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诡异车祸
靳柯与三胖大惊,顾不上淋雨,穿过林子,向冒烟的地方冲去。近了才看到是两辆车相撞,车头已经瘪了,火焰在大雨中化为滚滚浓烟。
三胖奔跑时摔了一跤。靳柯也没等他。他自己越来越不安。因为另一辆相撞的面包车,竟然在车身上贴着一个变形金刚擎天柱的纸贴,那是他亲手贴上的。
驾驶室的门被撞开,爬出两个人,他们穿着尼龙格子衣服,衣服上都是血。靳柯冲向前去,离得更近,看得也更清楚了。只见那女人一头长发,那男人戴着眼镜,头发自来卷,正是唐嫆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怎么会从自己父母的面包车里出来?!
叔叔阿姨腿上血肉模糊,白骨都露了出来,膝盖一上一下滑动着。但他们走路却不瘸,竟然奔跑着来到卡车门前,捶打着窗玻璃。但是,车内却传来自己父母恐惧的叫声。里面一阵乱响,好像在做着什么防范措施,阻止外人进去。
靳柯再次大声喊着阿姨。这时,阿姨听到了声音,转脸望过来。靳柯心脏猛地紧缩,那是一张五官扭曲的脸,眼神冰冷,鼻子歪塌,一排细细的牙齿又尖又长。
这还是唐嫆美丽的妈妈吗?靳柯吓得后退几步,撞上跟上来的三胖,两人都摔倒在泥浆中。
靳柯爬了起来,看到叔叔用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铁橇,正猛砸着车前的挡风玻璃,玻璃破碎了。车内伸出一个工兵铲,拍向蹲在车前的叔叔。叔叔抓住铲头,他的手指往下压,那铲头慢慢弯曲。
叔叔扔掉工兵铲,便将车内靳柯的爸妈拖了出来。
爸妈脸上都是血,悲惨求饶着。叔叔阿姨一人提一个,一边走一边弯腰干呕着,分别拖着爸妈向公路边的森林走去。
那片森林连接着长白山的支脉,里面有广阔的原始森林,这要走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靳柯又骇又怒,冲到前面去拉阿姨,没想到阿姨竟然反手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她的指甲很尖,顿时将靳柯的手臂划出了血。
被抓住的妈妈见到靳柯,竟然翻着白眼,阴森地笑,帮着阿姨来抓自己的儿子。
靳柯顿时懵了,也不知道挣扎,任由两个女人铁钳般的手提着他走向森林。三胖突然猛冲过来,将两个女人撞倒在地,拉起靳柯就跑。
靳柯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阿姨和妈妈也不追来,他们像虫子一样四肢着地,快速向森林里爬去。
回家的路上,靳柯和三胖都没有说话。靳柯安慰自己,刚才见到的都是幻觉,他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回到家后就能见着爸妈了,就能躺在温暖的床上继续看小人书《霍元甲》了。
但事实是靳柯的父母当天失踪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靳柯坚信,自己还在噩梦中,噩梦是循环轮回的,只要第二天醒来……
唐嫆姐妹的转校,警察的问话,都明明白白告诉靳柯,两车相撞后,两个家庭的支柱都不明不白失踪了,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的。
多少天过去了,靳柯还是没从梦里走出来,他变得很安静,整天发呆,郁郁寡欢。爷爷从北京回来了,怎么安慰靳柯也没有效果。直到有一天,三胖拉着靳柯去了道观……
道观很破,堂上供着三清尊神,但金身早已剥落,香火更是寥寥,以前最令靳柯感兴趣的就是里面种了有十多年的七八株葡萄藤。靳柯常与三胖翻墙过来,偷葡萄吃。有一次被道长抓个正着,两人非常紧张。这要是被老师或爸妈知道了,还不打断他们的手。
道长不仅没有训斥两人,反而转身从藤上摘下一大捧葡萄,塞到他们手里。
两人后来与道长越走越近,而且常常在玩累了,肚子叫唤的时候,去道长家里蹭饭吃。
道长三十多岁,常年穿着一件已发黄、打了补丁的道袍,日子过得悠然,他在道观的后山开垦了菜地,见两个小客人来了,便采摘新鲜的蔬菜,亲自下厨,邀其一起吃饭。为此,两人的奶奶没少唠叨,还专程提着水果和鸡蛋感谢道长。
饭桌上,靳柯与三胖通常提出些神鬼的问题,道长也一一作答。这道长不为尘世礼俗所缚,竟然还给他们讲跟鬼神有关的故事,引得他们俩越听越害怕,越害怕越想听,以至于每个周末两人都会留出半天待在道观里。
那道长一见靳柯,便察觉到他脸色不对,问起原因,在旁的三胖都说了出来。
道长朝空中抓了把空气,问靳柯说:“这是什么?”道长以空气为喻,将鬼比喻成神秘的物质,不可看、不可闻,但不能否认其存在。他告诉靳柯,鬼只会变成你最亲近的人。他们变成你的父母来害你了,因为只有你父母的“空气”你才能吸进去,给你最强烈的刺激,所以,这些鬼只是变成你父母,而不是你的父母,你只是撞邪了……
寥寥几句话,把靳柯的心结解了一半,道长又讲了些佛经、道经的故事,其宗旨都是劝人行善,教人修养。
后来,他小学毕业那一年,奶奶去世,他跟着爷爷来到了北京读初中。
