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夜 怪盗
冬天的淞沪市，夜晚总是笼罩着浓浓的雨云。寒流南下迎头撞上暖空气，湿漉漉的冬雨贯穿大半个季节。
璇西区某处豪宅外，值班巡逻的警察正在偷懒看手机。今天是周六，他最喜欢的主播璐璐又准时开播了，这个现役女子高中生刚刚考进云龙学院，平时住校周末才能回家开播。
在他的身旁，一个黑影从灌木丛里闪现，手脚并用翻过一人多高的围墙，消失在围墙后的豪宅院落里。
四处遍布的监控摄像头并未捕捉到黑影的动向，这名盗贼精准无误地行走在监控盲区内，闪转腾挪间已经出现在豪宅外的配电箱前。
“注意，探测到无声警报，建议解除警报后继续行动。”
“知道了小黑。阿黄，是这里没错吧？”
“根据安保公司的施工蓝图，安保系统的总控板就在配电箱里。”黄依纯的声音出现在戴真的耳朵里。
“那就好办了，小黑，帮我模拟电路图，跑一下看看怎么把系统废掉。”
戴真点亮护目镜上的小手电筒，用工具打开配电箱，让“黑洞”战衣自带的检测系统进行破解。
护目镜的镜框上出现一小片红色玻璃，一束红外线扫过整块电路板，就像是超市里用来扫条形码和二维码的扫描枪。
滴滴滴……
“系统破解进度：100%”
“建议破解方式：使用电磁脉冲令总控板瘫痪”
电磁脉冲对付这种系统总是很好用。戴真抬起手，掌心的脉冲炮口进行重组，一片纳米机器构成的金属薄片从掌心弹出，附着在总控板上。
滋滋滋——
肉眼可见的电弧在配电箱里跳跃，所有的指示灯都熄灭了。
“安保系统已失效。”
“无声警报已解除。”
“建议继续行动。”
“阿黄，这家人确实不在家，没错吧？”戴真关好配电箱，踩着花园的葡萄藤架子爬到二楼。
“这家女儿的社交账号上是说今天去参加聚会，现在应该刚出门没多久。”
黄依纯坐在自宅的地下室里，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与之前全是灰尘的破败景象不同，如今的地下室已经修缮一新，她甚至给自己配了一台顶配电脑和好几块屏幕。一块屏幕是来自戴真战衣摄像头的实时画面反馈，一块屏幕接入被盗豪宅的监控画面，再来一块屏幕入侵警方巡逻车辆和警力的定位地图，第四块屏幕就是各种受害者和潜在目标的社交网络内容。
今晚戴真的目标，是住在璇西区的一户富人豪宅，女儿在淞沪大学中城分校读大一，老爹是某跨国企业高管。至于戴真是怎么得到她的社交账号的，又是怎么定位她家的，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但愿她不要因为忘带手机之类的突然回来吧。”
戴真站在窗外的屋檐上，将指尖对准窗户。
红色激光穿透玻璃，戴真挪动手指，在窗户上切割下一块圆形的玻璃。
他将手指伸进圆形小洞内，拨开窗锁，内部锁上的窗户就这样被打开。这是电影里常见的手法，只不过电影里都是用金刚石刀之类的，他有更方便的小黑使唤。
房屋里确实没人。无声警报也关闭了，整栋屋子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这个地段的独栋别墅，怎么着也得几千万一套吧。”戴真开启扫描模式，“保险箱里没点值钱的东西我是不信的。”
“太轻松了，简直是待宰的羔羊。”黄依纯用了什么不太恰当的比喻，“这些资本家没有一个手是干净的，是时候给他们放点血了。”
“已定位保险箱。”小黑的提示音响起，戴真的护目镜上浮现出扫描后的房间，值钱物品都用金色标注位置。保险箱躲在墙壁上的油画后面，书柜里陈列着名表和摇表器，墙壁上的字画似乎也是真品。
戴真挪开油画，让小黑破解保险箱密码，轻松打开了看似牢不可破的箱子。
里面摆着成堆的钞票，还有珠宝、金条、护照、房产证等，值钱的东西确实不少。
戴真解下背包，将数十万元纸钞和几根金条装进包里，容易带走的珠宝也装了一点，最后是书柜里的名表，一块就价值十几万。
扫荡完战利品后，他去一楼的厨房里，打开冰箱拿了一听碳酸饮料，坐在书桌后柔软的真皮转椅里，美滋滋地喝起了饮料看起了电视。
“第一届万国进出口贸易博览会将于本月30日在淞沪举行……”
“优颐公主龙讳皓锦宣布将作为皇室代表出席博览会……”
电视里放着无趣的新闻，戴真边看边打呵欠。怎么又是这女人？其他台有没有球赛看？
“喂！你在干嘛，别磨蹭了，人家随时会回来，你怎么喝起汽水了？”阿黄看着屏幕上戴真的手和汽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别急嘛，反正这么贵的房子我是一辈子也甭想买得起了，让我爽一会又咋了。”
戴真喝完汽水，把空罐子塞进背包里。
他还是不急着走，反而从背包里拿出小本子，记录下今天的“日行一恶”。
“‘今日坏事：偷了大姐姐家里的饮料喝’……”
在戴真看来，劫富济贫这种事不算做坏事，反而偷饮料喝算是坏事。
优哉游哉地收起小本子，戴真左看右看，最后摘下一幅油画，在墙面上制造出一片空白。
“就决定是这里了！”
戴真对这片空白举起手。
夜晚的豪宅，窗户里透出诡异的光。
第二天清晨，警笛声响彻整片街区。
“为什么周末也要加班啊！明明我们是学生来着！”
王嘉璐一边发火一边打呵欠，看来昨晚她直播到很晚才下播，这是被人强行从被窝里拉起来的，完全睡眠不足。要是让她的粉丝认出来，估计要掉粉了，好在有口罩。
“因为这次又是‘必要之恶’作案了吧。”
唐思颐也很火大，这个“必要之恶”最近总是挑周末犯案，搞得她们几个双休日都没法睡懒觉。
“烟和曜呢？”王嘉璐嘴上不停抱怨，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搭档一起穿越警戒线，“她们又鸽了？”
“说是周末要去找‘博士’调试装备，因为平时住校没法去的缘故。真羡慕。”
“有劳了，我是云龙局的。”
霍钧和几个小屁孩一起穿越警戒线，与现场当班的刑警进行工作交接。所有“必要之恶”的案件都交给云龙局专案组进行调查，专案组里唯一负责实地调查的就是霍钧和她的学生们。上周是蒙茗和她的组员负责调查，这周轮到霍钧了。
“安保系统不知怎么就失效了，无声警报也没被触发，这个‘必要之恶’不知是怎么得手的……”
女大学生在书房里向陆薇解释情况，她昨晚跟爹妈回家后直接睡觉了，早上起来才发现书房被盗。她妈又气又急晕过去了，她爸带她妈上医院了，只有她留在家里应付警察了。房门是锁上的，窗户也没打开，这个怪盗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常见的手法了。”
陆薇走到窗边，屈起手指敲打窗户。
咔哒——
一片圆形玻璃落在她的手心。
“哇！这是什么？”女大学生很惊讶。
“用激光对玻璃进行切割，从外部打开窗户，事后再把玻璃块填回去，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陆薇靠在窗边，看着墙壁上用激光烧灼出的“必要之恶”四个大字。
“你们的安保系统，主控板是在室外的配电箱里吧？”
“我不知道……”
“太危险了，改建房子时记得要安置在室内，否则会被黑掉的。”
陆薇抬起手腕，辨认手表上的时间。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的搭档还没到达案发现场。可能是家住得远吧。
“我来了！不好意思来迟了。”
配电箱旁，姗姗来迟的戴真追上正在调查现场的霍钧等人。
“霍探员早，蒙探员早，同学们早。”
“早早早。”霍钧头也不回对戴真一挥手，“这里就交给我，你们几个去做走访调查吧。”
“唉~不要啊！”一听要做走访调查，王嘉璐就抱着脑袋哀嚎起来，“又要挨家挨户去问话吗？这种活不应该是让巡警去做吗？”
“谁让这些案子都归我们云龙局了呢。”唐思颐也翻起白眼。
“有必要吗？那可是‘必要之恶’，怎么可能会被人看见？”戴真说实话肯定不想自己查自己，这附近肯定没人发现得了他，否则他也不出来偷东西了。
“当然有必要。你进去叫上陆薇，你们四个两人一组去给我把这条街上的住户都问一遍。”
“行吧……”戴真的周末就这么被自己给毁了。没办法，谁让他平时住校，只有周末能出来偷呢。
“不用叫我，我已经来了。”
陆薇闪现到戴真身后，吓得戴真差点蹦起来。
“你！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那里。”
陆薇指指身后，戴真一看，二楼的窗户开着。
“你是从二楼跳下来的？”
“这种小事不要在意。昨晚下雨了，配电箱里应该有安保系统的主控板，旁边的脚印拍照记录了吗？”
“拍照记录过了，除了最先抵达现场的巡警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脚印……”王嘉璐摇头。
“也对，以那个家伙的谨慎程度，若是留下脚印反而要考虑误导我们的可能性。”陆薇拍拍搭档的胳膊，“我们走吧，早完事早解散。”
