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北关战役(上)
第一部分、战前风云涌
血丘关废墟之上,夏辽联军军营。
金国宁和鲁千原高立于点将台上。
夏辽联军共三十五万左右,清灵沟被钟湛弄死一万,龙关被弄死三千守军,血丘关被弄死弄伤一万六千多,犬牙口死了近一千……林林总总加起来,开战不到一个月,就损失了三万战士出头!
“莫尔巴勒何在?”金国宁大声喊道。
“在!”辽军万夫长莫尔巴勒站了出来,他是一个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草原大汉。
“你率领七万儿郎,明日出发,半个月之内抵达虎关,即刻攻城!”金国宁手一挥,把木制军令牌扔下台去。莫尔巴勒接住,躬身行礼:“遵令!”
“修思戈多剌何在?”鲁千原也喊道。
夏军详稳(因为找不到西夏武官职,只好用辽国的代替了,请别介意哈)修思戈多剌应声而出:“末将在!”
“你率领十万大军,明日出发,一个月内抵达北关,即刻攻城!”鲁千原发出将令。修思戈多剌接住了:“得令!”
“德络彼鸠何在?”金国宁再次发令。
“末将在!请大将军下令!”辽军那颜德络彼鸠拱手出列。
“你率领五万儿郎,留守此地,清扫战场,开辟犬牙口,然后即刻赶往长安与大军汇合!记住:第一,半个月内必须清扫完战场,开辟犬牙口!第二,路上必须昼伏夜出,不得扰乱沿途秦人,引起秦国注意!第三,赶至长安时,若大军已抵达,则迅速归队;若大军未至,则隐匿于深山之中,不得暴露!”金国宁下达命令。
“末将遵令!”德络彼鸠大吼一声,接令。
“大军准备,明日随吾等出发!”
“喏!”
八月初一日,京城长安,皇城,金銮殿,早朝。
天兴帝赵煜有些疲倦地坐在龙椅上。他现在已经五十有六,垂垂老矣,近来越发感觉疲惫了。
赵煜强打精神,道:“众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玉阶之下闪出一人,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正是兵部左侍郎、咸阳县侯李明远。
只听李明远启奏道:“启禀陛下,七月末,夏辽联军三十五万南下入寇,上将军司马轲羽决策失误,只派一千斥候守卫血丘关,斥候营将士死守血丘关,奋勇血战,坚守三日,血丘关沦陷,一千斥候只余百人生还!如今漠北门户已开,胡人可以长驱直入,请陛下速速调兵抵御!”
赵煜暗骂李明远六十多了,事还这么多。无奈,道:“胡人入寇,共有几路?”
“已知三路:一路五万,走血丘关;一路十万,攻北关;一路七万,攻虎关。尚有十万,可能是后军。”李明远奏道。
“血丘关一路,上将军会解决的;虎关一路,劳烦左屯卫大将军宋卿走一遭吧。”赵煜道。
左屯卫大将军宋哲出列行礼:“微臣遵旨。但凡微臣尚余一口气,绝不使胡人跨过虎关一步!”
“北关一路,李卿去吧。赐李卿天子剑,见天子剑如见朕,四品以下官员李卿可任意处斩,一品以下李卿可自行罢免。”赵煜道。这个老头子,也不体贴体贴朕,就把难题丢给他得了,哼哼哼!
“老臣多谢陛下!必然不负陛下所托!”李明远躬身行礼。
“退朝吧!”赵煜挥了挥手,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八月十一日,李明远不顾身体,硬是骑着马,快马加鞭赶到了漠北铁军团大营。
司马轲羽率众出迎。尽管李明远只是正四品的兵部左侍郎,比他低了整整四级,但扛不住人家手里握着天子剑啊!
李明远老脸煞白,气喘吁吁,却硬是往帅帐走去。
司马轲羽急忙拦住道:“李大人车马劳顿,还是先休息休息再作打算。”
李明远瞪起牛眼,怒喝道:“军情紧急,老夫就是拼着命不要,也要把胡虏给弄死!你司马轲羽不就是上将军吗?再懈怠军事,老夫砍不了你的狗头,还不能把你身上的官服扒下来吗?”
司马轲羽铁青着脸,握紧了拳头。
进了帅帐,李明远端坐高位:“司马将军,北关守军几何?”
司马轲羽坐在下首,闻言,答道:“北关守军一万三千有余。”
“本官奉旨守北关,漠北铁军团大营就交给将军了。”李明远点点头道。
“万死不辞。”司马轲羽应了一声。
赵煜虽然讨厌李明远,但也没有以私废公,还是派了十个铁鹰锐士来保护他。
李明远带着十个锐士走出帅帐,就见到一个年轻人垂手站在五步外。
李明远愣了愣。
那年轻人也就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修长,八尺还多几寸的身高,长方脸蛋,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大大的很漂亮,挺鼻薄唇,披着黑色的皮甲,没有戴头盔,长发高高束起垂在脑后。面目阳刚却不失清秀,装扮英武而不失文雅。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好看的美少年。
那少年也看见李明远了。他的嘴唇明显地颤抖起来,快步向李明远跑来。
一个锐士拔剑:“来人止步!”
