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里海任务（5）
五辆装的满满当当的巴士，艇员们明显是有备而来，除了白天享受阳光浴和游泳之外，他们还准备了夜晚篝火晚会的用具。木柴，食材，烧烤架，甚至是表演用的灯光还有音响，晚会需要的设备一样不差。
可即便是准备的如此充分，唯独还是缺少了最重要的元素，那就是晚会上的表演者，虽然艇员们之中也有自告奋勇的人报名参加，但是只听一群大老爷们尬唱，想想都觉得有些无聊......
所以艇员们向各位少女发出盛情邀请，结果芙兰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还要求所有少女都要表演。
于是入夜的沙滩上便出现了下面一幕......
“间宫流刀法第九式，嚯啊！”
将黑色长发盘起的布兰雪手持木刀摆开架势，她站在表演舞台的中央，频频挥出斩击，她手中的木刀其实是用来打西瓜用的，没想到却临时成为了表演道具。
不过虽说是舞台，但其实就是随便找些架子搭了个稍微高一点的场地，它看起来相当简陋，上面垫着的木板感觉随时都会有垮塌的风险。
“好！打的漂亮！”
台下，分散坐在沙滩上的艇员们纷纷叫好，大家的表现都十分高亢，热烈的掌声惊动四座。
本身没什么乐趣可言的剑道表演竟然在艇员之间引起轩然大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表演者是一位有着东方面孔的美少女，如果把布兰雪换成彪形大汉，估计沙滩上早就鸦雀无声了。
“间宫流刀法第十式。”
这一次，身穿“学生泳衣”的布兰雪扎起了马步，她左手扶住刀身，目的是为了模拟握住刀鞘的模样。
“准备好了吗......”
说话的人是站在布兰雪身旁不远处的莉莉，因为没有什么才艺，她索性当起了布兰雪的助手。
听到莉莉的询问后，布兰雪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莉莉拿起一根胡萝卜......没错，是胡萝卜，朝着布兰雪的身前丢了过去。
“斩！”
似乎是察觉到胡萝卜划过空中的响动，布兰雪突然睁开了她紧闭的红色双眸，这位黑发少女目光如炬，将手中的木刀挥出一轮半月。
咔嚓一声，飞行中的胡萝卜凌空断成两截。
“好！厉害，太厉害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厉害还是假的，台下又爆发出浪潮般的掌声，布兰雪也在喝彩中立直身子，向观众的方向鞠了一躬。
“他们真的有在好好看？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表演好无聊喵......”
幕后，凯蒂在艾丽卡和海伦娜的身边吐槽道，她看着热闹的人群，面带不解。
不过说真的，艾丽卡也同样不明白布兰雪的表演看点何在，或许没见过的东西就是好的？大概吧......
“好了，布兰雪的节目也结束了，所以咱们还没趁着上台，赶紧再好好准备一下！”
海伦娜提醒着艾丽卡和凯蒂，因为下面一个节目将有她们三人一起合作，演唱当下在军队中最流行，也是士兵们最喜欢的一首歌曲——“Erika”。
这首歌是由著名的音乐家赫尔墨斯·尼尔于1930年创作，通篇使用拟人手法来赞美日耳曼最常见的一种石楠花，也就是“Erika”。同时歌词表达了对祖国和家乡的热爱，是一首旋律轻松浪漫，歌词能触动人心的别样军歌。
“所以咱们能不能换一首，虽然明白歌词是在讲石楠花，但自己唱出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呀......”
艾丽卡的表演欲望并不是非常强烈，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她的名字和“Erika”完全一致，但是在海伦娜的软磨硬泡下，她还是同意了演唱这首歌曲。
“你就别推脱了艾丽卡，就算是论相貌，你也完全配得上歌词里面唱得内容不是吗~”
海伦娜巧舌如簧的劝说着，听过后，艾丽卡难为情的笑了笑。
与此同时，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始着手准备下一场表演，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给布兰雪的节目做一下收尾工作。
“大家看完了布兰雪小姐的表演，怎么样，精彩吗！”
主持人用麦克风向观众们询问着，回答他的当然还是各种叫好声。
“好极了，再来一次！”其中一片观众异口同声的喊道。
“布兰雪小姐真是太棒了！”
一个面相还算帅气的年轻人起身说道，他还吹了声口哨，摆出一副示爱般的浮夸动作，在看到同伴如此跃跃欲试后，旁边的几个艇员争相把他按了回去......