这片街区的住户数量不多，每栋别墅的占地面积却大得不得了，走到下一户的距离也长得夸张，三个小时后还剩下一半没有走访。
“我有点饿了……”戴真捂着肚子，“咱们先去吃点午饭，下午再继续吧？”
“行，十字路口那边有家便利店，就买点饭团三明治之类的将就一下吧？我请你，下次咱们再去吃点好的。”
“那哪能让你请，我来吧。”
戴真跟陆薇一起走进便利店。
“我来吧~”
戴真在冷藏柜里挑了两个饭团一瓶宝矿力。
“我来吧……”
戴真把饭团放在收银台上。
“我来吧！”
戴真远远地站在一边，目送陆薇付钱。
“你是在说相声吗？”
陆薇对这个搭档的幽默感十分迷惑，她皱着眉头把加热好的饭团和几张纸巾递给戴真。
“被你发现了，这个包袱是嘴上不停说我来吧，实际上一点动作没有。”
饭团很热，戴真在双手之间把饭团抛来抛去，最后还是选择放进外套兜里。
“请问……”
收银台后的店员弱弱地举起手。
“你们……是云龙局的吗？”
“啊！是的。”戴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学院配发的藏青色外套，上头的祥云盘龙纹十分显眼。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陆薇很敏锐地询问起来，或许这个店员身上能挖出线索。
“没、没事……”店员有点惧怕陆薇，向后缩了一点，“你们在调查‘必要之恶’吗？我听说北边的那户人家被偷了。我只是想……感谢两位探员的辛勤工作，是你们守护了淞沪市的和平安定。”
“哪里哪里，应该做的，应该做的。”戴真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可以的话，我请两位喝杯热咖啡吧？”
“非常抱歉，我们有纪律规定，不能收一般民众的礼物。”陆薇微笑着婉拒，“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希望你以后也能多行善举。”
“那……可以听一下我的小请求吗？”
店员左右看看，没发现有别的顾客在，但她还是小声地对陆薇说——
“能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再继续调查‘必要之恶’吗？”
“噗——”
戴真很庆幸自己没收下那杯咖啡，否则现在就要真的喷出液体了。
“为什么呢？”陆薇的脸上倒是波澜不惊，“那家伙明明是偷东西的超级罪犯，可能会偷到你的头上，为什么你还想要替他说好话呢？”
“不会的！”店员的音量骤然变大，“他……他是好人。他只偷那些有钱人的东西，再把钱分给穷人，他是好人……”
坐在窗边吃完饭团，陆薇一言不发地走出便利店，与戴真一道继续调查。
戴真说实话也没想到，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值已经这么高了。
这段时间，戴真一直在给穷人捐钱改善生活，但也有部分用在修理地下室升级装备上了。
珠宝、首饰、奢侈品、古董等值钱的东西，戴真通过龙傲天等黑市进行变卖，现金则交给虎叔进行洗钱，再把钱交给虎叔，通过虎叔经营的慈善机构为穷人、乞丐、流浪汉等提供饮食、衣物甚至庇护所。
虎叔是父亲的老朋友，在戴真父亲失踪、梅姨改嫁后，一直是虎叔在不时照顾姐弟俩。虎叔曾经也是有名的江洋大盗，被父亲救了一命后死心塌地跟随父亲，如今死心塌地照顾戴真，有点像蝙蝠侠的管家阿福，只不过更加五大三粗一些。说起来，对应管家的角色应该是阿黄才对，阿黄辛苦了。
调查自然是一无所获，两人打电话给霍钧汇报情况后就地解散。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戴真为表友善主动邀请，“裘山叫我去聚餐，说是联谊不知啥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晚上就回家随便吃点，然后出门打击犯罪了。”陆薇真的对自己很严格，“周六晚上是犯罪高峰期，而且‘必要之恶’可能也会再次出手，不能松懈啊。”
“那好吧……下次有空我跟你一起去巡逻？”
“不用不用，我们这行总是独来独往的。”陆薇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然也有罗〇那种sidekick，但我们这种搭档干活的还真比较少见。”
“比如战〇和白〇？”
“这个组合好像漫画里下场不是太好。”
“蚁人与黄峰女？”
“还行，我挺喜欢黄蜂女的那个翅膀。”
“所以还是……各玩各的？”
“下次，下次咱们一起出去巡逻。”
“好，下次一定。”
戴真跟陆薇的聊天总是很愉快，不仅是因为两人都喜欢看超级英雄漫画，还因为两人都懂得把握彼此之间的距离感。这种不近不远不干涉对方秘密的分寸，两人拿捏得都还不错。
“喂，戴真，你到哪儿了？”
“地铁上，快到站了。”
“别迟到就行，我已经到啦！”
裘山的大嗓门从手机里穿透出来，震得戴真耳朵疼。
从医疗舱里恢复后，裘山就跟他的神秘搭档梁潇一起回归一班，暂时跟随蒙茗那组一起上课。裘山没有什么超能力，只是肉搏能力点满、骑摩托水平特高，其他载具也是一学就会，可能他就是所谓的RIDER罢；梁潇就跟搭档正好相反，每天上课都是一副司马脸，从来不跟人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戴真回忆起自己在搏击课上看到的，梁潇使用的武器，竟然是两把镰刀。后面跟着锁链，可以当做软兵器甩出去，也可以拿在手里当短兵器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面角色。看来这个云龙学院里也不全是陆薇这样嫉恶如仇的伟光正人物。
“来啦！这边这边！”
地铁站外的广场上，一身酷炫打扮的裘山向戴真挥手。他身边停着自己的爱车摩托，身上是夹克外套、紧身体恤和破洞牛仔裤，搭配全是钉子的朋克皮靴和挂在领口的墨镜，怎么看都不像是高一学生，完全就是个十几年前的暴走族。
“不好意思，下午在做现场调查，刚完事。”戴真向边上的几个女生道歉，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裘山穿得这么帅，自己这个同班同学却穿制服到处跑。
“哈哈，这周轮到你们查案了。”裘山走到戴真身旁，“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戴真，这是淞沪大学三洲分校的几位学姐。”
简单介绍之后，众人前往车站附近的一家KTV唱歌。没错，戴真就是被拉过来参加联谊了，只不过他和裘山是高中生，另一边全都是大学生。似乎裘山这副暴走族卖相不仅在高中里很受欢迎，连年上系的大学姐姐们都能通吃。
有些人可能要问了，既然女生们都是冲着裘山来的，那么为什么戴真还要参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动呢？答案很简单，戴真是在筛选目标。
淞沪大学有许多分校，坐落在市中心或高档城区的，学生多半也都是权贵豪富。通过跟这样的女生进行联谊，戴真筛选下手目标，入手目标的社交账户或其他个人信息，挑选合适的对象和时间，最后才是入室盗窃。
昨天晚上被戴真偷了一罐饮料的，就是他上一次联谊时遇到的一个大学女生。尽管两人加起来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戴真还是从她在网络上的各种信息里推理出了她的家庭住址、父母职务、作息时间等，并且成功在她出门参加聚会时作案得手。
也正因如此，戴真没有进入房内，只是在外面转了几圈就去进行走访调查了，若是被那个女生认出来，免不了对陆薇一番解释。不过戴真也怀疑，就算自己不变装出现在那个女生面前，对方也不会认出他来，毕竟人家从头到尾都只对裘山感兴趣，没怎么拿正眼瞧过他。
“我和戴真，我们几个可是在负责调查‘必要之恶’的案件哦！”
裘山在KTV里拿着一瓶啤酒开始吹牛。他确实在跟着蒙茗老师一起调查案件，只不过以他的智商真没法做啥贡献，就是跟着到处乱跑而已。
“哇！太厉害了！是那个怪盗‘必要之恶’吗？”
“不愧是云龙学院的学生，要说谁能抓住怪盗，肯定就是你们了。”
“云龙局的调查员们都是武林高手吧！你们会轻功吗？还是说有什么超能力？”
大学女生们的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云龙学院的学生数量稀少，像裘山这样有心思参加联谊的更是稀有资源，抢手得很，顺带戴真也跟着沾光了。
“哈哈哈，超能力不太会，但我可是搏击高手！”裘山有意无意地亮出自己一身肌肉，明明他的水平在班里只能打打王嘉璐，“这边的戴真也是隐藏很深的高手，他会刀劈子弹呢！”
“这么厉害！？咱们加个微信吧！”
