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韩嘉语(1)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廖东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刚刚关掉游戏的页面，令他有一种色彩斑斓的世界与灰白现实分不清的感觉。

窗外阳光刺眼，那窗口正好对着滨江，横跨的大桥上汽车一辆辆疾驰而过，连带着空气都被炎热扭曲。他有些急切地打开了查分页面，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出汗。

当看到那个红色的分数时，刺得他有些难受，但是又不肯别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分数，仿佛要确认什么。

一切尘埃落定。

不是很高的也不是很低，上一个外地的商学院校绰绰有余，但要在名牌的综合性学校却是万万不够的，命运毕竟是命运，不可能随时有偏轨的时候。

父亲看了看他的分数和填的志愿，没有说话。

他想起自己高考后为填志愿的事和父母闹得不可开交。

当时家里的气氛是有些剑拔弩张了，一向好脾气的父亲这一次态度很强硬，他不管怎么说都不同意廖东自己的选择。廖东梗着脖子和父母吵，眼圈都泛红，“我不想去那种学校，我不喜欢，没有兴趣。”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你的未来。你不能为了兴趣而活，你要做的，是让自己有足够的基础来发展你的兴趣，但在此之前，你不能这样任性。”廖东的父亲这样劝他。

廖父半点不让步，他固执的认为既然有铺好的路可以走，就没有必要去再去受罪。他就像世界上所有传统专制的父亲，希望儿子走自己安排好的道路。

从现在来看，他的确无法凭着这个分数上A大最好的金融系。所以选择父母的建议学校是最容易走的路，他虽然默认，但心中却并不接受。

他不愿意再和父母吵下去，于是去了自己经常去的那家跆拳道道馆，找到教练说自己想练练。

教练看出他心里有事，便和他痛快打了一场，廖东被打倒在地，摊在地板上喘粗气，觉得头昏眼花，他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

他迷迷糊糊看到他的教练向他伸出手想拉他坐起来，他趁教练不注意把人家也拉倒在地上。

教练年近40，曾经是跆拳道道运动员，因伤退役后就开了这家跆拳道道馆，有一身好功夫，平时很疼廖东。这时一个不注意被个半大小子拉倒在地，哭笑不得地给了他一拳，“好小子，心中不痛快发泄发泄就好，人生嘛，本来就不会一帆风顺的。”

廖东心想这些道理自己都懂，但是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缺失了，自己才刚18岁，人生难道就要被一个既定的未来固定成一个可能吗。

整个暑假消消沉沉，直到快要拿着通知书报道的前几日，他仍然整日沉迷游戏，仿佛在那个虚拟世界里的杀伐，才能弥补他心中的不平。

8月28日，许世延发来短信，“东子，这不像你。A大不是唯一的选择。”

许世延高考发挥正常，8月29号就拿着通知书去A大报到。

廖东知道，自己的难受跟许世延没有关系，但难免有些意难平。

他虽然和许世延是好朋友，但他觉得也是暗自较劲的关系，他们能力相当，不分伯仲，说起来三班，人人都会提到班长，也会提到他体育委员廖东。

许世延此人，清清淡淡，克制冷静，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狼狈失控的时候。

但自从高考分数出来过后，廖东回忆起许世延其人以及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就越发觉得许世延像心头一颗软刺，不尖锐，但却钝痛。

“许世延，你怎么能说这不是我。你很了解我？”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冲口而出，廖东在手机上看到自己发出去的这条信息后，手心都出汗了。他冥冥知道自己的心结所在，但是迟迟不肯面对。

过了许久，许世延回答，“我以为我们是兄弟。廖东。”

仿佛醍醐灌顶，长达一个暑假的浑浑噩噩，好像在这一刻找到突破口。

这个暑假廖东除了回学校拿毕业证，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同学。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

长久以来他对许世延的态度，让廖东突然明白，他装作毫不在意，其实他还是把许世延当做了假想敌。

而许世延的坦荡之处在于，明知道廖东心有芥蒂却仍旧把他当做兄弟，在明知自己会碰一鼻子灰的情况下发短信劝慰他。

廖东此时终于承认，这世上，只有一个许世延。而廖东做好廖东就好。而自己的心思实在是不够君子与磊落。所以在这场属于朋友之间的角斗里他未战先输。

8月30号，廖东拿着通知书来到B大时，给许世延回了那条短信，“对，我们是兄弟，一直是。”

几乎是下一秒，许世延的回信是，“东子，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