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研究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四 研究思路与逻辑框架

“普列汉诺夫之马克思主义哲学观对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影响亦是决定性的。”[16]因而,对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的研究也成为我国理论界的一门显学,且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进入了“黄金期”。然而,最近几年,虽然相关论题的数量不在少数,但从研究的深度、广度上来看,进入了瓶颈期。因此,如何在现有的研究基础上,进一步拓展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的视域,不得不成为广大理论工作者所面临的首要问题。对此,我们认为应从以下两个方面入手。

其一,注重从俄罗斯民族文化演进的轨迹中研究普列汉诺夫的思想。在普列汉诺夫的思想中,我们既可以捕捉到马克思主义的核心元素,也能体认到俄罗斯传统文化中的某些因子。譬如,列宁对普列汉诺夫的评价主要归结为两点:一是,认为他作为杰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所写的全部哲学著作”“是整个国际马克思主义文献中的优秀作品”[17];二是,他作为俄罗斯思想文化领域中一颗璀璨耀眼的“明星”,是和车尔尼雪夫斯基齐名的“大俄罗斯”进步“民族文化”的卓越“代表”。这两句话为我们清晰地勾勒出研究普列汉诺夫思想的两条基本路线,即一条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的道路,另一条则是俄罗斯民族文化发展史的道路。从当前的研究成果来看,对前一条强调有余,而对后一条则略显不足。其实,在普列汉诺夫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前,他就已经深受俄罗斯传统文化的濡染,俄罗斯现实主义、自由主义传统的熏陶。从其家庭背景来看,他出生于文化气息浓厚的家庭,特别是他的母亲是“大文豪”别林斯基的亲外甥女,因而,普列汉诺夫自幼便浸润在俄罗斯传统文化的教育之中。在学校期间,他博览群书,对一批大师级人物的著述(如普希金、别林斯基、涅克拉索夫、车尔尼雪夫斯基等)已了然于心,例如,在评价车尔尼雪夫斯基时,他曾说:“我自己的思想发展是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极大影响下完成的。”[18]是故,将其一元论历史观纳入俄罗斯民族文化发展的源流中考察,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其二,注重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与苏联哲学[19]关系的研究。所谓苏联哲学不能简单地等同为苏联这个国家存在过的哲学。它其实是指苏联的官方哲学,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主要内容的苏联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它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广泛盛行于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社会主义国家。这一哲学由于过分偏执于客观性、必然性、可知性的特征,不断抬高物的原则,从而过分强调对抽象物质范畴的承诺,故而,湮没了人的主体实践活动,最后,凝固成“一总二分”的苏联哲学教科书体系,即历史唯物主义只是辩证唯物主义在历史领域的推广。也就是说,历史唯物主义变成了辩证唯物主义的“二级部门”,这种哲学完全背离了马克思所提出的“新唯物主义”的初衷。然而,有许多学者将这一哲学源头指向了普列汉诺夫。诚然,在普列汉诺夫的哲学思想中确实存在将辩证唯物主义看作先于历史唯物主义且作为其基础的表述,例如,他在《论唯物主义的历史观》中写道:“辩证唯物主义指出,人们创造他们的历史,完全不是为了沿着一个预先绘好的路线进行,也不是因为他们必须服从某种抽象的进化律。”[20]但是,我们也能清晰地看到,在其他地方,普列汉诺夫有时在解读辩证唯物主义时,却恰恰运用的是历史唯物主义。在同一篇文章中,他在对辩证唯物主义进行注释时,写道:“拉布里奥拉采用恩格斯的名词,称之为历史唯物主义。”同时,他又指出:“辩证唯物主义……以社会的人的需要,并以一定时间内满足这些需要的手段与方法,来解释社会的人的活动。”[21]由此,我们可以说,在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中,既蕴含苏联哲学教科书阐释模式的“胚芽”,又包含斩断这种解释模式的刀斧。因此,揭示普列汉诺夫哲学思想与苏联哲学的关系,不仅有利于我们对至今仍占据主导地位的哲学教科书“讲坛哲学”有一个全方位的再审视,而且可以为当今“历史唯物主义转向”的“论坛哲学”提供宝贵的理论支撑及思想资源。

基于以上研究思路,本书试图运用历史与逻辑相结合的方法来构建篇章。首先,侧重于历史的角度,探讨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的出场境遇,既凸显国际视野,又兼顾历史脉络,从国际、国内、理论三方面对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的形成背景,进行全方位、多视角的审视。据此,回答一元论历史观为何形成的问题。其次,试图科学划分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的形成发展阶段。在借鉴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凝练出划分的方法论原则,对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进行新的合理的历史阶段划分,以此回答一元论历史观何时形成的问题。再次,探寻一元论历史观的科学体系。在探讨一元论历史观的本质特征、基石以及“重心”的基础上,试图彰显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有机整体。从一元论历史观的概念和体系两个层面来回答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思想体系是什么的问题。最后,科学评价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的历史地位。一方面,客观揭示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中的贡献与不足,以汲取其历史经验与教训,为进一步研究历史唯物主义提供重要的生长点;另一方面,澄清普列汉诺夫与列宁的关系,说明列宁对普列汉诺夫一元论历史观的继承与发展,旨在正确认识普列汉诺夫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中的地位。


[1] 《马克思恩格斯与俄国政治活动家通信集》,人民出版社,1987,第489页。

[2] 《列宁专题文集·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第314页。

[3] 《伯恩施坦读本》,殷叙彝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第337页。

[4] 〔英〕艾瑞克·霍布斯鲍姆:《史学家——历史神话的终结者》,马俊亚、郭英剑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第187页。

[5] 林艳梅:《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央编译出版社,2013,第71页。

[6] 李景治:《国际共运史学百年》,北京出版社,1999,第191页。

[7]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1卷,三联书店,1959,第811页。

[8]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2卷,三联书店,1961,第204页。

[9] 习近平:《推动全党学习和掌握历史唯物主义》,新华网,2013年12月4日。

[10] 《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2,第420页。

[11] 〔南斯拉夫〕弗兰尼茨基:《马克思主义史》第1卷,人民出版社,1986,第452页。

[12] 〔英〕戴维·麦克莱伦:《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李智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第85页。

[13] 参见高放、高敬增《普列汉诺夫评传》,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5,第715~716页。

[14] 《列宁专题文集·论马克思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第151页。

[15]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第603页。

[16] 王南湜:《重估哲学教科书的意义》,《学习与探索》2014年第3期。

[17] 《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420页。

[18]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4卷,三联书店,1974,第433页。

[19] 关于这一哲学形态的称谓,国内学术界莫衷一是、众说纷纭,但主要有这样几种:“苏联哲学”“苏俄哲学”“俄苏哲学”“后俄罗斯哲学”等。基于俄罗斯哲学界的统一称谓,我们认为“苏联哲学”较为可取。

[20]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2卷,三联书店,1974,第267页。

[21]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2卷,三联书店,1974,第26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