在裘山顺带的吹牛之下，戴真很轻松地又加了几个好友。待会把这几个人的信息发给阿黄，她就能把这些人查个底掉，连她们上礼拜五吃了什么午餐都能查出来。
“You so bad girl，我才发现，卜是妮对手，窝被打脸，嗷~为你不顾一切，抛下全世界，no~”
裘山的把妹水平可能是一流的，但他唱歌实在是不太行，一开口就让戴真心肺停止。
“知道你很多男人爱，我也不是隔夜菜，也许我就是你备胎……我不太懂、真的太囧，我想大叔才是你的菜，而我只是一棵小白菜……”
不行了受不了，戴真再听下去就要当场去世，他借口上洗手间跑了出去。
“我真的质问，世界上怎么能有唱歌这么难听的人？”
戴真靠在某条走廊里，也不知是不是通向洗手间的路，反正他也没喝酒不想上洗手间。说到底，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下次还是找机会劝劝裘山算了。
“你的朋友唱歌也很难听吗？”
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
“呜哇！”
总是被这种jump scare吓到的戴真，这次也是毫不意外地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与包厢里的那些女大学生不同，戴真身边的女生看起来要更加成熟些，尽管她和戴真一样是云龙学院的学生，因为她身穿云龙学院的制服外套。
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女生比戴真还要高出半个脑袋。她笑容和蔼，体态放松，怎么看都只是个无害的美少女。
只是戴真意识深处的直觉，正在疯狂向他发出警报。
这个女人绝对不一般。
“初次见面，我叫黎雅墨。”
黎雅墨向戴真伸出手。
“是黎学姐啊，久仰大名。”
戴真只有握住黎雅墨的手。这个名字他确实早有耳闻，绝非客套话。
“你应该见过龙天徽了，你们俩最近合作得挺多。”黎雅墨松开手，“赵丽丽呢？她你还没见过吧？”
“没有。没见过。”
“有空聊两句吗？”
黎雅墨推开身后的包厢门。
“这些是学姐的朋友？”
戴真探头向里面看去，包厢里有不少人，歌声和热气如滚滚洪流扑面而来。
“不是哦。”
黎雅墨微微一笑。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入包厢。
奇怪的是，里面的许多年轻男女，没有一个人看她哪怕一眼。
仿佛她不存在于那里一般。
“不愧是学姐，竟然能让人完全不注意到自己。”
戴真一边恭维，一边跟随黎雅墨走进包厢。这是一间很大的包厢，角落里的吧台边上没有人坐，所有人都聚集在沙发上，黎雅墨与戴真在吧台两侧面对面坐定。
“一点小魔法罢了，那个叶澄的招式你想必也见过，我和她的套路就稍微有点差别。”
这个世界的确存在魔法，但黎雅墨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轻飘飘一句“存在魔法”就能让戴真释怀的。
黎雅墨，黑道世界里大名鼎鼎的“魔女皇帝”，与“龙傲天”、“照日天”齐名的三巨头。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的魔法从何而来，连真名究竟是不是黎雅墨都无人知晓。由她统治的魔女组织“黑魔法第一帝国”，掌控着淞沪乃至整个江浙沪的黑魔法世界。
不进不知道，进了云龙学院戴真才知道，这三名黑道巨擘，竟然都是云龙学院的学生，由此可见云龙局从根源就被反派势力给侵蚀了，看来超级英雄漫画里写的都是真的。
“是不是有点吵？大家都稍微安静点，正准备说正事呢。”
咔哒——
黎雅墨举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戴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不停旋转的迪斯科球，炫目的光斑凝固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大屏幕上的歌词，蓝色的字体停在上半句歌词的中段。
男男女女们的动作，也纷纷停驻在响指打响的那一刻。
正如戴真所见，包厢里的时间，仿佛与空间冻结在了一起。
整个包厢的时间……静止了。
“见笑了。”
黎雅墨脸上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美妙而和蔼的笑容。
而这笑容落在戴真眼里，简直比自己那个搭档还要恐怖。
“不愧是‘黑魔法第一帝国’的魔女皇帝，手段当真深不可测。”
戴真很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哪里哪里，只是同行们瞎起的外号，比起真正的大魔法师，我还差得远呢。”
黎雅墨自谦着，为戴真和自己倒上两杯酒。
“来一杯？”
“不了……我还没成年。”
“是吗？不好意思，我今年刚18岁来着，忘了小学弟们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哈哈哈。”
黎雅墨一仰脖，喝下半杯酒。
“学姐找我有什么事吗？特地找到这里来，不是在我家，也不是在学校里。”戴真摇晃着酒杯，视线在黎雅墨的手指和脸上来回游走，想要看破她释放魔法的手段。
“是这样的，术业有专攻，我在魔法方面稍微有点心得，而学弟你在……偷盗？可以这么说吧，在这方面小有成就。”
“什么都逃不过学姐的眼睛。”
“所以呢，我想要拜托学弟你，帮我偷点东西。”
黎雅墨伸出手指，将发梢缠绕在指尖。
“你听说过……‘神器’吗？”
“我说了我们不要订报纸！”
愤怒的黄依纯打开房门，正想把推销报纸的骂一顿，定睛一看好像骂错人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推销报纸的呢，来了好几趟了，请进请进。”
“没事。”
陆薇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在玄关换上拖鞋，跟随黄依纯走进客厅。
“坐吧，我去给你泡杯茶。”
“不用不用，学姐太客气了。”
“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呢，我也不喜欢喝茶。”黄依纯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要吃冰淇凌吗？我和小真的藏品哦。”
不容陆薇拒绝，黄依纯拿着两杯香草味冰淇淋走了过来，强塞给陆薇一杯。
“你知道冬天吃冰淇淋有什么好处吗？”
“唔……”陆薇有点跟不上这个学姐的思路。
“就是不会化！哈哈哈哈哈哈……虽然现在还没到冬天就是了。”
黄依纯用木勺挖了一块冰淇淋放在嘴里，顿时一脸幸福的表情。
“呜哇~！太好吃了，果然吃到好吃的，看到危险赶紧逃才是人生啊。”
“学姐……”陆薇感觉自己再不说正事就没机会了，“戴真在家吗？”
“啊！忘了这一茬了。我就猜你是来找他的，不好意思他出去玩了。”
“他有说去哪里吗？”
“好像说是参加什么联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是吗……”
陆薇也吃了一口冰淇淋。跟自己从戴真那里听到的说法差不多，如果不是姐弟俩串供，就是戴真说了实话。
“你来一趟挺不容易的吧？这么晚了，要不我做点吃的，咱们俩凑活一顿，吃完晚饭你再走？”
“不敢劳烦学姐……”
“没事没事，我还要感谢你呢，帮我照顾那个傻乎乎的弟弟。”
黄依纯说做就做，她给俩人下了一锅饺子，是她周末在家跟戴真一起包的，有韭菜猪肉馅的，猪肉白菜馅的，还有猪肉豆角馅的。
“我妈是北方人，平时我在家没事做就包点饺子，还合你口味吗？”
“好吃好吃。”陆薇并不抗拒韭菜之类的食物，她曾经在东北吃过不少饺子，黄依纯的手艺让她回忆起了自己的旅程。
“吃晚饭一起去散个步？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好的……”
黄依纯和戴真的家在淞沪市的南郊，这里距离最近的地铁站要坐一小时公交，远离七大湖区的任何一座湖，只有最穷苦的穷人和流浪汉才聚集在这片街区。
陆薇对这附近早有耳闻，只是从没亲眼见过。和她听说的不太一样，基础设施虽然破旧老化，房屋也残破不堪，街道上更看不到有警察巡逻，然而治安并没有什么问题。
街头巷尾没有流浪汉聚集，地痞流氓和小混混也没见到几个，人行道上甚至还有推着婴儿车出来散步的父母，尽管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身上却收拾得十分干净。
