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些人有些事
有些人，有些事，值得。
沉默的吃完一顿饭。
仇百度带着孩子们离开。
但却并不是向家的方向走。
“我们去看一看那个老爷爷，好不好？”仇百度弯下腰低声的对着孩子们说。
“嗯嗯，想去。”王小包第一个应和着，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老大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直盯盯地望过来，让人一看就明白很想去。
该让孩子们见识一下世间的人性。
其实在听完老板娘讲后，仇百度立马就知道了这个事件中最大的矛盾所在。
简单的来说，于老头是护林人，他想保护山林，想移走垃圾堆，这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即使从子孙后代的角度来想，也一点毛病都没有。
而附近的居民们则是想要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便利的生活方式。
就像很有些人在过十字路口的斑马线时，如果想要走到对角线那个地方去，他不会选择先直走过斑马线，然后再次向左或者向右，他会直接选择对角线这条捷径。
其实从建筑者以人为本的角度来说，这是合理的诉求，因为这其实是属于人性的一部分。
而且，最关键的是，于老头他确确实实侵犯到了附近居民们的切身利益。
虽然说从长远看来，减少垃圾，合理处理掉，是可以减少污染，减少有害物附近集聚，是有利于附近居民的事情。
但在短期来看，却恰恰相反。
居民们只感觉到了垃圾运送的气味十分严重的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甚至影响到了他们赖以为生的生计。
即使这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都是些安贫乐业的百姓罢了。
就仇百度而言，其实他觉得两方的理由都站得住脚。
虽然他们之间好像都少了一些合作沟通和体谅，但基本的诉求却没有错。
那这是谁的问题呢，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问题是没有垃圾处理厂。
作为一个居民区，附近却没有合理的布置垃圾回收点以及处理点，这本身是十分不合理的。
就在基础工程设施这方面，这个居住区是欠缺的。
这是政府的问题。
政府没钱，底下的人偷工减料，督促管理也不到位。
居民的素质教育也有一定的问题，宣传力度不够，环保问题还是没有强调清楚。
人们没有从心里，发自内心的想去那么做。
而且过于长远的事情往往会被眼前过于匆忙的生活抵消掉。
人天生向往减少工作量。
仇百度记得他在最初做设计时，老师就反复强调这件事情，如果不以人的思想和尺度考虑，你的设计就会处处不如人意。
不能让人舒适的生活的设计，就是不合格的设计。
显而易见，这个居住区的生活环境就并不让人舒适。
如果是从前的仇百度，听了这样的事，也就听了。
如果他还带着孩子，他绝对会转身就走，不让孩子们听到这些。
这些不是他们该接触的世界，也本不应该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他会转身就走，当然也是因为这也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
但是现在不一样。
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他现在带的几个孩子，都与常人不同。
他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孩子们已经有一段时间见识过社会，有这个心智去接受这些问题。
既然如此，何不在有他支撑的天空下，更真切地去体悟感受这世界的真实。
光明伴随着黑暗。
但是再黑暗的地方，也必定会有光明。
有些时候，见到一些坏事，却未必会失去希望，反而会燃起向往。
仇百度心中这样想，也打算这么做。
他一手牵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再牵着另一个孩子，一个大人带着五个孩子昂首挺胸大步走着。
这个时候，仇百度心里头在说：“那片垃圾山，我承包了。”
…
仇百度一进入垃圾山的范围，就已经悄悄唤起了分解机。
一路走，一路悄悄画线。
孩子们对垃圾山都挺熟门熟路。
同意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一条经常有人走的板车车痕压出的小路。
想来就是通向于老头的住处了。
直接拜访，不太礼貌，仇百度带着孩子们买了一袋子香蕉，一袋子橘子，主要是怕老人家牙口不好，咬不动苹果什么的。
沿路的景象跟孩子们从前的家很像。
层层叠叠不同种类的垃圾以一种扭曲的艺术感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种纷繁而杂乱的印象派马赛克。
穿梭其中的时候，要时不时注意尖锐的玻璃碎片，生锈断裂的铁钎子，腐臭发霉的不知道从前是什么东西的黑泥团，还要避开上面钻进钻出的苍蝇。
这个地方的垃圾比仇百度想象中的更多。
他打算最近几天经常来转悠转悠。
这条在垃圾堆里的路倒是并不长。
他们很快就到了。
他们也见到了传说中的于老头。
这是一个看起来生活很窘迫，很邋遢的人。
也是一个很可怜的老人。
花白的头发，层层堆叠的皱纹，像是干老枯死的树皮，长出了发白的霉菌。
“你们是谁？”于老头睁开双眼。
这个时候，仇百度才发现，与糟糕低沉的整体气质不符的是，那双眼睛又黑又执拗，像是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小溪底下被冲刷的圆润透亮的黑色鹅卵石。
他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敬意。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志愿者协会的，过来看看您。”仇百度随口就编了一个借口。
“志愿者协会？”于老头，眯起眼，仔细的打量了他们一会。
“好学生啊？”于老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明白了。
他裂开露出发黄牙齿的嘴，笑呵呵地招呼他们。
这个屋子里的情况跟当时老大他们那个窝挺像。
也没什么让人坐的地方。
味道也很糟糕。
但仇百度没有嫌弃，几个孩子也没有一个嫌弃。
看起来老人家很高兴的样子。
仇百度看准时期，果断开口：“老人家，我们做一些志愿者活动，想带着您去公园逛一逛，现在就在这附近的千山公园建成好久了，很好看，我们一起去走一走，可以吗？”仇百度礼貌的假装自己是做学校活动的。
“我懂，我懂，好好好。”于老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乐呵呵地跟着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