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了歌

【原文】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①。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②。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注解】

①冢（zhǒng）：坟墓。

②随人去：指改嫁。

【背景】

甄士隐家破人亡，暮年贫病交迫，光景难熬。一日上街散心，遇一跛足疯道人口念此歌，士隐听了问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那道人笑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名《好了歌》。”

【赏析】

这首歌有着浓厚的宗教色彩，可以说是看破红尘之作。作者借跛足道人之口，形象地刻画了人间社会的人情冷暖与世事无常。

这首歌通俗、浅显，对人世间普遍存在的种种愿望与现实的矛盾现象加以概括，同时也含有某种深刻的人生和宗教哲理，宣扬了一种逃避现实的虚无主义思想。从宗教的观点看，人们活在世上，建功立业，发家致富，贪恋妻妾，顾念儿孙，全都是被情欲蒙蔽尚不“觉悟”的缘故。这首歌就是用通俗浅近的语言来说明这一切都是靠不住的，不管是名利还是亲情，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跛足道人说“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又把“好”和“了”的含义引申一层，说只有和这个世界斩断一切联系，也就是说只有彻底的“了”，才是彻底的“好”。所以他这首歌就叫《好了歌》。

《好了歌》的消极色彩十分浓厚，但是我们还不能简单地把它视为糟粕抛弃它。因为作者拟作这首《好了歌》，是对他所厌恶的社会现实的一种批判，尽管是一种消极的批判，但也有它的价值。作者出身于一个上层的封建世家，亲眼看到了这个阶级的腐朽、堕落，亲身体验了贵族阶级由兴盛到衰败的苦痛，进行了半生深沉的思索，只有了解了作者的生活经历，再看他写的这类具有虚无色彩的内容，就能够把它放到适当的地位去理解了。

【链接】

《红楼梦》版本之程本

程本，或者叫程高本，在《红楼梦》的各种版本中，是有着特殊价值的本子。所谓程本，主要是指程甲、程乙两个本子。

1.程甲本

《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清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萃文书屋活字本，程伟元、高鹗整理出版。程、高在曹雪芹逝世28年以后，竭力搜集曹公留下的前80回及零散的后40回残稿，“集腋成裘”、“细加厘剔”、“截长补短”，终于将120回的《红楼梦》“公诸同好”，这在《红楼梦》传播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2.程乙本

《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清乾隆五十七年壬子（1792）萃文书屋活字本，程伟元、高鹗整理出版。

3.翻刻本

包括东观阁本、本衙藏本、藤花榭本、善因楼本、三让堂本、纬文堂本、文元堂本、妙复轩本、增评补图石头记。

4.梦稿本

《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咸丰年间于源题曰“红楼梦稿”，杨继振旧藏，亦称“杨藏本”。第78回末有“兰墅阅过”字样，“兰墅”为高鹗的字。1959年出现于北京，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