“这里比以前好多啦。”黄依纯注意到了陆薇的眼神，“曾经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城乡结合部，连派出所出警都要问清楚属于哪个辖区。”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有一个叫做‘一切之恶’的人。他把从富人那里偷来的钱财捐赠给慈善组织，救济这附近的穷人们，甚至解散了盘踞在此的帮派。”
“……”
“再后来，那个人消失了。贫穷和暴力又回到了这里，那是一段很难熬的时光，我和小真也想过逃离这里。”
“然后就是‘必要之恶’？”
“是的。他让这里重现了生机。你看那边的救济站，就是在他的匿名捐助下重新运转的。”
黄依纯指着十字路口处的一栋建筑说道。陆薇看着像是一个体育馆，被改建成了救济穷人和流浪汉的机构，门口还挂着“虎叔爱心救助站”的牌匾。
“既然是匿名捐助，又怎么知道就是那个人捐的呢？”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
黄依纯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一切之恶’的传人回来了。”
望着黄依纯的笑容，陆薇若有所思。
“‘神器’？”
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你应该也会有所了解吧。”
黎雅墨直视着戴真的双眼，那棕黑色的眼眸简直要将戴真吸入其中。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能够左右整个世界的‘神器’……”
“……”
想起来了。
父亲曾经给戴真讲过，这样的传说故事。
“在这个世界上，有九大‘神器’？”
“不错，看来你也听说过这个传说。”黎雅墨摇摇头，“如果我说，那不仅仅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九把神器呢？”
“那我可就对它们很有兴趣了。”
戴真的脑海里，回忆一点点涌起。
小时候，父亲时常给他讲睡前故事。从西方君主的珠宝王冠，到原始部落的天材地宝，凡是能偷到手的东西，父亲都会讲给他听。
只有那传说中的“神器”，是父亲没法偷到手的，至高无上的宝物。
在父亲的口中，“神器”是自上古时期传承至今的宝物，它们各自拥有不同的威能，且会随着主人的特性而变化形态。据说这些“神器”的力量过于强大，甚至能左右一个民族、一个帝国的命运，以至于人类历史上处处能见到它们留下的痕迹。
但这种终究是个传说而已。若非亲眼见过，没有人会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神妙的物品。
而父亲年轻时，亲眼目睹过一把神器。
“那神器，想必就是曾经现世，震动天下的暗剑‘蚀影’了吧。”
黎雅墨微笑着又给自己续了一杯酒。
戴真深吸一口气，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暗剑“蚀影”，传说中的九大神器之一。
据父亲所言，这把剑不仅拥有开山填海的威力，还能蛊惑人类的心灵，以至于看到它的人会被逐渐占据侵蚀，变成非人非鬼的怪物。
传说中，数十年前，“蚀影”现世。它出现在阗帝国边陲小村，一夜之间，整个村子的人都变成了怪物，除了这把剑的使用者之外，无一人幸免。等到消息传开，军警包围村庄时，事态已经难以收拾。云龙局等执法机关精锐尽出，付出巨大牺牲才消灭了所有怪物，而“蚀影”再度消失，无人知晓其下落。
时至今日，包括云龙局在内，所有官方机构都否认“蚀影”的存在。
“……怎么，学姐想要把那种东西搞到手吗？”
戴真在桌边的瓶瓶罐罐里找到一瓶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
“若是世上还有人能将‘神器’搞到手，那就只能是你了。”
黎雅墨与戴真碰杯。
“据我预测，那把剑又将现世。想必它的再临，会在世上重新掀起波澜。”
“可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偷点东西，不想被卷进什么世界级的大危机。”
“真的吗？如果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拜托你，你也会被卷入其中，你又准备怎么办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么，祝你好运吧。”
黎雅墨与戴真的谈话告一段落，两人离开包厢。
在黎雅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包厢内重新响起歌声。
这片空间里的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这次联谊就和戴真记忆里的上一次一样无趣，等他拖着被酒气和香水浸透的疲惫身躯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弟弟！回来啦，玩得开心吗？”黄依纯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
“累死了……大清早就被叫去调查我自己，晚上还要跟一群大姐姐去ktv……”
戴真把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踩着拖鞋走到地下室。
“他们还要下半场，吃完晚饭去酒吧，我是受不了这个流程，只想双休日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新进展吗？”
“有有有，这个可以有。”
黄依纯丢下手里的激光笔，在玻璃桌面上点了两下，全息投影就出现在桌面上她。她身披白大褂，头戴护目镜，手戴橡胶手套，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一样酷炫。
“我今天又破解了老爹设计的一条电路。看上去似乎与黑洞主系统有关。”
“那就好，辛苦你了。”
戴真坐在桌边，看着投影里的纳米机器以疯狂的速度打散再重组。自从那个晚上他无意中解锁了“黑洞”战衣的主系统之后，她和黄依纯就一直在尝试进行逆向工程，试图追根溯源彻底破解老爹给他留下的最大的礼物和谜团。
经过数月的研究，现在可以确定的结论是——
这一系统拥有强大的功效，能够以特定对象为目标、在一定程度上分析并复制目标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在与“雷王”的战斗中，戴真遇到了威胁生命的危机，生命值降低到了红线内。这一状况毫无疑问触发了使用条件，解锁了主系统的权限。
系统自行启动，以“雷王”为目标，吸收了“雷王”释放的电能，破解并复制了他的超能力，使得戴真最终击败了对手。
自那以后，戴真就一直在与姐姐一起，试图挖掘出更多与主系统相关的功能。开什么玩笑，以前以为这套战衣只能辅助自己偷点东西，没想到还有这么强的隐藏功能，可以跟敌人刚正面了，戴真除非脑子被电疗电坏了才不去好好研究一下使用说明书。
话又说回来，老爹根本没给他留下什么使用说明书，也不知是当初消失得太聪明没来得及做说明书，还是这套衣服根本就只是个半成品，需要戴真一边使用一边改进。
“战利品我礼拜一带到学校去，让龙学姐帮我处理掉。虎叔那边运转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吃完饭去看了一眼。”黄依纯抿了抿嘴唇，这个动作让戴真联想到淑女阿姨，“学姐似乎不在，之前打电话过去说出远门了。话说弟弟，你那个搭档小学妹今天来过了。”
“陆薇？她大老远的跑过来干嘛？”
“说是找你有点事，我说你不在去联谊了，请她吃了顿饭她就回去了。”
“奇怪……我记得跟她说过我去联谊了，为什么她还要过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怀疑你在骗她，说是联谊其实躲在家里打游戏之类的。”
“那个女人……很危险。她的实力我看不透。”
“怎么办？明天还要继续去‘干活’吗？”
“去，干嘛不去。”
戴真给自己握拳打气。畏首畏尾怎么行！谁也不能阻止他偷东西！
上次虽然被陆薇看到了战衣的发动，但在戴真的刻意控制下，战衣并未覆盖全身，也就避免了与“必要之恶”这一形象的重合。尽管至今都没人能记住他长啥样，也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但小心谨慎总没问题。
“对了，关于之前你提的需求，我终于完成了！”
黄依纯走到主控台边，开始敲打机械键盘，青轴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偷盗来的东西化作资金之后，黄依纯和弟弟逐步对地下室进行了整修和设备升级，现在的地下室已经堪比顶级纳米材料实验室，拥有每个黄依纯这样的技术狂所梦寐以求的昂贵仪器和顶配计算机。
