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含冤入狱(其十)
此事,还需得从稍早的时候说起。
一抹斜阳渐渐西沉山涧,几只老鸦于院内的枯藤上发出了哭丧般嘶哑的啼鸣。
“去去去!别在这儿瞎叫唤!”其中一名守着牢门的捕快抽出刀来走去,朝着树上空挥了几下,将这些不祥之物给惊得飞离了这间庭院。
赶走了乌鸦,那捕快还未来得及回到门边庭院内便又来了一男子,绿衣翠艳,铁刀明晃,原来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秦大捕头,这秦捕头的手中还端着一个灰布包。
“哎呀,头儿,您怎地来了?”见老大来了,这两个捕快立马殷切相迎。
“嗯,本捕头来巡视一下,今日胡阳飞那厮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须得好好敲打他一番,不然再过几日他还不得将县衙的房顶给掀了?”秦捕头清了清嗓子,说道。
“是是,是该好好敲打一下,头儿您里边请。”按说巡视牢房本不是捕头的职责,但他俩也知道今日秦捕头在胡阳飞那被拂了面子,因此也不敢阻拦于他,就连布包中所装何物也不敢多问,大概是用来惩治胡阳飞的器物吧。
那两人给秦捕头打开了铁门,秦捕头微微一颔首便走进了牢中。
走过石梯,秦捕头将那布包打了开来,却见里边是一个大陶碗,陶碗中装着两个金黄动人的鸡大腿。
“哇,什么味道这么香啊?”此时徐三刚刚给犯人们发窝窝头回来,刚回到此处立马便被鸡腿的香气给吸引了,紧接着便发现了刚由通道进来的秦捕头:“哎呦,秦捕头,您怎么来了?”
“奉知县大人的命令,来给许翔送两个鸡腿来,知县大人说他伤得不轻,得多吃点才好得快些,因此叫我给他送了这些东西来。”说着,那秦捕头便将陶碗给放在了地上:“既然在这遇到了你,那本捕头就不进去了,你替我将此物送去给许翔吧。”
“秦捕头,这般美味送去给一个死囚犯岂不暴殄天物?倒不如我俩将这两个鸡腿一人一个分着吃了吧?”徐三眼睛死死盯在那两个诱人的大鸡腿上,咽了口口水,说道。
“县太爷的吩咐你都敢打主意?”秦捕头呵责道,不过旋即又话锋一转:“你若是想吃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却不能两个都吃了,须得给那许翔留一个,不然若是县太爷问起来该如何交代?只不过嘛,县太爷多半也只会问问许翔吃没吃到,却不会问他吃了几个,因此你若想吃却也不是钻不得空子。”
“怎敢?怎敢?就算能扣下一个来也该是秦捕头您吃呐,哪轮得到我徐三呢?”听得此言,徐三连忙罢手道。
“本捕头已用过晚膳,着实是吃不下了,你若是不想吃那便都拿去给许翔吧。”说罢,秦捕头便转头径直走了,也不给徐三推辞的机会。
“那便多谢捕头大人了。”白得了个鸡大腿,徐三甚是喜悦,拿起两个鸡大腿来比来比去,将看起来较大的一只留到了自己的碗中,又将那仅剩一只鸡腿的陶碗送去给了许翔,随后便回到了通道口的那张木桌上咔嗤咔嗤地啃起了鸡腿,他可不能让同僚们发现了他在这偷吃,虽说今夜只他一个值守但保不齐哪个人忽然便因为某些事回来了一趟。
谁知,这一切都是秦捕头精心设计的阴谋,那两个鸡大腿中都被他给下了剧毒,他先前得罪了许翔,想要毒死他灭口并栽赃于他人,而为了让这个计划完美实施他也是特意为这可能成为证人的徐三准备了一只内藏剧毒的美味鸡腿,因此,毫不知情的徐三鸡腿才吃到一半便毒发身亡了,真可说得上是天衣无缝啊。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再完美的计划也有可能会失败,秦捕头的计划恰恰是其他几个环节都成功了,唯独是在要毒死许翔这一最重要的一环失败了。
那两个捕快后来倒是想起了些什么,可却又不敢说出口来,他们可不敢得罪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就算真的将他给扳倒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他们无权无势,武艺不精又没有关系,就算这捕头之位空出来也轮不上他们,不过就是再换一个顶头上司罢了,于是这两人很默契地选择了让这个秘密就这样烂在肚子里。
而县太爷虽然派人去查了,这三天来也陆陆续续地抓来了数十人,但却无一所获,鹤顶红虽也算是江湖上较为常见的毒药但寻常药铺也并不敢售卖,最多便是卖些用来毒耗子的砒霜罢了,而这秦捕头的鹤顶红也是早些年通过一个朋友买来以防不测的,因此县太爷派人连续查了好一阵时间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又见秦捕头这般卖力的助他搜集证据也便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
又过了几日,县太爷放弃了调查,给那徐三的家属补偿了些银两将此事压了下来,而那些囚犯的家眷却不知何时才会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着的父亲、夫君、孩儿已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狱中。
县太爷将此事放下了,可许翔心中的芥蒂却久久难以忘怀,这些天他几乎一言不发,只是在季老六帮他换伤药的时候才说声谢谢;狱卒送来的窝窝头他也不敢再吃了,他害怕自己吃了之后会像那几人一样暴毙身亡,每每总是季老六将四个窝窝头各自掰下一小块来吃,一刻钟后安然无恙才递了三个给许翔,许翔这才敢吃,但过了几日许翔终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般麻烦季老六了才又各自分了两个窝窝头吃。
事实上,出了上次那件事之后县太爷已经差人加强了对许翔的保护,秦捕头也便没了下手的机会,这些个窝窝头除了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下咽之外倒是没什么害处。
转眼,两旬过去了,许翔的伤势开始有所好转,在季老六的搀扶之下渐渐地可以开始缓缓行走了,又过了半个月,许翔虽说不得生龙活虎但做些寻常动作已无大碍了。
“许翔,你现在仍是想学‘铁布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