少年置若未闻,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
那锐士脸一沉,手中长剑向少年咽喉刺去。
少年继续前冲,右手抬起,迎向剑锋。
那锐士手中长剑一抖,只道至少也要砍下几根手指来。
不料,那少年屈指一弹,弹在剑身之上,长剑嗡嗡作响,那锐士只觉得虎口一酸一痛,几乎握不住剑柄。
少年看也不看他,身子前冲,左手掠过长剑,眨眼间,长剑已经到了他手中。
剩下九个锐士对望一眼:“上!”
九人一起拔剑出鞘!
“住手!”李明远及时喊住。
九人一愣,齐齐看向他。
少年丢开长剑,跪下磕了三个头:“学生钟湛,叩见恩师!”
李明远敲了敲脑袋道:“你是哪一科的?”
“学生是庚子年司州(司隶校尉部简称)乡试解元,雍郡咸阳县人,蒙恩师赐表字子玄。”钟湛恭敬地说道。
李明远温和的笑了起来:“本官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不识五侯门的钟子玄!”
钟湛十四岁参加乡试,高中解元,次年入京参加会试不中,李明远也同时点了道台,离京巡查。接着钟湛考了几次不中,一怒出走。今年四月,李明远回京,升兵部左侍郎。
李明远笑道:“你现在如何?”
钟湛起身,摇摇头道:“不太好。学生现在是斥候营都尉,血丘关就是学生守的,一个老友丢了命。”
李明远收敛了笑容,道:“本官会上报的,抚恤必然不轻。”
钟湛苦笑:“我们华山七友,除了云若言、云绝、公孙遥和公孙绪,都是孤儿。”
李明远黯然:“你回头把战死将士的名册给我送来。”
钟湛点点头:“恩师可是要启程去北关?学生带一百人跟着去如何?”
李明远摇摇头:“一百人抵什么用?算了。”
钟湛拱手:“他们都是血丘关战役的幸存者,一个打三五个胡人不成问题。”
李明远点点头:“那好,也不费你一片苦心。”又道:“子玄,你现在所任何职?”
钟湛道:“斥候营都尉。”
“那是正六品吧……罢了,给你升升官,明威将军,从四品,如何?把你那一百人独立出来成一个营,北关道上折冲府中预备役你可挑些。”
钟湛行礼:“多谢恩师!”
“你给取个军号吧。”李明远道。
“嗯……那就‘墨月营’吧!三百人应该足够。”钟湛沉吟片刻,道。
八月十三日,北关。
钟湛一身戎装,皂色皮甲围住腰肋,前后护心镜护住胸口和后背,黑色的鹿皮肩甲披肩覆膀,玄铁护腕连着柔软的羊皮掌套,脚上穿着黑色长靴,腰佩两柄长刀,显得英武不凡。
墨月营已经吸纳了五百余人,男人都会崇拜英雄,血丘关的英雄更不必说。其中二百来人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一百多人是上过几次战场经过磨炼的老兵,其余二百人都是新兵。不过,他们都达到了最基本的要求:精通骑射。
李明远从折冲府调出五千多人,但是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万人,对付对面十万人,还是很艰难的。
“大人,可需要末将去袭扰一番?”钟湛拱手出列道。
李明远看着他,问道:“可有把握?”
钟湛的脸上满是自信,回答道:“十拿九稳。”
“你需要多少人?北关只有一千骑兵啊。”李明远问道。
“墨月营跟去就行。至少也能拖上四五天的时间,弄死弄伤上万人不成问题。”钟湛眯了眯眼。
“也好,让新兵历练一番也行。注意安全。”李明远叮嘱道。
深夜。
夏辽联军的军营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点灯光而已。赶了一天路的胡卒早就累得不行了。
钟湛冷笑:“这修思戈多剌也太不懂兵法了吧?军营连着,着火怎么办?驻扎在山谷正中央,是嫌死的不够快吗?传令,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雄壮的鼓声在山谷里响了起来,山谷把回声放大了无数倍,振聋发聩!
修思戈多剌当场就从榻上跳了起来:“集合!戒备!”
夏辽联军迷迷糊糊地起来,赶到校场集合。没几个人着甲,几乎都是睡眼惺忪,队形不整,稀稀拉拉的。
“大晚上的,干啥啊……”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训练啊……”
“……”
众人叽叽喳喳起来。
鼓声不知不觉地停了。
修思戈多剌有些尴尬:“额……那个……没事了,大家回去睡吧……”
“我嚓!”
“去你马的!”
“……”
大家骂骂咧咧地走了。
脱了外衣躺下,刚刚有些睡意,被褥还没焐暖和,“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去!你丫的!”
“艹(一种植物)!这算啥?干什么啊!”
“卧槽!尼玛的!”
