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黄昏圣杯】剧本
清晨的雨,粹洗着彩虹之国的每一寸土地,却没有人去欣赏树木的丽影,即便身旁是花团锦簇,也需要勇者们用爱和勇气将它们采摘下来再编成美丽的花环,保证自己在狩猎之余,还有能够象征温柔的美好事物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
“嗖——”“咔——”
“哎呀,漂亮!”逐风号大喊了一声,夸赞着身边正在遣送伤亡魔种回魔界去的天邪,而后朝着脑门上正插着巨剑的岩石巨人补上一枪【硫酸弹】,然后就拉着还没完成遣送工作的召唤师朋友朝着岩石巨人的尸骸跑过去,脚下有着动力机器的风神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说着,“这岩石巨人的盾可真厚,要不是你一剑给他打裂开了,我还真没法把子弹打到他本体上去。”
天邪抿了一下嘴不想接话,他很想提醒自己的挚友用这么快的速度奔跑时还张着嘴巴说话是很容易胃着凉的,但是仔细一想人家没直接用飞行器而是奔跑加速器,完全就是因为有他这样一个不太喜欢机械联邦那些乱七八糟的高速移动道具的朋友在身边而选择的折中办法,对方已经很迁就自己的,天邪不应该再抱怨什么的,只能看着那些被召唤出来的魔物在原本的法阵张快速的回到魔界,然后放下心来跟着这位朋友靠近了目标。
天邪的【破魔剪】是神器,是可以直接一刀剪开一道时空裂缝的东西,只要他控制得好,丢出双股剑的其中一剑,割碎岩石巨人的表皮也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平时不注意锻炼体能的召唤师来说,怎么把自己的剑从岩石巨人的额头上拔出来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来我来我来!”逐风号直接挤到了天邪前面去,双手握住了剑柄,将剑从岩石巨人的创口上拔了出来,手臂上助力器的提示灯还没熄灭呢,就将剑还给了天邪。
天邪摇了摇头,将剑收回,武器恢复到了【破魔剪】的状态,之后,他才开始跟着逐风号一起检查岩石巨人。
“叮咚——”天邪的移动终端响起了提示音。
他看了一眼逐风号,逐风号也听到了提示音,两人一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互相一点头。逐风号先从岩石巨人的创口下去找到影像碎片。天邪则接通了电话,顺便打开了照明跟在了逐风号的身后。
“逐风,我又迷路了。”电话里传来了ONE的声音,语气显得格外焦急。
“那你倒是给逐风打电话啊。”天邪无奈,但是他还需要和逐风号找到圣杯战争要求找到的影像碎片,而且是有可能沾染紫雾的碎片,除此之外还有【硫酸弹】的残留物,所以他还得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顺便安抚这位大路痴朋友。
“啊?对不起打错了,他不在你身边吗?”ONE有些难过,甚至都忘了给天邪留点面子。
“在,不过我们都没时间去救你,你先保障自身安全吧。”
“我找到了!”逐风号大声喊道,他先是用风系魔法禁锢了影像碎片上的紫雾这才伸手去摘下了那一片晶石,和身后的天邪再对视点头之后两个人开始往外走去,石头的缝隙并不大,还是要一前一后才行。
天邪先从缝隙之间爬了上去,正准备转身去握住逐风号的手,他手中还没切断通话的移动终端里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天邪看着逐风号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了一番,强大的气流瞬间在岩石的缝隙之间回旋,天邪不得不收回自己的手迅速推开来防止自己被卷入其中,而后就听见岩石缝隙里一声巨响:
“Boom!”
哦,逐风号发射出去了呢……
天邪看着被丢在原地的碎片晶石,再看了看天上已经腾空而起迅速冲刺的逐风号,他默默捡起来晶石碎片给琉月发了一个报告消息。
少年们有他们的自己的处事方式和行动轨迹,仿佛绘笔涂抹彩色的虹云,仿佛绽放的绚丽烟火,带着纯粹的热烈。但人总是要经历几场大雨黑幕,才知道彩虹多么可贵。
美人鱼的歌声会被冰封在冰川之中吗?
