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将我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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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求助

猫在厕所吐了个昏天暗地,江尚才扶着墙,勉强走出来。

拉开门,迎面一和尚挡在他跟前,微垂着头,头顶冲着他,头上九颗戒疤像是新烫上去的,上面还鼓着脓泡。

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

看着他头上未痊愈的脓包,江尚又有想吐的感觉……

连换了好几口气,才粗声问,“你谁啊?”

小和尚冲他鞠了个躬,“施主您好,贫僧法号花痴。”

“花……”江尚这会儿也没心情问他是什么花什么痴,“你干嘛?”

“回施主,贫僧来此,是为出恭。”

“那你出?!”

“施主您挡住门口了!”

明明是他一出来,就见到这货堵在门口,吓他一跳!

这年头还流行和尚碰瓷的?

江尚一边打量着这和尚,一边小心翼翼绕过他,似乎生怕他一下撞到身上、讹了自己。

然而小和尚什么也没干,只冲他咧开一个阳光灿烂、天真无害的笑容,便高高兴兴进了厕所。

江尚在水池子里将嗓子眼儿里的一口酸水咳出来,又狠洗了一把脸,才出去。

外头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红灯停绿灯行,一切秩序井然、太平盛世的样子。

只是直到此刻,内心的酸楚才排山倒海地涌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五年多的爱情长跑,最后的句号,竟是这般荒唐地画上的。

江尚一边叹气着摇头,一边揩掉眼睛里氤氲起的雾气,倔强地阻止着那个叫眼泪的东西形成……

没有了感情的男女关系,就像冰箱里悄悄腐臭掉的烂肉,丢掉又有何足惜?

“毕竟,人各有志嘛!”

江尚这么想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然而,背后一声声的“施主,施主……”从后面追了上来。

江尚知道是那和尚,没回头。

感觉他应该唤的不是自己吧,毕竟不认识他。

然而人家唤,“施主,请留步啊施主,您在厕所掉钱啦……”

果然,江尚反射性地回过头,“哪儿,我钱掉哪儿了?”

花痴嘿嘿笑着,从僧衣里掏出那块摔成三瓣的长命锁来,“施主,这长命锁表面可是度了金的,您当真不要么?”

江尚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像被人揭了疮疤一样,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谁特么让你捡回来的,臭和尚,不好好在庙里好好念经,跑出来多管闲事!”

“施主,请恕贫僧多嘴,那位女施主,要倒血霉了!”

“谁管她倒不倒霉,我警告你,这东西从哪儿来,放回哪里去……”

“江施主,您不是也看到,那贴在女施主肚子上的婴魂吧?”

江尚浑身一哆嗦,刚刚呕干净的胃,这会儿又开始翻腾起来。

花痴继续道,“江施主,那鬼婴,阴魂不散,贴在那女施主的肚子上,轻则终身不孕不育,重则有血光之灾,这锁便是那鬼婴不散的关键,解铃还须系铃人,您若肯跟随贫僧进寺修行,削发为僧,将这锁放入宝炉中灼烧七七四十九天,并伴以日夜诵经超度,四十九日后,那鬼婴便可灰飞烟灭……”

和尚噼里啪啦讲了一堆,江尚一想起那坨肉团,就浑身起鸡皮。

哆嗦了一下,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也能看到那东西?

“贫僧法号花痴,说来也与施主有缘,之前您被冤魂拖入虚空之中、昏迷不醒之时,是贫僧将您带了回来的……”

江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事儿不提也就罢了,一提他还来火了。

“原来就是你个破和尚骗了我妈七万块钱?”江尚两步跨过去,揪住花痴青衣,“满头包的秃驴,不好好在庙里伺奉佛祖,跑来骗钱,我告儿你,今儿你不把这钱吐出来,信不信我给你送派出所去!”

江尚接近一米八,花痴并不高,被他揪得脚点地。

“咳咳,话不是这么说啊施主,您当时陷入虚空之中找不着回来的方向,不是贫僧去接你回来的么?您,您怎么现在又不认账了呢?”

“我虚你大爷!老子不过是打了个盹儿,就让你骗了我妈三万块钱,你特么还有理了?还钱,听到没有,不想蹲号子就给老子还钱!”

“施主,您可还记得,虚空之中,您看到的那一家四口被灭门的惨案啊”

江尚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手腕一软,松了花痴。

醒来之后他从来不敢想梦里的事,

那片被抛尸的红树林,

那被斩首的四人,

还有他们在死前,遭受的、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一瞬间,

眼前红红黑黑地冒着光圈,江尚感觉身上的力气在被一点一点地抽掉,就像要死去的感觉。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也能,看到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错觉,

不是精神分裂,

那个无头女鬼,

那个死不瞑目的老医生,

那个送自己去太平间的截肢鬼,

还有扒在钟岚岚肚子上的死婴,

这些,

都是真的吗?

“阿弥陀佛,”再次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道,“贫僧法号花痴,常青山大觉寺修行僧侣。”

“贫僧能理解施主被鬼纠缠的痛苦,施主若信得过贫僧,可随我进山修行,远离这红尘纷扰,便能消灾解难,既可自救,也能帮助那位女施主……”

江尚什么也听不见了,像是受了什么召唤一样,鬼使神差地缓缓抬起头,

正午时分,太阳移上了天空最高的地方,巨大的光圈打下,似蓝非紫,似红似黄,灿烂得人眼发昏。

一滴汗落下。

只见那光圈,

愈来愈大,

最后,

慢慢侵蚀掉小和尚的头颅,

和那天中午看到的无头女尸,

一模一样……

“啊——!!!!!”

细密的恐惧冲上头颅,江尚大喊一声,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施主?江施主……”

似远非近,

似无非有。

那无头女士,

在马路中的人群里,

在商店的模具里,

在公厕前的镜子里,

它存在任何地方,

却没有人,

没有人听到她的呐喊、

没有人听到她的哭诉,

她在求助,

她在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