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冤家路窄
沈烟一面说着，一面走得飞快，三两步就赶到快马旁边，一跃而上。
策马而驰时，沈烟催着黎况：“咱们得快些，我还真有些担心店家关门呢。”
黎况看了沈烟背影一眼，不再说话，持着缰绳一声“驾”，马蹄声响彻大街，打破长夜的静寂。
出了城一路往西，便是天圆楼。
沈烟远远地看见天圆楼亮着的灯火，总算松了口气。幸好，店还开着呢。
一进天圆楼，沈烟便问店里的人：“你们这里可有千机水？”
被沈烟问到的人愣了一愣，随后指了指桌后低头拨弄算盘那人：“我只是一个伙计，咱们掌柜的在那里。”
沈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急了，连人都没看清呢。她走向掌柜的：“掌柜的，敢问你这儿可有千机水？”
那个掌柜置若罔闻，直到把手里的账本算完了，这才抬头冷冷打量沈烟一眼：“有倒是有，不过我们只做宫里的生意。姑娘若是来买，那咱们是不卖的。”
沈烟心中诧异，倒不是惊诧于掌柜的架子，而是意识到若离所言不假。如今负责宫中药材的，确实是这家天圆楼。难道长公主的消息，如此滞后？
她无暇去细想这些。既然掌柜的说有千机水，那就好办了。她回头朝黎况使了个眼色。
黎况点头，掏出了九王府的侍卫令牌：“巧了，咱们也可算是宫里来的。九王爷乃当朝天子之胞弟，掌柜的若是怠慢了耽搁了，问起罪来，可不轻哪。”
掌柜的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算盘：“原来是九王府，这位可是九王妃？”
“我刚嫁入九王府不久，想不到掌柜的就将我认了出来，好眼力。想我原先在三司史府那会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沈烟故意这么说着，一下子端出了三司史和九王爷两个名头，就是成心回敬他先前的倨傲。
黎况心领神会，紧接着问那掌柜的：“先前夫人问你千机水，你说不卖？”
“不不不，小人说错话了。九王妃亲临寒舍，是这天圆楼的荣幸，岂有不卖之理？”掌柜的说到这里，顿了顿，刷的甩了自己一个巴掌，“瞧瞧小人这嘴，又说错话了。说什么卖不卖的呢？九王妃既然要千机水，那小人自然拱手相送。”
这掌柜的能屈能伸，难怪能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沈烟面对他的谄笑，不为所动：“那怎么行？买人药材，付人钱财，否则会被人说了去的。”
沈烟转头问门口那个伙计：“这位小哥，千机水多少价？”
那伙计怯生生伸出五个手指：“五两。”
沈烟让黎况将钱付了，笑笑：“你说五两，我信。若是掌柜的说个价，我可就不信了。”
一时间掌柜的脸涨得通红。他哪想到这个年轻娇美的九王妃，竟这么精明。他忿忿瞪了门口伙计一眼，心中暗想：傻子，你纵然开口五百两，九王妃也绝不会不要的！
那伙计还不知自己惹了掌柜的不快，见沈烟笑靥如花，心中更喜，当即取了千机水。
沈烟拿了千机水，总算松了口气。她回城路上与黎况笑说：“万幸啊，这趟一切顺利，总算取到了千机水。”
“夫人如此虔心，自然马到成功。”
“对了，今日之事，半个字都不能跟王爷提起，知道吗？”
“夫人放心，卑职一定守口如瓶。但……连天圆楼买药，都不能让王爷知晓吗？若王爷知道夫人为了他如此奔波，一定会更怜惜夫人。”
“别，我可不希望他怜惜。”沈烟说得太快，回头只见黎况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夫人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做人只要问心无愧即可，哪求什么回报？对吧。”
黎况不由笑了：“夫人所言极是。”
“还有，今夜你的所见所闻，全部都烂在自己肚子里，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卑职明白。”
沈烟放宽了心，催着马儿快跑。黎况怔怔看着沈烟背影，似在想些什么，直到沈烟回头叫他，他才紧紧跟上。
夜已深，城中无人，唯有三两家小铺还亮着灯，做些夜宵生意。沈烟老远就闻到其中一个铺子飘来酥饼香气，诱人的很，她不由向铺子看去，这一看便怔住了。
黎况见沈烟突然停下来，奇道：“夫人想吃酥饼？卑职这就去买。”
“别去。”沈烟叫住了黎况，自己却翻身下马，不住看着那家铺子。
确切地说，是看着铺前买酥饼的那人。
那人正背对着她，与老板说着：“给我一个酥饼。”
沈烟留神听着，瞳孔一下子紧缩了。这声音，这背影，化成灰她都认得，除了罗云丰，还能有谁？
老板翻转着炉内酥饼，笑说：“客官一个就够了？咱们这酥饼个头小，一个恐怕不够吃吧。”
“不是我吃，是给姑娘家吃。自然一个就够了。”
老板不由乐了：“那我可得夸一声，姑娘好品味，这城里头的酥饼铺子，就数我们家的最香。”
“人家是吏部尚书之女，是官家小姐，品味能差吗？我说你，好了没有？别光顾着说话啊。人家许小姐等着呢，我得给她送去，晚了她可就睡下了。”
“这就来了，客官拿好了。”老板取出酥饼，手脚麻利地包着纸。
沈烟忽然压低声音对黎况说：“你过去，将这铺子的所有酥饼都买了，包括老板手上那个。”
黎况惊道：“全要了？夫人吃得了这么多？”
沈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是给你们吃的！府中这么多侍卫，自然要这么多酥饼了。来，把钱拿着。”她不由分说递给黎况一把碎银，数都没数。
“这也太多了。”黎况心想：刚才夫人还计较着千机水的价钱，怎么这会儿连价都不问了？这些银子，都能把整个铺子买下来了。不过夫人如此记挂府中侍卫，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你快些去。记着，老板手中在包的那个也要！”沈烟推着黎况，叫他别磨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