即便是同样出身星宫孤儿院的孩子,他们也有着不同的答案,只不过是在成为孤儿之前的故事也有所不同罢了。
米苏从不相信童话的,所以米罗·安德烈会在彩虹峡谷里怀疑身边的ONE会伤害自己,以至于在冰川之上争斗而导致了琉月的昏迷。
但如果这个问题是问给陆逸的,陆逸一定会望着你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没有一点怀疑,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坚定的“我相信”。
无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真正地发生了,你就不需要再去怀疑,因为这世界的谎言已经足够多了,还有人告诉我不能相信亲眼见到的一切,这样的话为什么没有人质疑会是谎言呢?
我们对光明穷追不舍,难道都是为了人世间的苦痛和自我毁灭吗?简单的逻辑往往不能照顾到没一个人的感受,却能够让猜忌和谎言都变得美好起来,即便是行走在夜幕中的狼人似乎都变得值得黑暗的怜悯,高高挂起圆月,等待他们将其染成血色。
“不能快速处理。”米苏听到了有一名上级的命令要求处理现场,他立刻拉着身边的秦空,提醒道,“他们逃离的时候并没有能力带走大型器械,有可能不是走陆上撤离,地下室还有可能是地道。”
“知道了。”秦空点头回答,从一众调查员之中寻找着领头的那一位。
米苏和秦空都是H市有关黑口岸调查的组织,但是在TS市的调查组还没有成立专案组,他们虽然能够拿到来自H市本部的相关资料,但是一些长期工作的思路习惯并不相同。
这一切也怪不得调查员,因为第三代黑口岸的人做事都太“干净”了,无论是曾经废弃工厂“安乐死”,还是商务会所里的“致幻剂”,它们背后作保障的药剂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里出现的,还是以慈善的名义做了包装。
犯罪的细节总是以违背正义的逻辑出现,这就需要调查员拥有敏锐的直觉和对自己自身逻辑体系永远是坚守正义的笃定。二者兼备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就像曾经对比过的韩钰和秦空一样。
韩钰是拥有着前者,却时常选择自愿将视角代入到罪犯的视角,逻辑视角的反复切换会很容易让他迷失自我,但是一个纯粹的推理系选手是应该发挥他的专长的。于是调查组安排给韩钰的案子都是类似于追回旧线索的案件,信息量大、思考量大,但底层的道德逻辑和犯罪动机都是明确的,韩钰只需要最大限度地发挥他思维的敏捷性和敏感度就可以了。
秦空则是拥有着后者,法律学久了,都会把程序正义的完整理论牢牢扎根在心田上,于是他的办案逻辑大多是谨慎的,保证逻辑完整的情况下才会负责任地完整输出,且无论罪犯还是受害者的经历,都不会让他有半分动摇,不会流露一丝的同情心。所以调查组也考虑到他的办案经验以及特长,让他更多的去担任宗卷整理或者是案件关联布局分析这样的归纳类工作,就像是律师在正常了解客户的经历一样,专业得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的情感。
那么现在的米苏呢?
看着秦空和那位领头的调查员交谈了许久,米苏快步赶过去,一把抓住了秦空的袖子,问道:“现在是已经不能再进去了吗?”
秦空见状先是想面前的调查员赔了个笑脸,而后才向米苏解释道:“现场毒气浓度太高,有关的专业人士已经确定其中混合有易燃易爆炸的气体,必须要优先处理有害气体保证调查人员的安全再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可是我们现在的调查一定已经被他们知道了,如果不先确认地道的信息很有可能会被提前摧毁的。”米苏皱起眉,说话的语调越来越高,手上收紧的动作令秦空都忍不住亲自动手将他们两人的肢体接触解除了。
秦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面前的调查员解释道:“这位是H市黑口岸调查组的调查员之一,米苏侦探,我的同事,也是我重要的朋友,昨天就是他和另一位同行的警员同志发现医院地下室的。这位是TS市调查组……”
“秦空,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客气了,我们下午的高铁票,我们需要也有责任带着完整的调查资料回去。”米苏很少有直呼他人姓名的时候,即便是昨夜和蔡坤彬一起调查的时候,他也最多是和屡次被吓到的蔡坤彬开玩笑,丝毫没有不懂礼貌的时候。
看着现在怒目圆睁的米苏,走近来的蔡坤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秦空和米苏更加熟悉才让米苏如此有胆子这样发脾气,毕竟在H市黑口岸调查组的本部里,最不好惹的几个人之中就有秦空一个,以前还有陆首长和他的姐姐蔡乾菱,现在陆首长牺牲了,蔡乾菱学会了父亲的处事方法之后,秦空无疑成为了调查组里最少吃感情牌的那一位。
