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猥琐男
“成钟磊，有种啊你。”
成钟磊坐在凳子上看漫画书，是《七龙珠》。
我踢了一脚成钟磊坐的椅子，成钟磊纹丝不动。这个大块头稳如泰山，我这下才体会到体重的优势是多么强大。
“干什么？我正看到要紧处，天下一武道会，四强赛第一场，天津饭与龟仙人对决。”
“什么天天吃饭？我去你先人！”
“怎么骂人呀？”成钟磊一直在装，而且装得很无辜，绝无以前被麻木锁住的呆板的样子，绝无半分。
“你说怎么骂你，自习课你长能耐了，敢‘调戏’起你勇哥来了，害得你勇哥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丑？”我一边说，一边还要看这个死胖子还怎么装下去。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成钟磊从桌仓拿出一本书，血红色的封面，三个士兵的剪影在战火中向前冲锋，书名叫做《战役王中王之二战经典》。
“这本书有二战中最精彩、最具代表性的四个陆海空经典战役，历史背景宏阔，还有二战巨头们的领导才能和指挥艺术，各种主战武器都有。”
成钟磊是正儿八经的军迷，最喜欢做各种军事拼装模型，在买模型上花了不少钱，少说也有千把块了。他经常做的是那种所有零件都集中在一块板上，细细碎碎，要一小点一小点粘接而成的模型，粘好后还要修磨，上色。成钟磊制作模型的工具也很齐全，什么剪钳、笔刀、模型胶水、气泵、喷笔、油漆稀释溶剂、水帖软化剂等。他尤其喜欢“田宫”模型，是一种仿制日本的模型，什么谢尔曼坦克、野马战斗机、兰开斯特轰炸机等，可以装满两大纸箱。一次，他将所有的二战飞机模型排列在他家客厅的茶几上，邀请我和孙岩去参观，说这是他家的航空母舰。
“说这个干什么？你别想引开话题。”
“勇哥，我是想说，自习课我正在偷看这本书，书里有句话是‘希特勒是德国人，墨索里尼是意大利人’，我就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想到刚好是周煜提问你的时候，这句话被你听去了，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以为是答案，说了出来。全班都笑你，你不能怪我。这纯粹是个误会，是个误会啊！”
“你以为我会信你啊？你分明是扭过脸来说的，故意叫我听见，这就是你的圈套，谁说胖子心眼好，都憨厚，我看你心眼比谁都坏！你就像一串俄罗斯套娃，每句话里都套着一个陷阱！”
“你咋就不相信我呢，哈哈哈！”
“你笑，笑就证明你心里有鬼！不行，你得做出一些努力来弥补你给我带来的伤害！”
“哈哈，咋个弥补法？”
“请我去大众巷吃好吃的，韩伟作陪。”
大众巷是位于中山桥南的一条小巷，我们这座城市的名小吃都汇聚于此，我姥姥的发小，刘记灰豆创始人“刘家娃”的旗舰店便坐落于此，还有甜胚子、热冬果、醪糟、高担酿皮、晶糕都很好吃，都是我们最喜欢吃的特色美食。
“好说，好说，中午我请你们！”
成钟磊答应得倒是爽快，肯定是他心里有鬼，从心捉弄我，等他笑够了，也该让他破破财了，这叫等价交换，谁也不吃亏。
自习课就像小雨轻轻打在湖面，那一圈一圈的小漩涡把我的情绪拉到谷底，成钟磊请客，又把我的情绪拉了回来。
上午过得很快，中午美餐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学校门口的公交车车站正好有一趟车到大众巷，我们三个来到在站牌下等车。
“今天非吃死你不可，韩伟，你先说，要吃什么？”我问韩伟，目的是让韩伟多点点贵的，让成钟磊为他所犯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要吃灰豆子，还要喝杏皮水。”韩伟说。
“我去！你就不能点贵一点的？我们可不能轻易放过这次狠宰胖子的机会。”
“那我就点茹记烤肉、牛奶醪糟、刘记甜食还有金城炒面片，吃死他！”
成钟磊在一旁不出气，稳稳当当地看着我们。反正他有钱，买模型都能花千把块，何况随便吃一顿饭呢。
我们在热烈讨论着大众巷的美食，什么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天上的斑鸠，地上的竹馏。今天是有美食吃了，打打牙祭，有口福享了。
正在这时，我看到一个样子猥琐的中年男人两只手抬着一块玻璃从远处走来，越走越近，在站牌下停了下来，抬起头，仔细看着一个个站名。中年男人胡子拉杂的，剃着光头，上身穿着黑色背心，粗壮的胳膊裸露出来，左右胳膊上各纹着一条青龙，下身穿一个大短裤，小腿露了出来，一腿长长的汗毛，穿一双拖鞋。
不一会儿，1路车缓缓驶来，从车窗望进去，车上人不算多。一般早晨和下午上下班早高峰挤公交的人多，中午时间坐车的人相对少一点。
车停稳后，我和韩伟、成钟磊先上了车，看车上还有空座，就坐了下来，韩伟和成钟磊并排坐在一起，我坐在他们后面。卖票员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阿姨，身材纤小，小阿姨背着票兜，拿着票板，用缠着橡皮筋的红蓝铅笔撕票，我买了三张，小阿姨分别用红蓝铅笔在票面上的相应站点划了三道。
“上车乘客请买票，月票请出示！下一站，西关十字！”
小阿姨熟练地卖票、报站名、引导乘客往里走。
最后一个上车的是抬着玻璃的猥琐男。
“同志，玻璃不能带上车。”驾驶员提醒猥琐男。
猥琐男仿佛聋了一样，装作没听见，扭着脖子以极快的速度上了车，见我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旁边。
“师傅，玻璃是易碎品，不能带上车的，请您下车。”小阿姨再次提醒猥琐男。
猥琐男还是不理不睬，将整块玻璃放在腿前面，闭起眼睛，打起瞌睡来。
小阿姨走了过去，轻轻推了一下猥琐男的肩旁，“我说，师傅，你带的这块玻璃没有包装，在车上容易碎，一旦碎了不但会伤害到你自己，还会伤害到别的乘客，请你赶快下车。”
“我买票还不行？我抱好还不行？”猥琐男强词夺理。
“公交公司有规定，没有外包装的易碎品不能上车，如果你不下车，我们的司机师傅是不会开车的。”
猥琐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不下车，看你怎么着？”
“你看，一车人都在等着你，你不下车，影响一车人的出行时间。”小阿姨耐着性子解释道。
“就不下，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猥琐男开始犯起混来。
场面就此僵持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司机不开车，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中午的时间就耽误了。中午时间可精贵，我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去大众巷蹭一顿美食，本来就是争分夺秒，再这么耽搁下去，不但美食吃不到，还要损失三毛钱。
我的这个暴脾气啊，越发控制不住。
“我说，大叔，您看您一个人坐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您还是下去吧，您又没有买票，下去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啊！”我和猥琐男讲道理。
“小碎娃娃，滚一边去！”猥琐男瞪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