三胖的父母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也迁居北京。爷爷特意在其小区买房,为的就是让靳柯能与三胖一起,有个玩伴,早日走出阴霾。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每个人小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但长大后,都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能一辈子保持小时候的赤子之心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幸运的是,靳柯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有家人庇护、朋友帮忙、贵人相助,在他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时,虽然也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没有勇气面对现实,但他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一如既往,健康成长。
但是三胖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父亲带着钱跟着别的女人跑了,留下三胖母亲辛苦支撑着这个家,她的脾气几乎一夜之间变得乖戾暴躁,她对三胖管教极严,但三胖一是长得越来越像他爸;二是自由惯了,在学业或其他方面一时达不到母亲要的标准,常遭到训斥奚落,他表面的开朗自信实际上是自卑的矫枉过正。
父亲走后,母亲饮酒过度,在大冬天开煤气自杀,虽然被抢救回来,却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得了迟发性脑病,身体状态每况愈下,直至昏迷在床,变成了植物人。那已经是三胖读大学的事了。
而那时靳柯父母留下的古玩店经过爷爷打理,生意日益兴隆。爷爷把生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自己却成天研究考古。后来,靳柯接管家族生意后,又做了道士,爷爷不置可否,只是告诉靳柯自己可以做决定,但不要玩过了。这十多年来爷爷一直在忙,他只在做一件事:寻找喜王陵墓。
喜王,就是商代纣王的大将攸侯喜。历史留下关于他的文献资料很少,只是在近代出土的甲骨文中记载:公元前1045年的腊月,武王伐纣,平定东夷叛乱的攸侯喜大军擒王未果,导致商朝亡国。而后攸侯喜和他率领的十万大军在历史中凭空消失。
比较权威的说法是,攸侯喜军团东渡到了美洲。而这种说法得到越来越多的考古发掘证实。
在玛雅出土的文物中,有很多带着殷商文化的印记。而现今在世的玛雅人也世代流传着《喜王之歌》,他们自称是“三千年前由天国乘涕竹舟经天之浮桥诸岛”来的,天国自然指的是中国。
但是,即便攸侯喜去了玛雅(也就是今天中美洲墨西哥、委内瑞拉一带),他死后的陵墓也应该在玛雅,怎么会跑回中国?
从中美洲到中国的直线距离约为一万五千公里。也就是说,商朝的船队很可能是被海汛偶然带到了玛雅,但是,假设商代船只具备远航的实力,但是太平洋洋流多变,汛期不定,攸侯喜他们是怎么克服这些困难,回到中国,并把陵墓建在中国的?
关于这个问题,靳柯曾经问过爷爷,但爷爷没有回答,他只是画了一幅图。一个大圆,里面有两个倒“S”,周围又绘了一些云纹、雷纹,整个图案看起来是阴阳鱼。爷爷说这是阴阳螭,是纣王迎接神仙的神器,他几十年来实地考察、考古论证,现在确定它就在攸侯喜的王陵里。当然,王陵里还有玛雅的其他古董。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喜王陵,只要找到喜王陵,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爷爷的说法,很像是由结果逆推原因和过程,正如他常讲的金字塔里的神奇,现在的科学并不能解释,但它就是存在着。
爷爷说,如果挖开地下所有的古墓,你会发现古人的眼界并不比现代人窄,古人的智慧并不比现代人逊色。特别是中国人,因为中国古人的科学一向都是顿悟的、感性的、灵性的,是直达结果而忽略过程的。这就决定着中国的古人比世界其他任何种族的人都能看得更远,想得更深。《易经》是证据,阴阳螭也将是证据。
当初爷爷那么忙,为何单单跟他说阴阳螭和喜王陵的事,而且讲得那么详细?现在靳柯明白了,爷爷是担心自己出事,特意给自己留下了线索。只是更多线索因为《考古笔记》后半部的缺失而变得不完整。
根据爷爷的习惯,《考古笔记》前半部分记录着考古地图及工作记录,而后半部分记录着陵墓的结构机关及文化构想。
靳柯虽然感到可惜,但也没办法了,至少前半部已经告诉他们怎么找到喜王陵了。靳柯合上笔记,贴身放好,突然看到熟睡中的唐嫆老是去挠脖子上的“阴阳鱼”,他便从行李包里拿出糯米,嚼碎了给她敷上,她就慢慢睡得安稳了。
距离他们两排座位的地方,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在看书,眼睛却透过杂志盯着靳柯的一举一动。在靳柯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那名男子突然相向而来,撞在他的身上,杂志掉落在地。靳柯连忙道歉,弯腰将杂志捡起归还给男人,那男子却趁他不注意把手放进了他的口袋……
那男人粗声嘎气地道了谢,便向洗手间走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靳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眼熟,而且他皮肤白晳,倒像是个女人。正在这时,广播提醒旅客,飞机十分钟后就要降落,乘客们陆续摘下耳机,一些性急的旅客已开始拿下行李,准备下飞机。
飞机降落后,那名八字胡男子藏身在人流之中,尾随靳柯他们出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