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事与愿违
昭儿每天除了请安，吃饭时间是在夫人的院子，陪着夫人说说话，逗着大林玩一会，其他的时间都是在老树顶端的那个树杈上，静静的望着城门的方向发呆，几次秦小爷路过三进院子，抬头看着昭儿落寞的背影，又想要安慰的冲动，却也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很多事情就算真的可以感同身受，也不一定能有更合适的语言去聊以慰藉。
夜晚了，城门也跟着关上了，街道上的熙熙攘攘已经落幕，点点灯火也在悄然的熄灭，快宵禁了吧。昭儿依旧是坐在树杈上，静静的，天空的漆黑和月亮的皎洁给昭儿的身后带上了不一样的背景，昭儿第一次觉得做人好累，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猫身叫了出来，摇晃着低垂下来的尾巴，耳朵尖上的那缕长长的白色猫毛随着夜风轻轻的摆动。昭儿想起了那天在老树前做的梦，如果当年的云二爷真的是用自己的血封印了九命归一，那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就是那个被唤醒的花狸猫？如果自己就是被封印的九命归一，那是不是说如今的云磊才是解除封印的关键？如果九命归一真的还存在，那是不是说自己才是那个引起血腥大战的罪魁祸首？如果云磊的命运和九命归一是相连的，那是不是自己选择切断联系就可以只有自己去面对一切？
城门突然吱呀的开了，这么晚了，一骑绝尘冲进了城门，昭儿眯起了猫眼，是的，自己不可能看错，是云磊，冲着将军府的方向回来了，只是昭儿奇怪的是怎么只有云磊一个人，孟哥他们呢？眼瞅着云磊快要到门口了，昭儿急忙跑下老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昭儿躺在自己的床上，隐约的听到了长廊中的脚步声，靠近再靠近，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口，久久未曾离去。昭儿知道是云磊回来了，刚进门就想要告诉自己吧，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躲在了床上，熄灭了烛火，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哪怕知道他就在门外，想起了圣旨，想起了将军讲的前途，想起了夫人的感慨，也终究是不能再做什么了吧。
“二爷，您回来了，将军让您去书房。”昭儿听到门口的下人跟云磊禀报着将军的命令，终于你也要知道一切了吧。
“将军还没睡？”云磊有些吃惊。
“将军听到您进城了，就在书房等着您了，烦请您移步。”
云磊不舍的又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跟着下人去了书房，嘴角不自觉地微笑看的出心情很好，只是因为离他心里的女孩很近很近的原因。
“姐夫，您找我？”云磊恭敬的站在书房的书桌后面，望着提笔落笔练字的郭将军，看到了不带发冠的青丝已经伴着几根白发，原本笔挺的脊背也有了些许的弯曲，云磊心中有了淡淡的忧伤，那个自己第一次见到时意气风发的青年，那个拉着姐姐的手，说要一辈子照顾他们的姐夫，如今也被岁月侵蚀了意气风发。
“磊磊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郭将军没有停笔，只是淡淡的问道。
“孟先生他们已然到了城门外5里处扎营，明早城门开了就可以进城了，我看没多远了，就先回来了。”
“此次还算顺利？”
“没什么大意外，也没什么大的发现，目前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你今年也17了，真快啊，跟着我们也有12个年头了，真的是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老了，该享享福了。”
“姐夫，看您这话说的。”
“这是给你的圣旨，拿回去吧。”
云磊疑惑的打开了圣旨，看到了上面的册封和任务安排，自己也跟着兴奋起来，这可是他跟姐姐总念叨的建功立业，成就功名，如今真的实现了，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九翔也来了么？”云磊看着圣旨上九翔作为副将的安排，倒也觉得合适，自己就不会像是瞎子一样在战场上发呆，等待命令了。
“还没到，应该就是这几天的工夫吧。云磊这次西征主要是面对妖族，你要自己小心，孟崽儿也会跟着你，等你回来，这成家立业就都得完成了，我跟你姐姐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姐夫，立业只是走了一步，怎么就成家也计划上了？”
“云磊，很多事情不只有表面看到的，你和九翔是早晚的事情，此次大将军之职也是给你的一个更合适的身份迎娶九翔，所以这次的征西只能胜利。”
“姐夫，什么和九翔，我们只是搭档，而且我已经心有所属，更何况……”