嘀嘀——
全息投影内容变化，半透明人形出现在戴真眼前。这个人形的身后，一条藏青色的披风在半空中飘动，十分拉风。
“这！这难道是！”戴真喜出望外。
“没错！把小黑放在桌上！”
黄依纯指挥戴真把脖子上的挂坠摆在桌上。
可视化UI将0和1组成的数据流输入圆盘内。
“好了，程序已经录入，你穿上试试！”
黄依纯再指挥戴真戴上挂坠。
唰——！
纳米机器再度从胸口蔓延到戴真全身，不管看几次都像是美少女战士变身。
只不过和先前形象不太一样，这回戴真的身后，多了一条披风。
“哇！太酷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阿黄？”戴真将披风下摆抓在手里，“这手感，摸起来和真的布料几乎毫无区别，纯纳米机器真的能模拟到这个程度？你到底是怎么编程的？”
“嘿嘿！简单来说就是在几秒之内，将数以亿计的纳米机器组件，以类似织毛衣的方式组合成披风，它可以变成滑翔翼，也可以帮你挡子弹，甚至能承受高温烧灼和辐射污染。”
“太酷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戴真给了黄依纯一个大大的拥抱，搞得黄依纯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披风还算什么超级反派！今天起我这个‘必要之恶’的形象就要公之于众了！”
戴真胸口的横E字标志闪闪发光。
“淞沪，不，全世界的人都要牢牢记住我！”
“说得好！姐姐支持你！那么要怎样才能公之于众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戴真思考片刻，“你觉得，在网络上公布犯罪预告函怎么样？”
“像怪盗基德一样？”
“这都啥年代了，直接录个视频好像也行。”
“不太好，视频会暴露太多信息，预告函那种内容越少的越好，让别人去瞎猜。”
“老爹当年是怎么做的？”
“他好像是……”黄依纯陷入了回忆，“把预告函寄到电视台的。”
“不行不行，这年头已经没人看电视了。”
“说得是呢……”戴真也觉得这年头确实没人看电视了，“那干脆还是在网上发算了。”
“你可要先想清楚了。一旦预告函发出去，你可就要对付整个云龙局加上你的那些同学了。”黄依纯的神情变得严肃，“弟弟哟，你真的有信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偷到东西吗？”
“这个嘛……我……不是很有信心……现在。”
“就是，要我说咱们还是先低调行事，我继续研究这套战衣，你呢在学校里把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所有学生底摸透，然后咱们再伺机行事。”
“也对。那我明天白天还是继续闯空门，完事直接回学校，咱们学校里见？”
“唉等会，别急着走啊。”黄依纯叫住想要离开地下室的弟弟，“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蒸两个豆沙包？”
“别吧，我不想吃速冻食品了。”
“那我去街角的早餐店，给你买大饼油条？还是煎饼果子？”
“我想吃生煎！”
“那就给你买五个生煎，再来一杯豆浆，OK？”
“OK！蟹蟹阿黄！”
“叫姐姐啦！”
当戴真躺在床上放松身心时，这个国家的另一个角落里，大事件正在发生。
“阿嚏！”
姬襄遥打了个喷嚏。
这身衣服和她平时穿的古装不太一样，胸口到脖子的大片裸露，让她感到有点寒冷。
头上的华冠也有点沉重，走起路来珍珠流苏叮当作响。
“没事吧你？”坐在一旁的南宫燕嘴上关照，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手里的手机屏幕，“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礼，千万别感冒了流着鼻涕赴宴。”
“多谢你的关心，我好得很。”
姬襄遥气得牙痒痒，这身衣服活动起来实在不方便，而且连放手机的口袋都没有。袖子里倒是能藏东西，但是被她用来藏卷轴了。
“怎么，不讲个冷笑话吗？”南宫燕逗逗自己的搭档。
“没心情。”姬襄遥连冷笑话都不想说，看来确实是心情极差。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的十六岁成人礼。
作为岐山姬家最负盛名的少年英雄，姬襄遥的成人礼必须大办特办。这不仅是因为她的名气，也是为了姬家的脸面，身为英雄世家里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家族之一，岐山姬家的成人礼就是一次小规模的武林大会。
尽管比不上坐在皇帝龙椅里的万载龙家，但岐山姬家绝对是关西第一豪门，在英雄世家里也罕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家族。这次姬襄遥的成人礼对姬家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姬襄遥不得不请假回家，顺带着连南宫燕也一起来了。
南宫燕是洪都南宫家的代表，也是姬襄遥在学校里的搭档，还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洪都南宫家在江右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由于和姬家距离遥远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自然乐得见到两家小辈关系良好。
除了两人之外，同届学生里还有鹤城苏家的苏绯羽、临安唐家的唐思颐等人，苏绯羽也请假亲临现场，唐思颐却没来，主要还是临安唐家跟姬家一直不怎么对付。
由于姬家位于长安城外，距离淞沪实在遥远，例如泽国夜家的夜天煌、河间林家的林存曦、岫云风家的风啸河等人都没现身。这些家族当然有派专人前来祝贺，有的甚至派出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辈前来，可谓给足了面子。
姬家大宅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里，此刻只有姬襄遥、南宫燕和苏绯羽三人。她们三个确实是一届的同学，苏绯羽能坐在这里也是两大家族之间友好相处的象征，但除此之外三人之间真的没啥好说的。
为了打破这样的尴尬气氛，南宫燕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跟苏绯羽搭话。
“苏绯羽同学……最近怎么样？学习训练跟得上吗？”
“用不着你来关心我。”
苏绯羽恶狠狠地瞪了南宫燕一眼，一绺挑染的红色头发在眼角晃动。
“就是，别假惺惺的了。”姬襄遥也冷嘲热讽，“毕竟我们俩当初可是不费吹灰之力把她吊打了。”
“吊打？不过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而已！”这下可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入学考试中被两人搭档击败的苏绯羽气炸了，“敢不敢跟我单挑一把？我今天便是要看看你这个少年英雄到底是徒有虚名，还是名不副实！”
“徒有虚名和名不副实好像意思差不多……”南宫燕吐槽。
“行，既然你想挨揍，我就满足你。”
姬襄遥说揍就揍，一边撸袖子一边从椅子里站起。
“唉唉唉，你俩都消停会，冷静，冷静。”南宫燕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合着就是防止这俩人打起来，“我说遥遥，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礼，想搞事等宾客都走完了，你俩去练武场随便打，打个够，行不行？要是在这里打起来，连我都要被家里人收拾的。”
“……”苏绯羽对姬襄遥怒目而视，眼中红光乍现。
“……”姬襄遥神态自若地抬起下巴俯视苏绯羽。
“……”
“……”
“……”
“等会！”姬襄遥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遥遥’？”
这个问题很严重，在姬襄遥短暂的人生和有限的记忆里，还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
有多严重？严重到她在成人礼上与满堂宾客见面时，满脑子还是“遥遥”这个冲击性的称呼。
