相声,国家对于京剧的扶持已经多了很多,可这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观众喜欢快餐文化,没办法静下心来听京剧的那种韵味,感受京剧的精彩。
见何煜文难以启齿的模样,张艺歌皱起了眉头,追问道:“何先生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何煜文回答道:“这确实不好回答张导,毕竟我只能够代表我自己,代表不了京剧这个行业。”
“理解!”张艺歌轻轻点头,表示了解何煜文的难处了。
现在很多人最喜欢的一句话便是,我代表谁谁谁。
其实你除了你自己,你谁都代表不了。因为你是自由的,别人也是自由的,你怎么知道别人希望你代表他。
至于上学时候的新生代表发言,不过是官僚主义的一种作风,以你的能力,根本无力改变什么,也只能够在心里咒骂一通了。
张艺歌虽然理解,可还是想要问最后一个问题,“何先生,何崇楼要怎样才能够租借给我们剧组呢?”
何煜文无可奈何的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租用何崇楼呢?”
张艺歌没有说话,旁边的白琳却回答了何煜文问出的问题。
“何先生,何崇楼是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梨园行,也是历史最为久远的梨园行。我们在这里拍摄,便是为能够让电影更加的完美。我相信您应该知道张导的习惯,他所有的电影都是尽力去做到尽善尽美。同时这部电影拍成了以后,无论是对京剧行业还是对何崇楼都是有帮助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恐怕何煜文会暗自发笑。可张艺歌这位导演,还真的能够做到。既帮助京剧,又帮助何崇楼。
可不能就是不能,这是原则问题。
很多人的私下评论是何煜文听到过,说他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可他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吗?
忠,便是忠于自己的国家。
他不忠这方面,很多人都知道老何家的子孙何煜文是美国国籍,他有什么资格谈忠于自己的国家。
他没有告诉这群人,自己在美国如果不转成美国国籍很难生存,这种感受只有留美学生能够感受得到。
美国很多学校,都有歧视亚裔的习惯。
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和家里的关系,他在那个年纪转了美国国籍后就没有想过再回来自己的爷爷一起生活。
转国籍,除了更好的生存,也是为了逃避。
不孝,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孝,这不孝还是老爷子离开以后他才觉得的。这时候已经晚了,所以他能够无数次骂自己是个畜生。
不仁不义谈不上,只是对于谯月的愧疚,他就算是用一生去弥补也不会够的。
他的性格一直不是很讨喜,只能够说他在人生的某个年龄段在做当时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后悔,肯定有的。
没有一个人一生没有后悔的事情,那么他不仅是圣人,甚至已经超越了圣人的存在。
白琳见何煜文的眼神飘浮,不由得问道:“何先生,您在听我说话吗?”
何煜文回神点头,回答道:“自然在听,可真的不行。”
张艺歌盯着何煜文的双眼,显得极其有压迫力,说道:“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对于他的一生来说,特别是成为国际知名大导演以后,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他。
何煜文内心苦笑,他总不能够说这是老子的家,老子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吧!
最终他只能够回复道:“何崇楼的牌子不能够摘!”
固执,何煜文的固执其实和他的爷爷有得一拼,甚至是更胜一筹。
……
看着固执的何煜文,张艺歌带着白琳不满的离去,白琳离开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一眼何煜文。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何煜文好像读懂了,好似在说莫不是个傻子吧!这样一举三得的事情,竟然拒绝了。
而拒绝的理由竟然是何崇楼的牌子不能够摘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可能他们有一天会知道一座梨园行的招牌对于这座梨园行的重要性,或者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也有可能无数人会骂何煜文是个傻子,可他知道,他坚守的是什么,坚守的是何崇楼这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与传承。
爷爷和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得守好了,免得以后见到了他们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