“这位就是昨天随行的警员蔡坤彬,也是H市调查组本部组长蔡警官的儿子。”秦空仍旧没有理会米苏的愤怒,反倒是把话题引到了蔡坤彬的身上,说着,“昨天就是他保证了米苏侦探的安全,最先对毒气做出反应的。现场的处理工作,辛苦您了。”
那一名领头的调查员回答道:“都是应该做的,相关的调查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发送给H市本部……”
米苏一时间哑口无言,似乎从秦空说完最后一段话之后,他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或许是愤怒导致的脑部充血让他有些精神恍惚,还是夜晚睡眠时间跑去了游戏世界导致自己休息质量不要导致自己的认知世界变得混沌,总之那位调查员说的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这样反倒是有了大把的时间去回味秦空的话。
秦空的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向别人介绍蔡坤彬,实际上是说给他米苏听的,提醒他昨夜是谁在现场保护了他这位心急的“小朋友”,提醒他现在的调查第一要务是保护好自身安全,提醒他来到TS市最初的任务是什么。
米苏全都明白,但是这些都不是米苏想要明白的东西……
“没什么问题的话这边的调查就交给您了,我们H市黑口岸调查组等您的消息。”
“好,我一定会保证证据采集的迅速和完整。”这名调查员的话也像是说给米苏听的。
“那请大家注意安全,我们下午的高铁,就不多干扰调查工作了。”秦空这句话似乎还像是有意的。
米苏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失落得不再接话,只是小声同对方道别,之后便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车上。秦空其实只有介绍蔡坤彬的那一句是有意的,而调查员同志也完全没有冒犯米苏的意思,但是米苏同时拥有敏锐的直觉和对自己自身逻辑体系永远是坚守正义的笃定,那么命运一定是收取过他身上的代价的,比如……一颗极度容易收到外界影响的敏感脆弱的内心。
“米苏侦探?”蔡坤彬系好安全带,从倒车镜看了看后座上的米苏,试图让人恢复状态。
但是米苏只是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我没事,早点回去吧。”
“呃,秦律师?”
“开车。”
“哦。”蔡坤彬撇了撇嘴,没再继续尝试搭话,而是启动车子朝着归还租赁车辆的地方开去了。
米苏朝着车窗外看去,那些还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或者器官,还是那样令人触目惊心,绿色的液体里浮动着黑色的剪影,一旦知道起真实性,即便是暴露在阳光之下也比装在鬼屋里的那些道具还要骇人。
恐惧会从思维的神经蔓延向全身,最终会以体寒作为表现告诉身体的主人有多么抗拒那些背离人性的故事。越是懂得正义为何,越是深陷于那种旋涡。
少年还要成长,仅仅依靠着仇恨给自己树立的目标去前进是不够的,闷头向前横冲直撞势必会让自己遍体鳞伤,而仇恨的燃料是时刻都在沸腾的,它注定只能够让人失控让人痛苦不堪,一旦使人碰壁便很难再有清晰的思维去找到全新的方向。
放弃自身安全于不顾的人,不是破釜沉舟,而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至少现在还没到视死如归的时候……
冷静一点,稳重一点。少年若享有天才的天赋,则必须要在成年之前拥有天才的德行,才有资格去享受天赋的“祝福”而不是“诅咒”。
一旦心中有了一定要去坚守的东西,便自然有了“神明”降临。他会指引着你找到你心目中的真理,即便这途中需要你跨越万水千山……
这人世间太过喧嚣,有人循着过往找寻幸福便有人怀以希望追寻真理,有人于黑暗之中沉眠便有人同深渊巨兽对峙,有人在灯红酒绿之间迷惘便有人在生死线鬼门关上拼命挣扎。
“哈……”韩钰打着哈欠,昨天是他是第一次值夜班。要说他以前的生活习惯,他也曾经是熬夜选手之中的佼佼者,但是自从进了调查组工作,很多东西是需要走集体规范的,工作量提高之后,他开始明白规律作息带来的后果。
那就是身体变得“矫情”了,太久不熬夜,生物钟记住了规律,再想打破规律就变得无比艰难,他真是难以理解秦空是怎么习惯这种生活的。
现在下班回到星宫公寓,他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手一摸到沙发就直接打横躺了上去,不想直接被沙发上还坐着的人给推了起来,那人一边说着还一边说:“哎哎哎!耍流氓呢你?”