成人礼本身很无趣，简单的仪式——给她头上戴一个新的宝冠——之后，就是大吃大喝，老爹带着她去四处敬酒。由于还没到喝酒的法定年龄，姬襄遥喝的是汽水，这或许是成人礼为数不多的好处，因为她平时家里管太严不让喝汽水，她可能一顿饭喝了一年份的汽水。
王家、秦家、风家、林家……形形色色的大佬们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没有一个能留下印象。流水线式的敬酒，无数的面孔和饭菜的热气，让姬襄遥的意识有些模糊。
直到兜兜转转，姬襄遥来到主桌旁，老爹拽着她的衣袖，让她放下酒杯鞠躬行礼时，她的脑袋才变得稍微清醒些。
“拜见秦王殿下！”
老爹姬沧海洪亮的嗓门，让整个宴会厅安静了下来。
“沧海兄何必多礼！快请起，请起。”
大阗帝国亲王，当朝皇帝龙正天之三皇弟，受封秦地，秦王龙翊清。
这名笑容和蔼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托起姬沧海的手臂。若非他身上披着的黄色袍服太过耀眼，谁也不会将他跟这个帝国的亲王联想到一起。
当朝皇帝龙正天在位十余年，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当年册封的几名亲王都是他的亲弟弟。这些亲王虽无实权，但地位尊贵至极，龙翊清可以说是这次成人礼上最尊贵的宾客，他与扈从单独坐在一桌，若非他特地叮嘱姬沧海接待水准不要太过，姬沧海简直要给他单独设一个宴会厅。
“小遥是吧？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龙翊清笑着抚摸姬襄遥的脑袋，“你出生那会我还抱过你呢。”
“龙叔叔好久不见。”姬襄遥虽然被老爹以外的人摸脑袋感觉很不爽，但还是不得不挤出笑容，“这两年学业繁忙，与龙叔叔许久不见了。”
“哈哈哈，听说你考进了云龙学院，不错不错，以后姬家就要靠你了。”
“这丫头还差得远呢！我像她这个年纪，已经在古道上扫荡马匪了……”
姬沧海与龙翊清开始谈天说地回忆往昔，姬襄遥很识相地站在一边。这两个中年大叔是多年的好朋友，龙翊清年轻时候就跟着姬沧海行走江湖，两人在关西化名易容闯下不小的名头，龙翊清也借此机会过了一把大侠瘾。
如今龙翊清年纪大了，整天宅在王府里不问世事，姬沧海则事必躬亲经营家族事业，在秦地与长安秦家明争暗斗，头发都白了不少。
“加油！你能行的！”
主桌边上坐着的南宫燕发现了姬襄遥扫来的目光，向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还对她比口型。
至于南宫燕身边的苏绯羽，她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姬襄遥看，白了她一眼就低头狂吃东西。
敬酒终于要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桌了。等老爹和秦王殿下再叙旧一会，老爹就会想起她女儿还在边上站着，出言下令女儿回自己座位去，这样姬襄遥就可以吃点东西了。她真的很饿，好在成人礼开始前吃了半个馒头，不至于现在肚子咕咕叫。
一名侍者端着盘子从姬襄遥身边走过，香喷喷的烤鸡，一整只金黄色的鸡趴在盘子里，那香味让姬襄遥快把持不住了。
嗯？
这味道……
有点不对劲？
姬襄遥在烤鸡肉的香气里，闻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这是……
钢铁的气息！
“有刺客！”
姬襄遥向老爹扑去。
然而她终究晚了一步。
那名侍者从烤鸡肚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噗嗤——
明晃晃的匕首，沾满香喷喷的鸡油。
被侍者捅进秦王胸口。
等等……
不是来杀老爹的？
“呀啊——”
坐在秦王另一侧的王妃惊叫起来。
“有刺客！”
“保护王爷！”
站在门边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掏枪。但满桌都是身份尊贵之人，贸然开枪有伤及无辜的危险。
“刺客！”
“快跑啊！”
“快跑！”
坐得稍远的宾客纷纷向最近的出口跑去，侍卫只能疏导人群，无暇顾及刺客。
“大胆！”
姬沧海伸手向刺客抓去，指尖隐约有劲风旋转，这是他赖以成名的“西岐开山掌”，被他化掌为爪，意图当场将刺客擒获。
“呵。”
身材娇小的刺客一声冷笑，听声音竟是个女孩。
她身形一闪，出现在姬沧海背后。
“什么！”
姬沧海大惊失色，刺客的身法竟然如此鬼魅，眨眼间就消失在他眼前。
“太慢了。”
刺客一声冷笑，手中匕首向下刺去。
锵——！
“休想伤到爹爹！”
姬襄遥出现在老爹身前。
她手中亮起黑白两色光芒，仅凭双手就抓住了匕首。
这两色光芒时明时暗，急速运转之下，与匕首刃锋摩擦出了金铁相交之音。
“好手段。”
刺客微微一笑，将手一松，向后轻飘飘退去。
“站住！”
姬襄遥丢掉匕首，全力催动阵法，身后亮起黑白两色透明八卦图。
她足尖轻点，脚下浮现八卦，助她身形如穿云之箭，向刺客急速冲去。
“小丫头，不要冲得太猛。”
刺客的声音在姬襄遥耳畔回响。
只见刺客手边亮起金色光芒，几条锁链在她的手臂与拳头之外缓缓旋转。
唰！
空气之中凭空出现无数道锁链，拦在姬襄遥面前。
“这、这是……！”
姬沧海脸色剧变。
“开！”
姬襄遥双拳紧握，黑白两色光芒闪耀，一记铁拳挥向锁链，拳风呼啸，似有龙吟之声响起，这就是她自幼修炼的岐山姬家家传绝学——“大漠伏龙拳”。
轰——！
黑白光芒与金色锁链相撞。
狂暴的能量四处扩散，瞬间席卷过整个宴会厅。
桌布和杯碟被掀得倒飞出去，饭菜汤汁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留下奇特的图案。
“功夫不错！可惜还是差了一点点。”
刺客的口气不小，手里的动作也不曾停止，随着她的双手变换动作，不断有金色锁链自四面八方向姬襄遥袭来。
“可笑！敢在我姬家地盘上动土，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姬襄遥挥舞双臂，衣袖旋转，无数八卦阵在周身出没游走，将所有金色锁链挡在身外。
“遥遥，我来助你！”
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南宫燕也觉得事态不对，敌人有点棘手，急忙擦亮眼镜。
“不用！这里是岐山，不劳烦外人插手！”
姬襄遥高抬双手，吐气开声，在面前把双掌狠狠合上。
“喝啊——！”
左手黑光、右手白光，两股能量撞在一起，强大的冲击波瞬间震开所有的锁链。
就在这一刻，姬襄遥眼中光芒闪烁。
她的身影在无数锁链中间，消失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刺客也面带微笑，消失在虚空中。
下一秒——
轰轰轰轰轰！
宴会厅上方的横梁上，一连串爆炸声传来。
姬襄遥与刺客，两人同时出现在横梁之上。
拳脚相交，人影闪烁，两人的动作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一呼一吸之间已经过了无数招，仅仅是肉身相碰，就迸发出雷霆般的爆炸声响。
“遥儿！危险，快下来！”姬沧海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刚才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好强的内力……这个刺客，到底是什么人？”苏绯羽躲在一旁自言自语。
“这才几年功夫，人们就把她给忘了吗？”
一脸淡定的南宫燕走到苏绯羽身旁。
“那仅凭一己之力，让所有皇亲国戚夜不能寐的，大阗帝国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刺客——”
“‘龙傲天’！”
姬襄遥一声怒吼，袖中卷轴展开，半透明的八卦阵自卷轴中旋转飞出，向着被她称为“龙傲天”的刺客飞去。
“正是。”
龙傲天不停变幻的身形突然定住，无数锁链从她的双臂两侧蹿向八卦阵。
这一条条金色的锁链，明明不是真实存在之物，却仿佛比真正的铁链还要坚固，姬襄遥的八卦阵竟被锁链挡在半空中。
八卦阵不停旋转，黑白两色光华明暗生灭，与不断破碎爆裂的锁链终端形成僵持，谁也无法向前推进一步。
“不错，年纪轻轻就有此修为，不惟云龙局，这天下金玉其外的英雄世家何其多，能比得上你的小辈却也甚少。”
龙傲天露出一抹邪恶而诡异的笑容。她身上的侍者服装被劲风扯成碎片，露出原本的哥特萝莉连衣裙与两条螺旋形的卷发，上半张脸隐藏在模糊的阴影下，没人能看清她的长相。
“只不过，谁也救不了龙家的人。宣紫救不了，洛远峰救不了，黎长河也救不了！”
