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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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罪恶成尘4

丹凤奶奶第二次婚姻所生的大儿子宋天喜不是她和第二个丈夫所生的,一度有很多的传闻。

因为传闻的存在,有关丹凤奶奶的大儿子宋天喜的身世,陈德曾做过很多的推断:

如果宋天喜是她和大爷爷陈硕昌的遗腹子的话,那么在分家的时候,他不会分在丹凤奶奶第二次组织的家庭里边,而是在丹凤奶奶之前所生的一个女儿这边。

事实情况是,宋天喜在丹凤奶奶健在的时候很得她的宠爱,陈德看到在他成年之后一度挑起了他们一家之主的担子,直到他的弟弟陈天孝成家,兄弟二人分家、丹凤奶奶随陈天孝生活为止。

那么,他是丹凤奶奶和大爷爷陈硕昌一起生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宋天喜虽不是丹凤奶奶和大爷爷陈硕昌所生的孩子,但也不像是丹凤奶奶和二爷爷姜其根所生的。

在陈村的风俗里,只有一种情况是将母亲的男人称作“叔叔”的,那就是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使他和自己的母亲是夫妻的关系。宋天喜就是这个情况。

在二爷爷做了上门女婿和丹凤奶奶成为夫妻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宋天喜都称呼二爷爷为“叔叔”。这个称呼保持了几十年,直到二爷爷病逝前两年,才由“叔叔”变为了“爸爸”。

称呼后来的变化原因会是丹凤奶奶的要求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当初在宋天喜刚刚学会开口说话时候的称呼“叔叔”也是丹凤奶奶起的作用了。

宋天喜不是丹凤奶奶和二爷爷所生的直接的证据是,他的长相和二爷爷相去甚远,二爷爷据说祖籍绍兴,在陈德的印象里他长得身板高大挺直,标准的国字脸;

而宋天喜却身材不足一米六十,脸部上大下小,特别是下巴那里的尖细,全然不是丹凤奶奶或二爷爷或二者结合的遗传。

如果是二爷爷自己亲生的孩子,为什么要以“叔叔”相称呼,并称呼了几十年呢。还有一个直接的证据,宋天喜的姓氏竟是那么的独特。

如果按陈村的规矩的话,儿子突然没有之后,媳妇即使是再招女婿的话后代依旧是原来的姓氏,即陈姓;

如果说丹凤奶奶后来的婚姻是脱离了原来的家庭和观念的束缚了,那么应该是姓她的第二个男人的姓氏,姜姓。

奇怪的是,他竟跟了丹凤奶奶的姓氏,姓宋。而丹凤奶奶的第二个儿子姓的却是陈。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以前的乡村,文化娱乐生活大多为田间地头间的家长里短,陈德听到的关于丹凤奶奶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关于宋天喜的身世的故事。

一个行将丧失劳动能力的女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一度成为了其间的主题。

不久以后就分了田地,以前的故事随着人们为了各自的家庭的忙碌而逐渐地淡忘了,就像村子里每年到来的台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宋天喜不是大爷爷陈硕昌所生的事实成立,宋天喜不是二爷爷姜其根所生的事实也成立的,那跟丹凤奶奶有了宋天喜的男人又会是谁呢?

事实是不是正如陈德的推测一样的呢?

陈德脑海里再没有一个可疑的对象。但在陈德的脑海里,随着一张张面孔的不断闪现,在和丹凤奶奶家来往的亲戚里,有一条可疑的线索浮出了水面。

那是在丹凤奶奶的葬礼上,曾经有过奇怪的一幕。有一个八仙桌,正好坐了八个人。

他们没带孩子来,都是大人,吃饭时埋着头,不久就在葬礼上消失了,连晚饭都没吃。这些人陈德似乎很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本家的哪路亲戚,他们和丹凤奶奶是什么关系。

不久以后有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才得知这些人是丹凤奶奶大儿子宋天喜的干爹方面的亲戚。

宋天喜在很小的时候就过继了一门“干爹”的亲戚。

被宋天喜称呼为干爹的这个人是河南边的郭村的,据说是木匠,继承了祖传的木匠技术走村穿乡于方圆一二十公里之内,据说他打得一手好家具。这个身材不高的男人,成为了丹凤奶奶家里的客人是宋天喜出生之后的事,是因为他们两家之间攀了亲戚的原因:宋天喜称呼他为“干爹”。

这层亲戚的关系,使得他们两家在逢年过节或对方造房、红白喜事等时候的座上客。

或许是丹凤奶奶长寿的关系,这个男人先于丹凤奶奶去世了几十年。两年后,二爷爷也离世了。

宋天喜的“干爹”他们的后代,在丹凤奶奶去世的时候,来送了红包、出了拜一堂忏的钱,送了一个花圈。

他们的后代,来的人正好是八口人,占了一个八仙桌的位置。

在丹凤奶奶葬礼上的一幕与陈德的推测不谋而合,让陈德浮想联翩。

为了使推断有个明晰的方向,在丹凤奶奶去世后的有一年里,陈德在村里的年纪比丹凤奶奶小五岁的福贵伯那里求证,福贵伯其时已经到了晚年,他说话吞吞吐吐,讳莫如深。

他说:“你的小叔叔陈天孝是你丹凤奶奶和二爷爷的儿子。”

看着福贵伯棕树颜色的脸色,陈德追问了一句:“那么宋天喜呢?”