“嗯?”韩钰用力睁开眼确认了一边自己刚刚枕在谁的大腿上之后,再次闭上了眼睛,再次躺了下去,挪了挪身子保证自己不会再靠在别人身上,哼哼唧唧地吐槽着,“你又不是什么漂亮姐姐……”
凯文也朝着沙发边上挪了挪身子,嘴里嘟嘟囔囔怼回去一句:“你要是漂亮姐姐,我还不让你枕着?”他是故意偷换概念当做是调侃,而后就重新摊开手上的报纸,仔仔细细看起来。
“嗨呦?不是娱乐新闻,凯文改看时政报纸了?”韩钰听着凯文说完当然是被玩笑弄得有点醒过来了的意思了,继续撑着自己睁开眼,抬头看着对方捧着的那一份报纸,随口吐槽着怼回去。
“睡你的觉。”凯文说着把报纸完整摊开,盖在了人的脸上,只当是自己大发慈悲帮人家关灯了。
韩钰用手拿起了那份报纸,反倒了他记忆里凯文刚刚看的那一面上,一看标题:“‘人鱼之棺’归故里……经鉴定,‘人鱼之棺’中女性的身份为,边境维和烈士的妻子,调查发现自她事故失联之后,同伴就将她的儿子送回了C国福利院,后又烈士家属陆……收养……”
韩钰念着念着忽然就不困了,姓陆的,出身军政世家的,还从福利院收养了孩子的,不就是他现在在调查的殉职的那位陆首长吗?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大声说着:“我去!凯文帮我拿一下笔。”他想看一眼自己的调查笔记再确认一遍。
“我有事儿。”凯文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不是,你有什么事儿啊?”韩钰更加大声地追问着。
“你手上的那件事啊。”楼道里的声音已经微弱了下去。
“你要去看‘人鱼之棺’的下机现场?”韩钰再次扯着脖子大声提问,但是已经没有回应了,他只能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着,“你等会儿,我一起去!”
韩钰放下报纸,飞快地抓过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调查笔记和笔,来回对照着重叠的信息,再将重要的信内容奋笔疾书下去。一直到凯文再次下楼问了一句“你还走不走”,韩钰才飞速地将手头的东西潦草整理收回了包里,问:“我们怎么走?”
“经纪人帮我租的车,我开,现在停院里呢。”
“嚯,我高攀了。”韩钰不是指坐大明星的车,而是指的坐大明星开的车。林家曾经多有钱那是全国都知道的,S市曾经最大的财团,林耀当年捐给国家跑手续都走了大半年,林家的孩子学车有车也不是件多难的事情,只是凯文的工作性质,让他们都没机会享受一番豪车的待遇,虽然现在的车是租的,但是凯文开的车他还真是第一次坐。
于是韩钰也是说了这么句话打哈哈,顺便给自己提提神。
“知道就行。”凯文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招呼人跟着出来了。
韩钰坐到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这期间他不断地让自己想线索来保持自己的思维活跃,让自己不会再犯困,但是就在凯文启动车子之前,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点,一直盯着凯文启动了车子,平稳开到了路上便开口问起来:“你动作结束了?”