龙傲天突然变化手印，原先拧成一股的金色锁链骤然炸开，分散成数不清的细小锁链消失在虚空中。
唰啦啦——
姬襄遥的四周，锁链再度浮现在四面八方，向她的身躯激射而来。
“又来？没用的！”
姬襄遥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左手操纵小型八卦阵护住周身，右手紧握卷轴催动大型八卦阵，失去阻抗的大型八卦阵再度启动，向龙傲天劈头盖脸打去。
“呵。”
龙傲天轻轻一声冷笑，苏绯羽顿觉寒意陡生，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小心！”
一道电光划过镜片，南宫燕神色大变，向姬襄遥伸出手。
呼呼呼呼呼……
疯狂转动的八卦阵，渐渐停在龙傲天的鼻尖。
龙傲天的两条卷发被疾风吹向脑后，脚边的裙摆也向后高高甩起。
但八卦阵再也没能向前更进一步。
因为一条不起眼的锁链，贯穿了姬襄遥的肩胛。
“噗哈！”
姬襄遥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卷轴被她自己的血液染红。
“这么多的锁链里，只有一条会要了你的命，而你根本猜不到是哪一条。”
贯穿姬襄遥的锁链消失于无形，龙傲天的双足轻轻落在横梁上。她只用手指向前一点，面前的八卦阵就破碎成了无数黑白残片。
“遥儿——”姬沧海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众人耳畔。
“咳……”
姬襄遥捂住伤口，单膝跪在横梁之上，她的身体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跌落下来。
“先天四阵图没有诛仙剑，不过是几篇废纸而已。”
龙傲天走到姬襄遥身前。
“我说过，谁也阻止不了我。你不行，姬家不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行。”
龙傲天对姬襄遥的脑袋抬起手臂。
“这天下，没有人能阻止我——”
金色锁链缓缓转动——
“那龙皓锦就行吗？”
呼！
伴随着一句语气轻佻的发言，一道黑影从龙傲天和姬襄遥之间呼啸着划过。
几根沾着冷汗的发丝被刀刃般锋利的劲风割断，落在姬襄遥眼前。
这一划，好似在半空之中划下一条分界线。
忽黑忽白，半明半暗，这条神妙无比的界线将龙傲天与姬襄遥分开。
啪！
黑影落在说话者手中，竟是一面浑圆的铜镜。
镜分阴阳，光照乾坤——
“夜天煌。”
龙傲天后退一步，面向走进宴会厅的少年。
“原本以为要迟到了，没想到正好遇上一出大戏。”
泽国夜家的天才少年、云龙学院学生会长夜天煌架起双臂，用超帅的站姿站在门口。
“龙傲天，云龙局执法，以谋杀罪将你逮捕！”
夜天煌身旁的林存曦喊话字正腔圆，比电视里的播音员还标准。
“哈哈哈哈，来得好，来得好。”
龙傲天放声大笑。
“没有人能阻止我，包括龙皓锦。那个女人，我必将亲手诛之！”
轰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云密布，一道惊雷划过天际。
无数金色锁链将龙傲天的身影包裹在其中。
“哪里走！”
林存曦拔出宝剑，纵身一跃。
“没用的，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夜天煌轻轻摇头，祭起手中铜镜，照向锁链球体。
“吃我一剑！”
林存曦高举长剑，一剑斩在锁链表面。
哧啦……！
锁链化作无数金色电光，向四面八方涌去。
在那中间，并没有龙傲天的身影。
“止。”
夜天煌伸手一指，悬浮在控制的铜镜滴溜溜打着转释放宝光。
黑白宝光充斥在整个宴会厅内，将狂暴的金光尽数凝固。
“收。”
言出法随，金光被全部吸进铜镜内。
“不愧是泽国夜家，这家传法宝果然神妙无穷……”
姬襄遥捂着伤口落地，鲜血从指缝里涌出。
“遥儿！为父、为父对不起你……”姬沧海跑上前去，将女儿扶起。
“没有伤及要害，就是龙傲天的手段诡异无比，伤口一时半会难以愈合，应该尽快送去云龙局医治。”南宫燕也上来搭救。
“抱歉，姬同学，我等来晚了……”林存曦眉头紧皱，似是当真感到内疚。
“无所谓了。”
夜天煌收起铜镜，看向门外。
“就算我们早来一步，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留住她。”
“……”
目送姬襄遥远去，苏绯羽沉默片刻，随夜天煌等人一同离开。
一群云龙局探员涌进厅内，警笛声响彻整座姬家大宅。
“阿黄，今天街上有点不对劲。”
某个富人街区的道路上，身披蓝色冲锋衣头戴兜帽的戴真骑着电瓶车缓慢前进。
“我也发现了。”黄依纯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全市的警察活动达到了一年来的峰值，满大街都是巡警和警车，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片街区除了平时的巡警之外，十字路口竟然还多了一辆警车。”
戴真眼见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立刻靠在树旁，掏出手机装作研究GPS定位。
“喂！那边的小哥，停一下！”
警察看到戴真，立刻围了上来。
“两位爷晚上好。”戴真指了指自己的蓝色外套，“头一次送这片街区，正找门牌号呢。”
“送外卖的？”两名警察围上前来，其中一个打开了戴真电瓶车后的外卖保温箱，“送的什么外卖？”
“蛋包饭，我们自家做的。”戴真没说谎，这里头的蛋包饭可是黄依纯亲手烹饪，味道完全可以拿出去卖。由于情报不够充分，他今天特地用了外卖小哥的伪装，如果目标家中没人就趁机下手，有人就装作外卖送错地址了。
“地址呢？”
“这个地方，晚上门牌号有点看不清，我还在找呢。”
“哦这里啊，你沿着这条路开下去，第二个路口右转，很快就到了。”
“多谢！多谢！两位爷劳驾问一句，今晚这是发生啥事了？怎么一路上到处都是警车？”
“谁知道，我们也是突然接到上面通知，临时加的班。”
没有从警察地方得到有用信息，戴真在目标围墙外兜了一圈，思考要不要继续行窃。
“弟弟，咱们今天还是算了吧？”黄依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不知为什么今天街上到处都是条子，最好别顶风作案。”
“同意。我明天去学校里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戴真骑上电瓶车，正想返回，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掏出手机一看，戴真发现是云龙学院安装的校园app在响。这货不知何时获得了点亮屏幕的权限，整个屏幕上写着“黄色警报”四个黄色的大字，还有警戒线图案的黄白条纹边框在不停闪动。
这是怎么回事？
根据云龙学院制定的紧急预案，“黄色警报”意味着出现重大危害公共安全或其它紧急事件，可谓是相当严重的状况，所有学生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到预定地点集合。
戴真不知道发生啥事，但理智告诉他肯定跟满街的警察出动的理由有关联。
他打开通讯录，拨通了霍钧探员的电话。
“喂？霍探员？我刚接到黄色警报——”
“有情况。”霍钧的声音没有往日的轻松，“你在干嘛？立刻回学校。”
“我送外卖呢……”戴真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什么？”
“拿外卖，拿外卖。口误口误。”
“别拿了，回一班教室集合。”
戴真住在市内，集合地点就是学校教室。若有身在外地或距离较远无法赶回的，应第一时间改为向当地云龙局或最近的执法机构报道。
“收到。”
戴真也不废话，挂掉电话就往最近的地铁站跑。备用的衣服被他藏在外卖保温箱的底层，找个角落换件外套就可以乘坐地铁去学校了。
“弟弟？怎么回事？我也收到警报了？”黄依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听起来有些慌乱。
“我快到地铁站了，学校里见吧。”
“真见鬼，三更半夜的突然召集我们，这让人怎么回去嘛……”
好在这处街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戴真只坐了半小时地铁就到了。淞沪市太大，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会是班里最后一个到的人。
云龙学院门外，两辆通体漆黑的大巴车横着停在道路中间，只留下一条进出的道路，车身上写有“特警”两个白色大字。车上荷枪实弹的特警自然在校门外各个位置进行警戒，有人看守道路两旁，有人在进出检查口负责安检，还有人在校门口做第二道安检。