“宋天喜不是你大爷爷生的……”福贵伯答非所谓,并叹了口长气,再不多言语。

福贵伯这么吞吞吐吐,意思是宋天喜不是大爷爷生的。

如果不是大爷爷生的话,就可以直接说是二爷爷的就可以了。为什么婉转地说“宋天喜不是你大爷爷生的”这话呢?

围绕着丹凤奶奶产生的关于他的大儿子宋天喜的故事如果仅仅于此,也就罢了。福贵伯的话让陈德产生了大胆的推测,并结合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乡村流言,事实就这么惊人地清晰起来:

丹凤奶奶在第一任丈夫去世后,肚子里怀上了一个别的男人的孩子,而这个男人也是有家庭的,丹凤奶奶随即和第二任丈夫组合了家庭。

为了弥补在孩子的生活中没有亲生父亲的遗憾,称呼她的第二任丈夫为“叔叔”,而将孩子的亲生父亲称呼为了“干爹”。

这个孩子就是丹凤奶奶的的大儿子、在辈分关系上陈德称呼为叔叔的宋天喜。丹凤奶奶生前有过三个男人,并且都为他们生下了子女,前后的两个是丈夫,而中间的一个不是丈夫……

夜晚喝下去的几两白酒的酒劲正在上来,陈德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陈德是丹凤奶奶和大爷爷硕昌唯一的后代。丹凤奶奶唯一的女儿莉娥招赘后所生的的儿子就是陈德。

最早在陈德心里烙下深刻记忆的事情是童年时期家庭生活的贫苦。

据说历史上老陈家的产业除了田地,还曾经在村头开了店铺,经营着杂货生意。

在母亲莉娥的奶奶辈,曾富甲全村。到大爷爷硕昌成年的时期,村里能够有大木房子住的没有几户人家。

陈德出生的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历经了战争的创伤,江南农村的经济一片萧条,陈家早已不再从事商业,唯有的几亩水田和旱地也就维持温饱而已。

在记忆深刻的大跃进后期,全家人食不果腹。

一九五五年,陈德四周岁的时候父亲肚子痛。在人民公社的卫生所看过后没有好转,直接去了当时的地区医院。地区医院认为是盲肠炎,就进行了手术。

手术后一个星期,他出院回到了陈村。却不料,在随后的几年里,父亲的肚子便不再恢复如初,逐渐丧失了劳动能力,终于在拖了三年后,病情恶化,去世了。

儿时的有些记忆是永难忘记的。

记得是在大约七岁的时候,陈德为父亲煎中药。厢房的的北窗口外有一个固定的煤炉,因为火口很小,很适合放一个药罐。

因为是固定的,也就从来没有将底部掏空过。那一天,陈德在为父亲煎好了一服中药后,心血来潮将炉子做了个清底的工作,等清理到底部的时候,火钳在陈年的灰烬底部碰到了一个硬物,扒出来一看是个布袋子,打开,里面是一百个银元。

因为这一百个银元的关系,父亲的身体又得到了一年多的维持。

因为父亲是上门女婿,加上当时的物质条件的限制,父亲的丧事办得很简单,可以说是草草了事。

那时候,曾祖母也过世了,父亲的坟地甚至都没有埋到祖坟,而是在远离祖坟的村西边的一块种了小麦的地上下了葬。

于是乎,在后来的十多年里,家里就只有陈德和自己的妈妈两个人生活。而当时的丹凤奶奶那边,丹凤奶奶有了第二任丈夫后,家里又添了两个男孩,外人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在陈德四岁的时候,丹凤的奶奶的肚子里,正怀着她最后一个孩子,那孩子就是她的第二个儿子陈天孝,陈德应该叫二叔的。

二叔的童年生活就不像陈德那么地辛苦了,他父母健在,年纪虽大了些,但都是当时的“全劳力”。

而在凭劳动力的多少分得口粮的时代里,陈德和母亲莉娥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在很多情况都不太明朗的情况下,还在陈德的童年时期,他就觉得丹凤奶奶一家和自己家的关系非同寻常。

尽管后来,丹凤奶奶一家拆除了属于他们的四间老房,搬到了村西口的那片地上,一户后来又变为了两户,平房后来又分别变为了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