“在S市和H市的场景拍完了,之后在SU市,最后去B市。”凯文注意到韩钰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了,但是他就是等着韩钰直接问,他不太喜欢和星宫的家人们弯弯绕绕的,在娱乐圈那样太累了。
“所以现在是……”
“休息一周半,等到SU市的和我没对手戏的走了我再过去。”
“‘人鱼之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韩钰寒暄完了,直接问到了他最想知道的部分。
凯文侧眼看了看韩钰,又迅速看回前面的道路,说道:“有点缘分而已。”
“因为陆逸?”韩钰还是知道陆逸和凯文之间关系很深,关系好到陆逸喜欢琉月的时候凯文还帮忙出谋划策过,虽然最后也没成,但是这两个人的关系反倒是走得更近了。
明明那时候的凯文看起来就像个很不靠谱的小男孩,但是多亏了陆逸这样的傻白甜,才向大家证明的凯文只是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是有着自己的能力的。
无论是陆逸那样安安静静的,还是凯文这样喜欢表现的,其实他们的本质都是希望能有一个个人空间并有足够的能力维护这个空间罢了,只是前者更加知足,后者更有志向罢了。
但陆逸的知足也仅限于从前了,在他知道自己的直播工作一直有陆家人保护才能够这样安稳之后,他也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开始想办法发行歌曲,并且不再唯唯诺诺了,从多次找凯文求资源就能看出来,他不想再做“海宫里那个安静的美男子”了。
或许也就是这期间的帮助,让两个人多了相处的机会,小时候那份快要被遗忘的亲友关系再次回到了两个人的生活里,小时候那种堪比伯牙与钟子期的关系……
凯文微微摇头,回答:“这次还真和陆逸没什么关系,不然我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
“那怎么……”
“你在我口袋里摸摸看看,我开车呢。”
韩钰看着凯文面不改色的样子,再看了看现在的路况,将手伸进的对方的外套口袋里摸索一番,只摸到了一件圆圆的硬硬的东西,好像还有金属镶嵌着,他将那件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定睛一看,是一枚珍珠耳环。
“这个不是……”韩钰张大嘴巴,惊讶了半天,他记得这个款式的珍珠耳环,就连游戏里都有同等复刻的。
“你想说,是陆逸送给琉月的那一枚表白礼物是吗?”凯文笑了笑,为人解答疑惑,“可我要告诉你,不是那一枚,陆逸那一枚是母亲的遗物,我这一枚是恩人的遗愿。”
这个答案还不够清晰,但是模糊的概念已经在韩钰的脑子里炸开花了。多么戏剧化的故事,竟然就发生在他的身边,不,应该说孤儿院就注定是个无数带着“被遗弃”烙印的孩子们各自的故事碰撞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的地方,并不能因为巧合跨越的时间或者地域而不相信这些概率事件的。
韩钰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再清醒一些来保证自己能听完接下来的故事。凯文也不再继续铺垫了,继续说下去:“我来C国之前就已经是个弃婴了,我是在K国制度下的代孕婴儿,但是被退货了,代养机构把我们一群小孩卖给了人贩子,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知道,就被装在一辆卡车里,和十几个孩子一起,当时就是去很偏僻的地方,我只记得很冷很冷,都是雪,风很大,人特别少,我现在再回忆就知道,那就是贱卖,找一些想买但是花不了太多钱的把我们这些小孩便宜‘处理’了。”
韩钰在自己的口袋上到处摸索,嘴里还说着:“你等会,我开个录音……”
等韩钰开了录音笔,让凯文从头讲。凯文便重头复述,再继续说下去:“当时风雪很大,车装上了东西,后车门就被颠开了,我从车上摔下去了,就在冰山附近。估计是觉得我们都是便宜货,丢两个也无所谓,他们也就没找我,我就顺着冰山脚下走,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一直到冰河附近,我实在走不动了,就想停下来休息一下的,结果当时饿得头脑发晕,我就掉了进去,我当时意识直接昏迷了。再一睁眼发现自己抱着个氧气瓶,氧气面罩戴在我的脸上,手上还攥着这枚珍珠耳环,我连那个救命恩人的面都没见过,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别人给我的,包括我捡回来的这条命。你要是还不信的话可以再看一看琉月的那一枚,陆逸给她的。”
“啊?那你之后怎么带着珍珠耳环到C国的?”韩钰震惊次数太多,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是他还是好奇。
孤儿院的孩子们,未来或许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在他进入孤儿院以前的故事,永远都是值得再听一遍的,前提是故事的当事人不再将其视作伤疤。