这些特警全副武装，黑色面罩只露出眼睛，让戴真感到有点害怕。联想起“魔女皇帝”黎雅墨说的话，戴真不由得皱起眉头。
“神器”？
那个传说中的“神器”，难不成真的出世了？
“站住，出示证件。”检查点外，特警果然将戴真拦下。
“云龙学院高一（1）班学生戴真。”戴真出示自己的学生证。
“手机、钱包、佩枪、金属制品等放在篮子里过安检。”特警看了戴真一眼，把他的学生证丢到塑料篮里，流程跟飞机场过安检没啥区别。
戴真老老实实过了安检门，被另一名特警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身，又在校门口过第二道安检，这才进入校园。
“真见鬼，总算进来了。阿黄你到哪里了？”
滋滋滋……
耳机里一片杂音。
“阿黄？喂？你在吗？”
滋滋滋……
“小黑，检查通讯信号。”
“检测到各频段电磁波干扰，暂时无法与黄依纯取得联系。”小黑的检查结果倒映在戴真的视网膜上。现在他用的是纳米机器构成的隐形眼镜，比框架眼镜或护目镜更加不起眼，效果差不太多。
“怎么回事？居然连信号干扰器都用上了，这次看来真的不太妙……”
戴真走进教室，满意地自己果然不是最后一个。陆薇已经在他的座位旁边坐定，叶澄、安凛、王嘉璐、唐思颐等人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坐着，就连“神刀少女”烟和曜都来了。裘山的搭档梁潇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裘山本人不见踪影。
至于英雄世家的那两位大小姐，姬襄遥和南宫燕，早早就请假回家了，说是要参加什么成人礼。英雄世家的规矩特别多，戴真也没有特别去了解过，只是单纯羡慕她们可以回家摸鱼。
“行了，开始吧。”
讲台上，一脸严肃的霍钧连看都不看戴真一眼。站在一旁的蒙茗也是紧抿嘴唇，怀抱讲义的双手有点颤抖。
“霍探员，我们不等裘山了吗？”叶澄举手出言询问，她似乎是那种关心班上每个同学类型的老好人，可能每个班里都有这么个人。
“不等了。”
霍钧将双手撑在讲台上，她的耐心在戴真进门那一刻就耗尽了。
“上面发布了黄色警报。全国上下都进入了半戒严状态，云龙局也不例外，你们虽然是学生，但迟早要经历这样的情况，所以召集你们回来执勤，防御可能发生的袭击。”
“霍探员，请问……”王嘉璐缩着脖子举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包括戴真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霍钧的脸上。戴真则是落在霍钧的红发上，这一头红毛想不注意都难，看几次都觉得这么稀奇。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机密信息，走出这个学校之后，你们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否则按保密条例处置。”
霍钧压低声音，眼中似有赤焰摇曳，戴真怀疑自己眼花了。
“秦王殿下……遇刺了。”
“什么！”
“秦王？”
“是那个秦王吗？”
“遇刺！怎么——”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大阗帝国的亲王遇刺身亡，这确实是需要发布警报的紧急情况。
“安静，安静！”
霍钧拍打讲台。
“详情还在调查中，由侍卫局和云龙局共同负责调查此案。案发地点是岐山姬家，发生在姬襄遥的成人礼宴会上。”
“姬襄遥？”戴真之前没有说话，这下可实在忍不住了，想不到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同学身上。
“怎么会……”陆薇眉头紧锁，“难道是……”
“姬襄遥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叶澄比较关心同学安好否。
“被刺客击伤，伤势严重，正在云龙局西安分局接受治疗。”
“霍探员。”
陆薇举起手。
“那个刺客，是不是……‘龙傲天’？”
龙傲天。
这个名字被说出口的那一刻，整间教室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听说过，“龙傲天”的大名。
大阗帝国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刺客。
推定等级U+（Ultimate plus）的顶级反派，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顶尖的境界。
这名自称“龙傲天”的神秘刺客，在短短数年间接连刺杀了数名阗帝国皇室成员，从德高望重的年迈亲王，到不谙世事的皇子皇女，不论目标身在何处，周围有多少护卫，都挡不住“龙傲天”手中的刀刃。
在那几年间，“龙傲天”是整个阗帝国最恐怖的名字。连身居高位统治天下的皇族都无法躲过刺杀，还有哪个平民能活在安全感里？负责拱卫皇室和政要安全的阗帝国皇家侍卫局，在那段时间里也承受了无数的非议，不知多少大官因此下台辞职。
然而“龙傲天”只针对皇室成员，从未杀过其他人，许多人据此推测她曾经与皇室有过什么血海深仇，以至于要以这种方式进行复仇式的刺杀。
“龙傲天”就这样为整个帝国带来恐慌，直到数年前，在一次针对阗帝国优颐公主龙皓锦的刺杀中，“龙傲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手了。
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龙皓锦本人之外，所有在场的御前侍卫都当场殉职，只有龙皓锦一人幸存。“龙傲天”没有和往常一样杀死龙皓锦，而是就此销声匿迹，再也不曾出现。身为刺杀事件唯一的幸存者，龙皓锦也对外宣称受伤，以需要静养为由，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中。
至于“龙傲天”为何没有杀死龙皓锦，龙皓锦又是如何在从未失手的刺客手中幸存下来，就此成为了一桩悬案。
时过境迁，“龙傲天”已经变成了都市传说，人们也在日新月异的生活中将她淡忘。
谁知，就在这个深秋的夜晚，午夜十二点的教室里，戴真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这是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
霍钧在手机上按下几个按键，挂在天花板上的投影仪亮了起来，在幕布上投下一片画面。
无数模糊的条状物体，凭空出现，贯穿了姬襄遥的身体，又凭空消失。
“‘天之锁链’……”
错不了。戴真认得这一招。
“是龙傲天……”陆薇喃喃自语。
“那个人又回来了……”唐思颐紧握剑柄。
“又会有人像今天这样被刺杀吗……”王嘉璐蜷缩在椅子里。
“根据我们初步整理的情报，龙傲天假扮成姬家的侍者混入宴会，伺机接近秦王后，用匕首将其杀害。”
霍钧站在讲台上，无须回顾案情，也不用看资料，仅凭记忆就能复述出现有的案件情报。
“在刺杀得手后，龙傲天与姬襄遥大打出手，两人进行了三到五分钟的战斗，最后以姬襄遥受伤战败而告终。紧接着，前往姬家赴宴的夜天煌和林存曦两人赶到现场，从龙傲天手中救下了姬襄遥，但没能阻止龙傲天逃跑。”
“夜天煌？学生会长？”戴真想想也有道理，都是英雄世家的年轻子弟，跑去出席成人礼也挺正常的。
“那两个人果然有一腿吗……”王嘉璐小声八卦，但被一旁的唐思颐瞪眼制止。
“霍探员，我们该做什么？”自封班长的姬襄遥躺医院做绷带人了，叶澄只好肩负起向老师提问的班长重任。
“接下来会公布值班排表，你们按照表上的安排在校园内的指定地点执勤，与下一班做完交接后可以回寝室休息。明早升旗仪式按时举行，届时会降半旗致哀，所有人都得穿校服到场，听见没？那之后想回寝室补觉的再回去，我就当没看见。都听明白没？”
“听明白了！”
“散会。”
霍钧走下讲台，蒙茗把打印好的值班表发给学生。
“我来啦——！”
裘山这时才姗姗来迟，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有口红印。
“霍老师，不好意思，我、我来晚了……发生啥事，这么兴师动众的？”
“梁潇，给你的搭档把刚才的内容讲一遍。其他人解散。”
“哈？”坐在后排的梁潇，冰冷的帅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他要是再不做点表情，戴真都要怀疑他是蜡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