一夜下来,夏辽联军被折腾得精神不振昏昏欲睡,度过了第一个“快乐”的夜晚……
第二夜。
夏辽联军军士们夹带着一整天的疲惫躺下。
三……
二……
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好死不死的,秦军的军鼓又响了起来……
“我靠,玩啥呢?”
“艹(一种植物)!”
大伙儿骂骂咧咧地起身。
第三夜。
有了前两天的经验和教训,大家聪明多了,一致决定:今晚不睡觉,等秦军那帮龟孙子来,弄死得了!
然而,他们吹了一夜冷风,都变成熊猫了,秦军,没来……
第四天,夏辽联军一个个顶着熊猫眼,精神不振地骑马赶路。
远处的山上,张华问道:“子玄,昨晚咋不骚扰了?”
钟湛义正严词道:“兄弟们连续熬了两夜,总该休息一下。”
张华翻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钟湛尴尬一笑,转移话题:“北关如何了?”
张华道:“李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夏辽联军队伍。
修思戈多剌强撑着精神,喊道:“路答钩乐何在?”
千夫长路答钩乐骑马赶上:“在!”
“带一千人,前边二十里探路!”修思戈多剌命令道。
“是!”路答钩乐招呼一声,带着部下前进。
钟湛扭头道:“张华,带五个人留下盯住大部队。其他的跟我来,弄死他们!”
路答钩乐纵马前行,正好登上一片小山丘。中秋佳节刚过,秋草又高又干又富含油性。
路答钩乐勒马扬鞭,回顾左右道:“中原富饶,当为我草原儿郎的牧马之地!”
左右刚要阿谀奉承一番,只听“呼”的一声,火光焰焰。这秋草极肥,着火烧的快,路答钩乐措手不及,这一个千人队已经被火焰包围。
几个胡卒被烧得惨叫不已,在火焰里翻滚。
路答钩乐已被烧着,满面黑尘,胡子眉毛都烧掉了。他怒了——草原人极其珍视胡须。
路答钩乐喊道:“儿郎们,不要怕,天狼保佑我们!冲出去!”
冲出来时,一千人已经被烧死了两百多个。
一路狂奔,直跑出十多里路。
几匹马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路答钩乐乘势滚下马背,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几个体质弱些的人,也是口吐白沫,活活累死。
钟湛带着人围了过来。
“墨月营,出击!”钟湛长刀一挥,五百墨月营将士轰然应诺,纵马而出。
挂了刀,弯弓搭箭,一声令下,五百多支狼牙箭几乎同时射出。
胡人大多没了力气,竟然没躲,一波箭雨,射杀射伤四百来人。
“换刀,冲锋!锋矢阵准备!”钟湛换了长刀。
路答钩乐拼了气力上马:“草原儿郎,迎敌!”
二百多人勉强上马,但是力气已尽的他们,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冲散了。
路答钩乐拔出马刀:“蛮子报名!”
“咸阳钟子玄!”钟湛咆哮一声,纵马与他错身而过,挥刀!
鲜血喷洒!
钟湛随手把人头系在腰带上,挥刀继续冲杀。
这一战,不仅仅要杀敌,更要磨炼一下墨月营的新兵们。
锋矢阵凿穿了胡军。
“围起来,用箭射杀,不要放跑一个!”钟湛大声呼喊。
墨月营将士跑着马,围着残余的三百来人的胡卒转圈,一圈一圈地把他们圈起来。
“都尉大人(明威将军是散职,钟湛实职是从五品墨月营都尉),已经圈起来了!”
“换弓箭,射杀!”钟湛带头换了弓箭。
墨月营将士也换了弓箭,搭箭,拉弦,瞄准。
胡卒面如死灰,已经绝望了。
“嗖嗖嗖!”
……
钟湛指挥着将士们把胡人的首级割下来,带回去请功;把无头的尸首堆起来,铸成京观。
“都尉大人,杀敌一千余,全歼敌军,其中斩首四百余级!我部二人阵亡,三人重伤,十八人轻伤!”部下过来报告。
钟湛点点头:“把战死的兄弟火化了,和重伤的兄弟一起送回北关。”
经此一役,墨月营才迈出小小一步而已。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已经开始成长起来了,而且,它强大的势头,无人可当!
接下来的十几天,钟湛带着墨月营不断偷袭修思戈多剌派出的小部队,而且大多是全歼,还不时地夜间三通鼓骚扰,放石头滚木堵住道路更是不用说了。
等到修思戈多剌抵达北关的前一天,这一路军队已经损失了近万人之多,剩下的也都是恹恹的、无精打采的、昏昏欲睡的。
这么大的战功,对于李明远来说,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他能猜到钟湛能带人屡立战功,却猜不到,这军功如此之大。这让他意外而又高兴。
但是,不管怎么说,修思戈多剌的九万大军已经抵达北关,就在八月二十日上午。接下来,才是战争的,真正部分!而钟湛和修思戈多剌的博弈,也才刚刚进入主题!
北关战役,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