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听一遍

“嘿，嘉语。”他就站在她面前，好像周遭的嘈杂都在他开口的这一刻自动隔绝在嘉语的耳朵外。

“好一点儿吗，听你舍友说你昨天喝多了。”嘉语问。

“唔……没事儿，昨天还不是被那帮人灌的。”廖东第一次听嘉语说家乡话，和他妈妈一样的，带着南方方言独特的绵软，但他不好意思地回她，“我在S市长到十三岁，所以等回到这边的时候已经不太学得会方言了，我家只有我妈妈会讲方言，我听得懂但我讲得不太好。”

嘉语看他不好意思的挠头，想着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之前跟她说话从未说过家乡方言。在江城高中这么多年也不说江城话，原来，廖东也并不算江城人。

她那种得知廖东不跟他一起去车站的失落感又浮上心头，但她也说不清自己这种怅然若失感是为什么。

就好像是那种自以为的共同之处其实并不存在，他和她本来就很少的交集又少了一层维系，她最害怕的事情不是他永远不会喜欢上她，而是自己从此和他成为再无交集的陌生人。

“哦，那我还是说普通话吧，这样比较不奇怪。你在哪节车厢？”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嘉语一向不爱说话，但是面对廖东她总是怕冷场尴尬。

“我在十五号，要不然我过来陪你吧。”廖东注意到嘉语的上铺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要不然你一个人待着不方便，我问问啊。”嘉语看着廖东熟练地跟那位大姐搭着话儿，聊了几句后就问出她也是江城人，今年第一次带孩子回去过年。

“大姐，你看你带着孩子爬到上铺也不方便，我在十五号，是个下铺，您看咱们换一下行不行？我朋友在这边我也想跟她待一个车厢。”

那大姐笑了，“哟我说小伙子跟我在这儿热络啥呢，原来是想换铺，可以啊正好我带着小宝不方便爬上爬下的。”说完还看了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嘉语，又说，“你是怎么回事，买票没和女朋友买在一起？”

“嗨，我正好碰上我同学，就想说换到一起说说话，她啊，跟我好多年同学了，不是女朋友。”廖东说的坦荡，而嘉语却因为那个大姐的一句话紧张得心跳加快，听到廖东的否认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等廖东把行李拿过来，嘉语就让他坐在自己买的下铺，正想拿醒酒茶给他喝。

听廖东拿着手机回微信，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温柔，“我上车啦，你好好和朋友玩吧，我忘带充电宝了，一会就不联系了等到家给你打电话啊。”

女孩儿的直觉有时非常地准，嘉语心里一下就想到他有了女朋友这个传闻，手里握着的醒酒茶也没拿出来，她假装不经意的问他，“你昨天和舍友喝酒能喝那么多啊。”

“可不是嘛，他们都灌我来着，不过也算了，我第一个交女朋友，他们不灌我灌谁？”廖东的声音透着无奈，可是却又难以掩饰的高兴。

女朋友。

嘉语其实一直都有这个心理准备，但真的从来廖东嘴里求证到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淡定，后来廖东叫了她好几声她都仿若未闻。直到他凑到她面前，她看到他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走神了都。”

“没事，刚刚你说因为你交……交了女朋友所以他们灌你？”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其实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只能死死抠紧手心才能抑制住，何必呢，韩嘉语，这种话还要逼自己再听一遍才能甘心吗。

“是啊，对不起啊，本来说跟你一起走的，结果睡过头了自己都差点没赶上火车。”廖东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我先去一下厕所你帮我看着包吧。”

嘉语落荒而逃，她把自己锁在列车的狭小的卫生间里，听着小小的一门之外的车厢中的喧闹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儿狼狈又慌张的神色，发白的脸，她忍住眼睛里汹涌的湿意，想，原来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而自己做了什么呢，除了像个不见光的偷窥者，时刻关注他，也不曾做过任何事，哪怕是作为朋友的立场上，也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