凯文眨了眨眼,回忆了一番,这时候路口红灯亮起,他停在了左转车道上等待信号灯,深深地呼吸了一番之后,才缓缓地说:“我后来路上又遇见那群人了,发现我抗冻之后那个领头的又想把我卖个高价了,所以直接给我标了了个出口,原地打包,走的还是生鲜渠道呢,我就被装在一个白的泡沫箱子里,和一大堆冰块水草在一块。”
“不是,那你不用过安检吗?”韩钰忍不住打断了凯文的叙述。
“他们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偷渡吗?”信号灯仍旧是红色的,凯文就偏过头来看着韩钰说道。
路灯的红光就打在凯文的侧脸上,光影之间,韩钰看到了一个从地狱身处爬出来的囚徒。这个故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只是从小除了被遗弃,就是被限制在各种各样越来越狭小的空间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砸在自己的头顶,这就已经能让现在这位深爱着自由的少年那放荡不羁的一生追求变得理所应当,他曾经的野心都已经是对世界莫大的仁慈了。
纵使他的心灵被命运一次又一次地蹂躏,他也从没想过用极端的方式去报复社会,甚至不会主动将伤痛诉说,也从不因为自己的故事去揭开别人的伤疤和陆逸相认,甚至在今天去看这位救命恩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和陆逸坦白。
这么说,凯文早就知道陆逸的身份了,这似乎一下就能明白他为什么和陆逸自来熟了。琉月和陆逸是因为思维在一个频道,那凯文对陆逸就像是天生的好感,乐意去保护和施舍,此后来来往往便成了一生的挚友……
韩钰看着对方的那张脸,许久过后才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信号灯变成了绿色,凯文冲着韩钰露了个笑脸,然后迅速恢复了平淡的表情转过头去继续开车了。车辆左转,信号灯的光被甩到了身后去,再没有任何光辉影响韩钰对凯文的判断了,他记住了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有关被冰封的“美人鱼”的故事。
我不知道我们要和影子在一起多久,或许影子里才装着我们的灵魂,我们不过是被地面上那头暴露本性的“恶魔”们甩在一旁的影子,披上了任意一张仪表堂堂的人皮,在这人间唱着各自的大戏。
杜宇穿行在彩虹之国的街道之上,今天他穿着一身便装,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着一条灰蓝色的直筒长裤,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的布鞋,上衣领口上有两个黑色的盘扣,靠下的盘扣线末端坠着一支藏青色的流苏。他的长发被简单地束成低马尾,刘海挡住了他额顶的美人尖,却完全挡不住一双犹如喜鹊一般灵动秀丽的眼睛,此刻他没了自己排练时的戏妆,更没有在首都时那般突出的青丘之国的风格,可远看近看都知道他是真真儿的古典美人儿。
他手中带着一本刚刚从书店买到的书,朝着前方行进着,行走的姿态流畅而自然,速度不快不慢,四肢摆动均匀而不做作。目不斜视尽是翩翩公子的从容与雅正,行如清风,每每与人擦肩,无声无息,丝毫不会冒犯游览的行人,就像是融入了风景之中的一件美好事物一般……
“杜宇?”
正当他朝着旅店行进时,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唤着他的名字,并不是和红叶老师一样的女声,而是他很熟悉的男性的声音,他转身看向身后,确实是他的熟人。
“范先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您。”杜宇认出了来者,便朝着对方走近些去,面露礼貌微笑同人寒暄道。
这来人名叫范霜璃,看杜宇称呼“先生”便知道此人的地位以及杜宇对这个人的尊敬态度。范霜璃今天的装束要比杜宇还要显眼些,整体的颜色是鲜亮的淡黄色,白色里衣衬着外头的对襟长衫,布衣服上的暗纹是梧桐图案,长发盘起,虽容貌不及杜宇那般有灵气,却是比人多些许树木一般的稳重深沉。
范霜璃是杜宇在东梨园的前辈,东梨园是杜宇的老师吴鸢开的,吴鸢便是他的红叶老师。
杜宇敬重红叶老师,便是敬重红叶老师的墨香书院,以及墨香书院配套的东梨园和西绣坊。
东梨园在青丘是一等一的戏台班子,范霜璃便是领班的人物,杜宇成角儿的时候多有受范霜璃的照顾和教化,一声“先生”便是对其敬重之意;但杜宇全是知道范霜璃那性子,纵使他为人如此亲和宽厚,也不是谁都会帮扶的,更无与和人深交的习惯,一声“先生”便是对其敬而远之。
“你不是在光荣之城有演出,怎么跑到菁虹谷来了?”范霜璃问着。
杜宇坦诚摆出自己手中的书,回答道:“想来这里再找找大祭司的故事。”
