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缉邪者的纠结

真是胆大的家伙啊！

章承回家的路上一面走一面想。

刚刚在那羊府，那羊患对他的言语简直是匪夷所思，却又让他只能啧啧称奇。

羊患坦白地说了它是一只羊妖，并且他那羊府中的所有家仆侍女等都是不同的妖邪。哪有为妖邪者对缉邪人言语这些的啊？

可是偏偏刚刚处于那群妖之中，章承也深刻地知道，凭他和杨宾鸿两人，若是敢言语一个不字，怕是要直接惨死当场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羊患的肆无忌惮就显得极其合理了。

它给了章承两粒药丸，其中一粒是可以让任何生物完全丧失理性，只知道杀戮的。羊患说，这颗药丸，他希望章承能让雪漫服下，当然，这事不可为他人知晓。使那狐妖癫狂，然后由章承本人将它拿下，如此，在山民劫道案中犯下的过错，也算是能弥补了。

不得不说，这羊患还真是会找时候。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山民劫道案的结果自不必说，让狼女坐实杀人罪名的事也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也就是说，章承如果想让自己吏魁的位子坐得稳，就必须得另寻出路。而恰好，这羊患就给他指了一条出路。

但，虽然章承的确在乎自己几年的努力是否白费，眼看着马上就要升持器卫却因狼女一事功败垂成。可他是一名康伯府的吏员，他有作为一名缉邪者的底线，他不会自私到为了自己一人的利益去与妖邪勾结。

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了羊患的要求。

因为那第二颗药丸是一颗毒药，羊患使家仆将那毒药直接摁着章承和杨宾鸿吞了下去。并明确地说了：这毒药若是两天之内得不到解，必会穿肠肚而死。

接下来的事就不必说了，迫于无奈，章承只能先答应了羊患的要求。

可是又有很为难的一点，那就是，章承区区一个持铁吏魁，该如何将那药丸喂给被关在妖狱里的雪漫呢？

他为这事烦恼了一晚上也没得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原本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在第二天早晨便变得极为简单了。

原来啊，湛准湛秦岚那小子是真的有本事，昨日夜间，他居然仅凭三人就敢闯那羊府，这也就罢了，他还证明那府中之人都是妖邪，并将它们都拿回了康伯府。又说这些人都与那狐妖一案有关。

这不，大早上的，身为缉邪侯兼湛准父亲的蒋义山蒋大人，便连忙喊人将所有涉及这狐妖案的人都叫去康伯府大堂了。其中也就自然包括了先前查喻仙山案的章承等人以及还没来得及被处死的张平老婆，还有那张喜娘。江许和雪漫就不必说了，这次审判很可能可以将雪漫身上的嫌疑完全洗脱，他们是绝对会来的。

这些人收到消息后便都立刻动身，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这康伯府里。

但先进到大堂里的，就只有身份较高的江许，还有立下功劳了的湛准以及他的那些下属们。羊患则是和他的那些家仆们一起早早地就被缚在大堂里了。至于其他人，都得听传唤才能进到大堂去。

而话又说回来了，江许已经进去大堂了，留下堂外面的便只剩下了雪漫一人。其他几位也大多在替自己考虑，根本没功夫往这边看。

这就是章承的机会了，只要他乘着雪漫不注意将那药丸塞进她嘴里，那他就可以活下来了！

他全身发抖，一种紧张的感觉密布了他的每一个肢节。

身为缉邪者，救人救得多了，害人这却还是第一次。

但并不难。

章承向那狐妖看去，它的注意力也全在堂内，根本就没往章承这边看。这时候，只要章承能够出其不意，是很容易就得手的。

他往怀中摸去，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加快。然后他拿出了那个装有药丸的小瓶子，揭开后紧紧地捏住了那个灰褐色的小球，手抖得更厉害了。

看着雪漫那漂亮的白尾巴，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兴奋，甚至跃跃欲试。

他向狐妖的方向挪了一步......又一步。

停住了。

并没有特殊的事发生，堂内也没人传唤他，是他自己停住了，又往后退了两步，将药丸收了回去。

“哎......”他轻叹了一口气，又闭目苦笑。

说到底，身为一名缉邪者，还是不能做如此苟且之事啊！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捏碎了那颗药丸，静静地愣在原地等待着堂内的传唤，也静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

他不是多么高尚的人，对于利益，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想到现在羊患已经被绑在了康伯府的大堂上了，他又觉得，即便是他将药给雪漫服下了，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活下来。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在死前给自己的人生再添上一点污渍呢？

罢了！

章承暗叹一声。

却见本来侍立在自己身旁的杨宾鸿突然快步向前走去。

他的手中捏着一粒章承看着眼熟的灰褐色小球。

“啊!”只听那狐妖一声尖叫。

章承看见了，杨宾鸿还是将那药丸喂进了雪漫的嘴里——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

紧接着那狐妖便跪倒在地，看着极其痛苦，然后面目变得狰狞。这却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见着的了。

“啊！”这次是凄厉的哭喊，“哈哈哈哈！”又变成了凛然的狂笑。

那狐妖依旧是美，却有一股杀气自它身上溢出，让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呼吸徒然变得困难了起来，而伴随着这股杀气同时出现的，还有这只狐妖的其他几只尾巴，它们颜色缤纷，且属性各异，有的如刀刃般尖锐，胡乱劈砍之下，离那狐妖最近的杨宾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先是被剁下了一只手臂，反应过来之后想跑，又被那尾巴直接穿心而过，瞬间毙命。又有的尾巴颜色火红，像是携带着火焰一般，却并不让人觉得灼热，不过那尾巴滑过一边的木柱子，却是将其直接燃了起来。

“大家小心！”

见识到这狐妖的实力之后，章承也顾不得那已经死去了的杨宾鸿了，只是赶紧拔剑指挥身后的几个吏员迎敌。集合六人之力，也总算是能勉强应对这狐妖的几条尾巴。但稍有遗漏，让那如刀刃般尖锐的长尾给溜了出去。

发生了此等事情，堂内的缉邪侯白玉将军妖狱主管自然不能再悠闲审案，也是慌忙持着武器冲了出来。

但稍慢了一步，在江许使符咒封住那狐妖的灵力使其冷静下来之前。那只刀刃尾巴已经划开了那名唤作张喜娘的小女孩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