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稷下赌约

尽管姬灵人心中猜疑，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直到李彤讲授结束，对面那个苏代一直坐在旁边。其余的齐国墨者也没有再次过来捣乱。

等到结束之后，姬灵人刚想转身离开。却被身后一个人拍了拍肩膀，“灵人，我初到稷下，可否领着我到处走走？”

姬灵人一回头，却发现，他身后站着的人正是苏代。苏代微微一笑，“我听薛公说起过你……”

姬灵人点点头，“苏代先生，我也曾听薛公说起过你。”

“哦？”苏代微微一笑道，“他说什么了？”

“他曾经跟我说起过，当初入秦为相的时候，你曾经极力劝阻过他。可惜他当时没有听你的话，所以后来很是后悔。”姬灵人点头道。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他以前在薛公孟尝君门下的时候，确实曾跟孟尝君谈起过此事。当时苏代出使齐国，一直跟孟尝君关系很好。他也极力劝阻过孟尝君入秦为相。

苏代哈哈一笑，“这都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也难为他一直挂在嘴上说。”

“这学宫里面其实也没什么好去处。除了藏书阁，有去的地方不多。不过藏书阁后边的小山坡倒是可以一览周围的风景，苏先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逛逛。”姬灵人回答道。

“那就有劳了。”苏代点点头。

两人顺着路一直向藏书阁后面走，一直来到了后面的小山坡。这个小山坡，是以前姬灵人经常跟子晚先生一起吃狗肉的地方。居高临下，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致。

“我以前看书看多了，经常会在这里坐一会儿，吹吹山风，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姬灵人笑着道。

“哦？你很清醒吗？”苏代微微一笑。

“每个人是否清醒，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姬灵人看着苏代道，“不过苏代先生这次来真的是来看李彤讲述墨经吗？”

“墨家学说，确有其独到之处。但与我之学却大相径庭。墨家所学倡导非攻兼爱，我这样的人却没有这么高尚的品德。

我所会的，无非是四处游说钻营。说到底，像我这样的纵横家，恐怕才是天下不安定的根源。”苏代哈哈一笑。

“普通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通常会面带愧色，但先生说起这句话，得意之色却溢于言表。”姬灵人笑了笑。

“我当然也应该得意一下。天下动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所谓流水不腐，看似激流涌荡，其实也好过一池死水。

天下动荡，则豪杰分起，有才能之士，方有用武之地。所以我丝毫不以自己是一个纵横家为耻。”苏代回答道。

“苏先生这句话所有的有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要像永久的维持原样，只会导致更差的结局。当今之世，变总好过不变。”姬灵人点点头。“只是先生还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为何而来？”

“我不是为李彤来的，我是为你而来的。我在临淄城中也有耳目，他们似乎听到最近齐国墨者一直在谈论李彤的事。

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李彤是跟你一起来到齐国的，而不久之后李彤却又成了学宫的客卿。推荐李彤成为客卿的，却又是你的老师淳于髡。这些事情联系起来，恐怕不难想象李彤和你之间的关系。”苏代眼神闪动。

“李彤确实和我一起来到齐国，不过他是赵国平原君的人。我们一起来到齐国，也只不过是顺路而已。”姬灵人回答道。

“仅仅是顺路的话，这个李彤不值得你这么帮他吧？”苏代缓缓地道，“淳于髡先生跟我说过李彤想促使赵墨和齐墨合一的事了。”

姬灵人不由叹息了一口，“我这位师傅嘴是真快。”

“他跟我说这些，其实也是暗有所指，希望我能帮帮你而已。今天要不是我介入的话，恐怕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苏代摇摇头。

“恐怕这是避免不了的，那些齐国墨者今天不发作，明天也会发作。这种事情就跟放屁一样，憋得更久，只会声势更大。”姬灵人一本正经地道。

“哈哈哈……你这孩子有点意思……”苏代停了一下问道，“你就不怕这些齐国墨者因此找你的麻烦？”

“他们不知道我跟李彤的关系，再说这是他们墨家自己的事，与我何干？”姬灵人笑着道。

“你帮李彤不会没有原因，我恐怕你也未必肯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点，墨家的事情，尤其牵涉到赵墨和齐墨之间的关系，恐怕将会非常危险。

一旦齐墨钜子易夏铤而走险的话，恐怕李彤和你都可能有危险。”苏代回答道。“墨者和其他的稷下学派不一样，他们以钜子为首领，和军队一样令行禁止。

所以在齐国做到墨家钜子，就意味着大量的财富和权力，还能成为王侯的座上宾。所以他们的钜子是绝对不肯和赵墨合并的。

恐怕这位李彤先生，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如果我是你，就劝他放弃这个念头，然后回赵国去。”苏代叹了一口气道。

姬灵人看着苏代微笑着道，“苏先生不必过于担心。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一个人是否清醒，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代看着他微微一笑，“好吧，那我们打个赌。如果你真能帮李彤整合赵墨和齐墨，使这两家合二为一。就算我输，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

“如果我输了呢？苏先生想让我做什么？”姬灵人问道。

“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苏代回答道。

“这个打赌可不太公平。李彤现在孤立无援，这些齐国墨者还在对他步步紧逼。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合并赵墨和齐墨难度很大。不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况且苏代先生，你和你的族兄苏秦，可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地纵横大家，而且贵为上卿。只怕对齐国墨者的影响力很大。你要是在从中作梗的话，李彤根本不可能成事。

即便我要跟你赌，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打赌。因为既然要打赌，首先就得公平。”姬灵人摇头道。

“那你要怎么才算是公平？”苏代颇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孩子。

“首先，你不得从中作梗。不但不能从中作梗破坏此事，在我需要的时候还必须帮助我。如果这都不能成事，那就算我输了。”姬灵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