这两人的对话便是原汁原味儿的青丘之国的发言,众人统称为“首都”的阿纳斯特在青丘之国被称为“光荣之城”,“彩虹之国”在青丘的名称为“菁虹谷”,“光明信徒”黎羽皓先生在青丘被称为“大祭司”。这也是杜宇要来这彩虹之国的原因,文化差异。梦境空间的游戏大陆是广阔的,在这里人族政权下的国家政府就有三个,而后还有魔族、仙族、血族、神族的各个国家政府。种族和国际之间都有不同的地理环境基础、政治背景、历史文化等等,只是对一个人的认识和理解,就会有各种不同的版本。
如果这一次杜宇是还是在青丘之国墨香书院的东梨园小戏台上唱他的“大祭司”,那么他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但这一次是在“光荣之城”的首都大剧院里唱“光明信徒”,所以他不仅要演出青丘之国对于黎羽皓的认识,还要演出全世界对黎羽皓的认识。青丘之国的有关于黎羽皓的记载只到了,黎羽皓要求新月神琉月服从于光明之神的片段,在之后有关于新月神的记载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连带着黎羽皓的相关记载也全部都戛然而止了。
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事迹是残缺的,那么想要了解完整的人格则是无稽之谈。这对于专注于自己职业的杜宇来说是一种缺憾,于是他满怀着期待来到了彩虹之国,想要在这里了解到有关黎羽皓的新故事,但遗憾的是他现在买到手上翻看过后的书籍和他在青丘看到的内容只不过是翻译和用词上的区别罢了,故事的结尾是一模一样的。
红叶老师说去找那个了解世界历史全貌的文明之神水兮,到现在也没有联系他,他下午就要启程回首都了。若是满街道的陌生人他自然知道体面,但面前如果是范霜璃前辈,那范霜璃心中的失落和遗憾都在他的眼睛里重叠,让擅长察言观色的范霜璃一览便知。
“原来是这样。”范霜璃明白了来意,对杜宇点了点头,而后接着说道,“不过杜宇,如果你想看到后续和新月神琉月相关的东西,还是不要指望这些市面上看得到的历史书了。”
“怎么?”杜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本,再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范霜璃,眉眼之间掠过了疑惑和焦虑,满是年轻人对世界规则的不理解与迷茫困惑。
范霜璃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只是提醒罢了,对了,黎羽皓先生的公会正在参加圣杯战争,你在街道应该是见不到他的。”
“我并没有想要来见他。”
“哦?”
“虽然我敬重他,但我不应该打搅他的生活,如果红叶老师能找到水兮大人就好了……”
杜宇失落地双手捏着书本,放在自己身前,颔首低眉摇了摇头,显然他已经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心理准备,只是这并非自愿接受的。
范霜璃见状,也不自觉地跟着皱起了眉头,他再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要找一个朋友的,他也在黎羽皓先生的公会里,你顺路吗?”
“可……可以吗?”杜宇听到范霜璃的话后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拌嘴了。
范霜璃点点头说道:“我那朋友说了,我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
“谢谢范先生。”杜宇赶忙向人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激。
范霜璃等着杜宇和他的红叶老师联系过后才转身带路,只是走的路上他也未停止交谈,问道:“杜宇如何理解剧本是何物?”
“剧本是演员的参照,是演员的根,唯有吃透了剧本,才能知道如何将角色演好。”
“那你有想过写剧本的人是如何想的吗?”范霜璃再次问道。
写剧本的人如何想的?这个问题,杜宇在做多年戏子都未曾想过,因为在他的工作中遇到的编剧,大多是从墨香书院走出来的文人,多少有些红叶老师的影子,他从未质疑过红叶老师,又怎么会需要再揣测墨香书院的文人们写出来的剧本呢?
这次不同就是不同在,这场戏是历史题材的,是世界历史题材的,是有关光明之神的历史,是严肃且必须要考察的,他无数次延伸他的思路去理解黎羽皓这个人,却从来没有逆向思维过,问一问写剧本的人的想法,他这都是在忙什么啊?
杜宇开始自责了,这种情绪也很快就被范霜璃察觉到了,范霜璃见状便知道杜宇是个一点就通的人,他的帮助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这时候的杜宇也不明白,在他的心目中,对光明信徒黎羽皓的崇敬只是人云亦云的正义向往,他真正的信仰竟然就是他无数次找寻都得不到一点答案的那位神明身上。
这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这的你抛弃人生既定剧本而去争取的,就在你前进路途中每一朵野百合和野蔷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