真的有......这么疯狂吗？
看着艇员们的举动，艾丽卡的心里竟然打起了退堂鼓，毕竟上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演，还要追溯到她上小学的时候。
“既然大家都说好，那还想不想再来一次！”
主持人极力渲染着演出气氛，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台下的艇员们又纷纷叫起好来。
“我明白大家的想法了，只可惜时间有限，若是今天再不结束，明日的早操你们可就要挨罚了。”主持人用略带遗憾的表情说着，他还特意指了指左手上的腕表，“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压轴节目，下面有请第501使魔中队的另外三位姑娘们上台！”
在主持人的介绍词下，艇员们又一次的发出掌声，而在其中一个角落里，大男孩正在张望三位少女中有没有艾丽卡。
当大男孩看到所有寻找的人后，他的掌声更热烈了。
“在最后的时间里，姑娘们将为大家演唱部队中最流行的曲目，‘Erika’！！！，让我再次听到你们的掌声好不好！”
声浪四起，少女们登上了舞台中央，从前到后分别是穿着三点式泳衣的海伦娜，穿着白色连衣裙泳衣的艾丽卡，还有个头最小，身材像个初中生一样的凯蒂。
面对台下的上百号艇员，艾丽卡不禁咽了口唾液，她只觉得耳根燥热，恨不得马上退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她双腿发软，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这和面对虫兽时的恐惧截然不同，毕竟面对虫兽时还有开火这最后一种选择，可是登上了舞台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临阵脱逃，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从台上溜走吧......
虽然早就明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实际体会后艾丽卡才觉得，想象中场景实在比切身经历要差得多，一时间再想到那些面对上千甚至上万观众的明星偶像，艾丽卡突然对他们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报完了演出节目，主持人从舞台旁边离场，在艇员们期盼的目光中，“Erika”的前奏响了起来。
这是一首交响乐风格的曲目，管乐、弦乐竞相响起，把这场晚会的结尾推向高潮。不过虽说是交响乐风格，但乐曲的旋律却并不沉重，它轻松悠扬的曲调将人带离现实，仿佛真的置身于开满石楠花的原野一样。
在四散飘飞的音符中，艇员们的表情渐渐化为轻松，大家以放松的姿势坐在沙滩上，静静等待歌曲的正式开场。
好紧张......我真的能唱好吗......
离歌词的第一句越近，艾丽卡就越是紧张，她用余光扫了眼身旁，想看看海伦娜此时是什么模样。
和艾丽卡相反，海伦娜的表现泰然自若，不仅如此，她的表情还中充满自信，海伦娜压根就没有在意台下的目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女王般的气场。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就在艾丽卡观察海伦娜的同时，海伦娜也扭头看向艾丽卡。接着她眨了下左眼，好像在说“没问题，跟着我唱就好”。
得到了海伦娜的鼓励，还没等艾丽卡反应，这首“Erika”便正式开唱，在海伦娜的带领下，三位少女的声音融为一体......
“AufderHeideblühteinkleinesBlümelein.”
（小小的花儿开在荒野上）
“Unddashei?Erika.”
（她的名字叫做艾丽卡）
“HeisvonhunderttausendkleinenBienelein，Wirdumschw?Erika.”
（成千上万个小小的蜜蜂竞相飞向）
“DennihrHerzistvollerSü?igkeit，ZarterDuftentstr?mtdemBlumenkleid.”
（只因花芯中饱含着甜蜜，花瓣上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歌曲的旋律不算复杂，“Erika”作为军歌，其实每段的节奏都基本相同，跟这个年代的流行音乐相比甚至还有些单调。但是在唱完第一段后，一些艇员竟自发的站了起来，他们右手握拳放在胸前，一同加入到少女们的歌声当中。
“InderHeimatwohnteinkleinesM?gdelein.”
（在我的故乡住着可爱的少女）
“Unddashei?Erika.”
（她的名字叫做艾丽卡）
“DiesesM?delistmeintreuesSch?tzelein.UndmeinGlück,Erika.”
（那是我最亲爱的人儿，她带给我幸运，艾丽卡）
“WenndasHeidekrautrot-lilablüht，SingeichzumGru?ihrdiesesLied.”
（当紫红色的石楠花盛开的时候，请传去我的这首歌儿）
第二段歌曲结束，更多的艇员加入到合唱的行列当中，从原本的三人合唱，瞬间发展到数十人一起。艇员们的声音一点也不比音响中发出的要小，大家节奏整齐，场面如同缩小版的人气偶像演唱会一样。
而在人群的角落，大男孩眼中的景象也不再是燃起篝火的夜间海边，他穿越到晴空碧草的原野，四下开满了紫色的石楠花。在花海中央，一位有着棕色披肩发的少女正在漫步，她轻声歌唱，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绕她的周身翩翩起舞。
“是......Erika......”
大男孩睁大了眼睛，他口中的“Erika”不知是在说石楠花还是少女们所演唱的歌曲，又或者是......
大男孩看向舞台上的艾丽卡，可少女却没有发现隐匿于角落中的观察者，就在这种微妙的状态下，歌曲迎来了它的第三个段落。
“Inmein'mKämmerleinblühtaucheinBlümeleinunddasheißt:Erika.”
