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言

长久以来，人们对于远在关外的东北往往存在陌生感。有时不经意间会提出疑问：东北有没有自己的文化？如果有的话，这种文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这种文化对东北地区的社会发展起到怎样的作用？这些具有代表性的问题直指问题研究的核心，引起人们的关注，期待得到合理的答案。

众所周知，东北地区是一个典型的移民社会，移民在东北历史的发展中书写了重要篇章，对东北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东北文化的演变离不开移民，其中，以关内移民所带来的中原各地文化对东北移民文化的影响最大。东北移民文化是一种多元文化，它的形成和发展不仅受到关内某一地域的某一种文化的影响，而且这种移民文化不是一成不变、停滞不前的。东北移民文化融合了关内各地的特色文化，在移民不断流动过程中完成了自身的更新。东北移民文化在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经历了外来文化与东北当地固有文化的吸收、碰撞、融合的过程。这一过程是复杂的，亦是漫长的。这一过程离不开东北自身历史的发展，离不开东北多民族的演变和发展。东北移民文化正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孕育、形成和发展起来的。

文化不但不能脱离历史而孤立发展，而且需要以历史为载体和依托。同样，东北移民文化的发展需要建立在东北移民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从移民历史的发展、演进中提炼出东北移民文化的特质。而东北移民历史的发展和演变，又直接影响着东北移民文化的走向。因此，在研究东北移民文化的过程中，不应回避对东北移民历史进行深入的了解和全面的考察。这也是越来越多的文化研究进入史学工作者研究视野的原因，同时也成为历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东北移民史研究的质量直接关系到东北移民文化研究的成效。百年来，学界对东北移民史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虽然研究观点各有不同，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各异，史料的选取也有区别，但是都为深入研究东北移民文化打下了良好基础。东北历史的发展与移民有着密切的关联，广大移民和东北当地人一起，携手创造了灿烂的东北文化。其中，关内移民所创造的移民文化在东北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中具有重要地位。

东北地区与中原地区的联系自古有之。中原王朝在进入阶级社会后，加强了同东北地区的联系。这一联系从简单的经济文化交流发展到政治隶属关系。于是有了秦汉时期开始的军事屯垦，从版图上将东北地区牢牢地锁定在中原王朝的统治范围内。后来，随着东北少数民族的崛起，先后出现了扶余、高句丽、靺鞨、契丹、女真、满洲等少数民族政权。这些政权都受到中原王朝的影响，与中原王朝长期保持着密切联系，其政治制度、经济文化都在一定程度上效仿中原封建王朝。中原与东北地区的人口流动日益频繁，不但有自发的商旅往来于东北和关内之间，而且在战争期间，人口的迁徙成为战争过程中一个突出的现象。除了躲避战乱四散逃窜的人们，也有成为战俘被迫迁往东北地区从事劳动的人口。清初，统治者为了加强东北地区安全，发展东北经济，曾一度出台辽东招民开垦的政令，促使关内大量移民纷纷来到东北从事农业生产。后经历长达二百余年的封禁后，清末再次掀起了关内移民东北的浪潮。民国以后，东北地区进入了新的时代。为了加快东北各项事业发展，东北地方当局大力组织关内人口赴东北地区从事生产，并积极出台交通、生活等方面有利于移民的相关政策，极大地促进了移民事业的发展。广大移民的到来，给东北提供了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使东北经济在短时期内一跃成为全国领先的地区之一，对东北近代化做出巨大贡献。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全面占领东三省，到1945年八一五日本战败投降，在这漫长的14年里，日本帝国主义出于殖民掠夺的目的，通过诱骗、绑架等手段从关内迁移大量人口到东北从事苦力工作，其中很多人白白葬送了性命。伪满时期的东北开发史，成为东北人民的血泪史。因此，只有了解和掌握东北移民的历史过程，才能深入理解和研究包括东北移民文化在内的其他问题。

东北移民文化内容丰富，包罗万象，是东北文化史的重要研究领域。广大移民在自然条件恶劣、生活条件艰苦的环境下，为创建美好家园而辛勤劳作。他们在创造物质文明的同时，又创造了精神文明。他们将关内不同地区的文化带到东北，在借鉴、吸收东北当地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创造出独特的移民文化。其中，涵盖了日常生活中的衣着服饰、饮食习惯、建筑风格、语言文字、文学诗词、美术音乐、宗教信仰、民间工艺等方面。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东北移民文化所蕴藏的生机和活力。在将中原文化传播到边疆的漫长岁月中，无数关内移民越长城、渡渤海，历经千难万险到达东北，很多鲜活的生命永远长眠在迁往东北的路上。东北移民所创造的文化弥足珍贵，聚集着一代又一代关内移民用生命传递的人类文明的火种。他们在移民文化的基础上，创造了移民文化精神。这种移民文化精神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和时代感。过去，广大移民正是怀抱着这种开拓、团结、拼搏的梦想，在新的土地上建设美好家园。也正是继承了这种自强不息、坚贞不屈的抗争精神，他们才能一次又一次地战胜外来侵略者，最终赢得胜利。而今，更需要发扬这种艰苦奋斗、勇往直前的创新精神，以在新时期全面振兴东北的宏伟蓝图上描绘出浓墨重彩的线条。

撰写《东北移民文化》是要回答一个关键问题，即东北历史文化的发展离不开广大关内移民的贡献。笔者在撰写的过程中力求从多角度、多层面再现东北移民文化的全貌，深入分析影响这种文化产生、发展的因素，从而对东北移民文化进行深入、全面的认识。

近年来，很多研究者运用史论结合的方法来研究东北文化，其中，有些涉及移民文化，但总体上略显零散，没能形成完整的研究体系。应该说，文化的涵盖面非常广泛，包括人类社会的各种知识、艺术、信仰、风俗、道德，还有各种习惯等。同样，只是通过某一方面来研究移民文化，往往会显得片面，不能从整体上全面认识移民文化。为此，在本书撰写的过程中，笔者尽量从与东北移民文化有关的各个方面着眼，拓宽问题的研究半径。当然，在研究移民文化的过程中，很多文化由于时间久远，并与当地文化相互融合，已经很难辨识某种文化是否源于关内，抑或来源于关内的哪一个地区。为此，在研究的过程中，不能妄自舍弃某一种与移民相关的文化形式，而是力求做到对问题研究的全面和完整。因此，难免会存在移民文化与其他种类的文化现象雷同的情况，这就需要研究者和阅读者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承认事物的普遍联系和客观性，进而不断思考，达到对问题进行再认识的目的。需要特别指明的是，本书在对移民文化做详细介绍的同时，将移民文化精神作为移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进行阐述。这主要是考虑到文化与现实的关系，将移民文化精神与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联系起来，提炼移民文化精神在不同历史阶段对东北社会的价值和意义，为当前全面振兴东北提供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