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会带它回妖狱
渐入深夜，由于灯会的缘故，即便是到了此时，松都城内也依旧亮堂。但城外也聚满了灯光，却是少见的。
十数个康伯府吏员持着符器举着灯把于松都城东门外聚集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小团，其中甚至有一持缉邪刃的中年男人，便是蒋义山了。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只相貌绝美的狐妖，此时已被一种康伯府特制的绳索所缚住，完全动弹不得，而绳的末端，却是拽在了江许的手中。
“江大人，这妖狱出现妖邪出逃之事，似乎是头一次啊？”旁边有人冷嘲热讽了一句。
这些人里，大多都不知道江许与雪漫之间的关系，而除了负责验尸的那位年长的徐老伯与身为白玉将军的刘争之外，也都不了解狐族与缉邪界两不侵犯的原则。因此，他们大多心中无畏，对此事并没有多余的考量，只是当作寻常案件，再想借机压压那平时一贯不讨人喜欢的江许罢了。甚至如林隼，他却是想直接要这只狐妖的命的。方才蒋义山携众吏员到来前他便想动手了，但那狐妖根本就没想再逃了，而碍于江许的符咒，仅凭手中一把短刀，他也无可奈何。
“少说两句吧，以白银持器卫的身份对灵石级卫魁出言不逊可算是以下犯上。”站于江许身后的刘争向众吏员喝斥了一句，便代蒋巍言道：“既然永逸已经自己将狐妖给拿住了，便算是将功抵过。”
寒夜风冷，而蒋巍江许二人的面色却是更甚。前者仰头深思，后者则紧紧拽着手中的绳索闭口不言。一种奇怪的氛围和强大的气场让在场的其他吏员都不敢再多言，只能是等待结果。
可林隼却是耐不住性子的。
“请君侯决断！”他持刀跨步向前挪了一步，便躬身大声言道。
蒋义山瞥了他一眼，面上寒意更甚：“决断什么？”
“自然是如何处置这狐妖！”林隼声音愈发地大。
“那你说，当如何处置啊？”蒋巍扭头盯上了那只狐狸，言语中依然带着寒冷。
“杀人者，死罪！如今此妖擅自出逃，罪加一等！”林隼再次躬身。
“可，若其并未杀人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康伯府吏员具是张目结舌，因为这是从蒋义山口中说出来，并不是江永逸信口胡诌。即便是之前言之凿凿的林隼，此时也是面露惊骇。
“验尸报告我看了，只说是妖物杀人，却并没明确是狐妖。”蒋巍冷冷言道，眼中怒意直指林隼，“你区区一青铜持器卫，焉敢凭此就定其罪？”
周围人皆不寒而栗，可林隼本人却只是稍微惊慌了不到两秒钟时间便又调整好表情正色言道：“事发之时，莫非有第二只妖邪，凭此为何不能定其罪？”
“荒唐！”蒋义山喝了一句，同时手拍于腰间剑柄上，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让周围十几个吏员只敢屏气凝神，完全不敢动弹一下，更别说言语了。“莫非符器查不出的妖邪就不是妖邪了么？”
这就涉及到更深层的缉邪知识了，的确，会让符器产生反应，一定是妖邪作祟，这是无需疑虑的。但是，符器若是检测不出来，却并不代表其一定不是妖邪。虽然后者可能发生的情况极少，但绝不是没有。有些妖邪能在自己被符器检测出来之前提前封住符器自带的灵气，使其失效；还有些妖邪修炼到一定境界，已经完全泯灭了妖性，除了战斗力之外与常人无异，也是检测不出来的，但这种妖物世上几乎是不存在的；亦或者，有些妖邪通过服用药物，又或者是使功法暂时性地封印住自己的灵力与妖性，在这个前提下，符器也是无法检测出妖邪存在的。
当然，这些都是极少数才会发生的情况，并不属于常识类，有些康伯府吏员不清楚也不奇怪了。
“君侯何苦出如此荒唐之言？”林隼面色微有不悦。
他本性桀骜，根本就不在乎眼前人的身份比自己高多少，若是能帮助自己达成目的，或者让自己看得顺眼，那他就听对方的。反之，就像此时蒋义山身为缉邪侯居然说出让人如此匪夷所思的话，他是真的生气了。原本的恭敬已经开始慢慢消退，他的手也搭在了腰间的短刀上。若再有一言不合，他拔刀直接当着蒋巍和江许的面劈了那只狐妖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符器验妖邪之事，说来实在麻烦，蒋巍也懒得解释了，只是轻唤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徐老伯。”
“在！”平时一口一个“蒋义山那小子”的年长吏员此时却也是拱手而出。
“我让进先给你送过去的那几匹马验好了吗？”
那几匹马其实就是和张平张安死在一起的那几匹了。
“暂时没法定论是何妖物所为，”徐老伯道：“不过，已经可以确认的是，造成那些马死亡的，绝非一只妖。从它们身上的伤痕就可以看出来，这是至少五只以上的不同妖物合谋才能造成的结果。也就是说，这只狐妖，说不定真的是无辜的。”
“很好。”蒋巍闭目叹息了一声，又再次瞪向了林隼，但这次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你还有何话说？”
林隼默然无言，只能看见他抓住刀柄的手上筋脉暴起，似乎马上就要出刀直接斩下那狐妖的脑袋。但他内心中所想的一切，均已早就被江许给看透了，这位主管妖狱的大人早早地就调整了一下自己与雪漫二人的身位，让林隼即便是想发作也无法施为，最终只好作罢。
在蒋巍的应许下，江许解开了雪漫身上的绳索，众吏员也各自散去。配着灵石短刀的那位也只是面露忿忿，然后就抱刀独自离去了。
灯把带来的光辉随着黯淡，在寒夜月光的照耀下，松都城东门剩下的人便只剩下了蒋巍，刘争，江许，以及是狐妖的雪漫。
“它还是有嫌疑。”片刻的沉默后，还是蒋巍先开的口。
“我知道。”江许抓着雪漫的手小声言道，“我会带它回妖狱。”其中各种情绪交杂。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