（我那小屋边盛开的小花，她的名字叫做艾丽卡）
“SchonbeimMorgengrau'nsowiebeimDämmerscheinschaut'smichan,Erika.
（无论是拂晓还是黄昏，围绕着我的是艾丽卡）
“Unddannistesmir,alsspräch'eslaut，DenkstduauchandeinekleineBraut?”
（花丛中传来细细的声响，你是否还记得那美丽的姑娘？）
“InderHeimatweintumdicheinMädeleinunddasheißt:Erika.”
（那流泪盼着你归来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艾丽卡）
当这段歌曲也顺利唱完，场下的艇员们竟然全部都站了起来，大家都在唱着同样的歌词，曲目也由旋律转折进入循环。就在这时，大男孩发现有些早已换上军装的人从口袋中掏出相片，他们有的盯着相片一言不发，有的则是在黯然落泪......
柏林、纽伦堡、不莱梅，德累斯顿、斯图加特、慕尼黑......
不论远近，不论是沦陷区还是安全区，不论是女儿，妻子，女友，又或是母亲还是姐妹......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大家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像“Erika”一样的女人......
她们在远方的故乡等着他们回去，回到那个叫家的地方，回到那片充满每个人一生回忆的地方......
但.......战争却让如此简单的事情变得难以实现，回家对于一位士兵来说，是最遥不可及的诉求......
在齐柏林号的遭遇战当中有103位艇员遇难，算上飞行员，整艘飞艇的人数也不过七百余人，一场战斗超过百分之十四的作战人员牺牲，这样的数据已经非常高了，兴许昨天还坐在一起聊哪位姑娘好看的战友，明天就会变成棺材中的尸骨。
而且就算是使魔，她们的存活率也不过百分之七十左右，虽然要比普通士兵高上很多，但只要参与战斗，能不能幸存就永远都是未知数。
就像前些天在“赤刻”发生的夜战，如果不是支援及时赶到，如果不是安妮抱住了大男孩才没有让他被弹片伤到。那今天他们参加的就不是这个晚宴，而是躺在棺材里面，作为“主角”来参加属于自己的葬礼了。
但是比起死亡，身为士兵的大家更重视“Erika”的存在，比起她们，死亡根本不算是什么。因为谁也不想生活在没有“Erika”的世界里，哪怕是自己死掉，也比让她们遭遇不幸要强......
所以说，我心中的“Erika”是谁呢......
大男孩如是问着自己，可他的内心却无言以对。
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大男孩参军的目的其实就是没有目的，父母在袭击中丧失，又没有兄弟姐妹，更别提什么想要保护的女朋友。他参军单纯是因为无事可做，希望能在军队中找到些归属感罢了。
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在大脑一片空白时抬头看了一眼艾丽卡，也是因为这一眼，大男孩的心绪突然冒出了许多.......
巧合般的一同被分配到列日要塞，被海伦娜强迫修水管时送来面包，一起前往卖场采购物资，甚至还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和她独处了一段时间......好吧，虽然就只有相互聊天的那半个多小时......
但不管怎么说，大男孩离开军校后的这三个月里，除了天天见的使魔装甲，他记忆中第二多的内容就是艾丽卡。哪怕是一个人在寝室发呆，他的脑内偶尔也会出现和艾丽卡相关的画面。
正如那句歌词一样，“无论是拂晓还是黄昏，围绕着我的是艾丽卡”。
难不成，我喜欢上她了！？
赶紧拍了拍脸蛋，借着吹来的海风，大男孩迷糊的状态清醒了许多。
算了吧，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大男孩非常清楚，就算是他心里有这种想法，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也很渺茫。毕竟他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在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的普通士兵，和这样一个不固定因素谈情说爱，相信大多数女孩都不会愿意吧。
和平时期当兵的确是非常帅的加持属性，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又会有几个女孩能保持初心，释然的让对方上战场呢？
想到这些，正在跟唱的大男孩沉默了，他攥紧拳头，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的不甘。不经意一眼，他看到海伦娜靠近了艾丽卡身边，她拉起了艾丽卡的右手，两人的样子很是亲近。
如果男生也能成为使魔就好了......噗哈哈，我肯定是晚上吃多了，怎么又冒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歪念头逗乐，这一次，大男孩从朦胧的状态彻底清醒，接着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回到跟唱的队伍当中......
......
夜色下，大男孩身后的另一个地方，保时捷博士也在注视着艾丽卡，他的眼镜上反射着篝火发出的弧光，掩盖了博士此时的真实表情。
“真是美妙的一天，和你们在一起，我这把老骨头都有种想返老还童的念头了。”
博士自言自语着，他将手中的香烟抽完最后一口，然后趁着人群的注意力都在少女们身上时，走向了一辆不知何时停在大巴车队旁的黑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