“闭嘴，这是圣意，也是你的前途，你应该懂得男儿志在四方，而不是儿女情长！天意不可违！”将军明显的带有怒意的话语，惊到了云磊。
“我命由我不由天……”
“啪！”一声脆响，五根手指的血红色印记在云磊的脸上慢慢的浮现，云磊吃惊的望着同样不知所措的将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是姐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手打在云磊的脸上。夫人一直在书房门口听着里面慢慢的争吵起来的声音，此刻顾不上什么，推门而入，云磊转头看着姐姐，依旧是倔强的眼神，却不自觉地眼泪滴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你们安排好的我的生活，可是这人生还是我的么？”
“云磊……”
云磊冲出了书房，再也听不见去姐姐在身后悲伤的话语，一路跑到了昭儿的房门口，用力的砸着昭儿的房门，直到院子里的下人都点亮了房间的烛光，披着外衣出来阻拦云磊，而昭儿的房门始终紧闭着，连半分应答都没有。
云磊推开了众人，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飞上了老树最高的树杈，却依旧只有月初的弯月，蒙着层层云纱，空空的天空，连颗陪伴的星星都不曾亮起，就好像此刻云磊，站在树杈上，孤独而无助，一切和自己想要的都不一样了，这样的日子真的还要过下去么？不是九翔不好，而是心里满满的又怎么装的下别人。
走，对，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规则，离开所有人的安排，就只有自己和她。云磊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嘴角不自觉地又挂上的微笑，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想到那个可爱的姑娘，云磊的心就是安稳的。云磊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点着细软，盘缠，地图，规划着要从哪里开始新的生活。看着收拾好的包袱，让自己的下人去套车，装好行李，自己又奔向了昭儿的院子。
此时昭儿的房间烛光亮了，摇曳的映照在窗户上两个身影，房间里传出了夫人微微的叹息声，昭儿依旧是一言不发，日思夜想的云磊就这样在自己的门前，却依旧没有办法打开房门，看看那张梦里时常见到的微笑，也想用自己的微笑抚慰着那个敏感的心。
“昭儿，昭儿~！”云磊又一次拍响了昭儿的房门，看着亮着的烛光，云磊的心也跟着亮了，似乎看见了，昭儿欢天喜地的跟着自己远走高飞。
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兴高采烈的昭儿，而是一脸泪痕的夫人，笑容僵在脸上的云磊，知晓了一切，一切都在这里画上了句号，云磊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望着夫人离开的背影沉默，房间里的烛光再次熄灭了，也熄灭了云磊内心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许这就是身不由己，或者更确切的说，这才是大家应该有的生活。
云磊靠在了昭儿的房门前，顺着门柱慢慢的滑下来，手里多了一个酒壶，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的放纵，从小就知道严谨生活的云磊，此刻真的是要彻底的放过自己，放过曾经属于过自己的日子，属于过自己的一切。
“昭儿，我知道你没有睡，我也知道你在房间里，我更知道你也在默默的流泪吧！为我流泪，还是不要了，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你伤心的呢？还记得那个秦家药铺的长街上么？那一转头看到亮闪闪的眼睛，让我忽略了九翔眼中的那只冒着猫耳朵挂着猫尾巴的猫妖。还记得秦小爷拉起你跑开时，你回头望向我的回眸，那时候你就在我的心里了。还记得那个月满的夜晚，在老树的树杈上，你带上我的那个蔷薇铜铃，叮铃铃的声音清脆绵长，还记得你背起行囊要北上，秦小爷送你到城门口，而我却在城墙上望着你一直走远的背影，祈祷着有天还能见到你。还记得那天在将军府门口，你跌入我怀中，乱了我的心神，还记得你说你是我手中的风筝，更记得我们在女娲娘娘庙中许下承诺，此生不管谁先离开，都要记住彼此，在三生石上许下下辈子的相遇，而如今这辈子还没有走完，你就要我孤单的离开？”云磊把酒灌下了自己的喉咙，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云磊的味觉，浸湿的前襟挂着飘散的头发，月清色的长衫已然沾满了泥土，亭亭少年此时的狼狈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悲伤，那份伤，蔓延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