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野上捡来的
“滋滋……”
眼前是数不清层层叠叠的重影。
电线杆横向拉出了数十道幻影，旋转。
飞溅的玻璃碎片像坏掉显示屏上的白色雪花般闪烁，并悬停在空中。
天空不再是蓝色的单一图层，而是许多各色的天空图层重叠在一起，迷幻，令人晕眩。
前一秒整个世界还无比清晰，但此刻就像近视裸眼看3D电影一样，被幻影笼罩。
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滋滋”声的频率越来越快，最终连成了一条线。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李影的灵魂从体内吸出，打散成无数重影，再按进李影身体里面。
坠落感。
李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下意识去支撑，被地上散落着的锋利石块硌地生疼。
电线杆，汽车，街道，那几个人消失了，甚至那个安静的世界都消失了，李影坐在荒原上，不远处的蜥蜴被突然出现的这个大活人吓了一跳，连忙转进杂草丛里。头顶的烈日有些毒，晒得皮肤一阵火辣，像是要烧起来。
但李影此刻并没有思考能力分析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被吓得不轻的李影都控制不了口水从颤抖的嘴唇边流出，他整个脸都在轻微抽搐，眼睛睁得很大，但瞳孔没有聚焦。
极速拉进的电线杆，令人窒息的加速度，避无可避的碎片雨，这是李影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在掐着他的咽喉，让李影喘不过气来。
“啊……”李影无意识地呻吟，似乎这样能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啊——啊！！！”
……
莫甘荒原上没有成林的树木，所以声音能传很远。
但莫甘荒原也很大，有许多危险的生物生活在这里，又没有吸引人的矿藏或其他资源，人们一般不深入莫甘荒原探索。
所以莫甘荒原人烟稀少，只有零星的猎人、探险者和拾荒者散落在莫甘荒原上。即便声音能传很远，但能不能被别人听到还是得看运气。
今天似乎运气不错。
阿君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看不出底色的背包，看向嘶喊声传来的方向，这样想着。
阿君是一个拾荒者，住在莫甘荒原边缘的人类聚居地上。她白天到荒原上搜寻一些有点价值的东西，晚上交给聚居地的商人老李，换些日用品维持生计。
莫甘荒原的资源并不丰富，而且大多数被凶狠的野兽护卫，阿君的战斗能力并不强，只有一把铁锈斑驳的匕首防身，自然不敢去虎口夺食。阿君拾荒的主要目标，还是其他人在莫甘荒原遗落下来的物品。
说直白点，就是发死人财。野兽会叼走他们的尸体，却不会对他们的背包感兴趣。
平时阿君只能零零碎碎地捡些其他拾荒者剩下的东西，但今天她似乎发现了第一死亡现场。
或者说没有被发现的宝藏现场。
阿君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然而事实令阿君有些气馁。
累死累活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到这么一个没带背包的大活人躺在地上。
阿君不死心地掏了掏地上那人的口袋，什么也没掏着。
“搞什么嘛！不杀人，却把他的东西都拿走了，荒原上的劫匪都这么仁慈了吗？”阿君生气地嘟哝。
“不过……他的衣服好像挺新的，虽然样式有些奇怪，但肯定能卖几个钱。”
阿君蹲下来，扯掉了那人的上衣和外裤，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长的这么瘦，一看就没有力气，还敢在荒原上乱跑，吃亏了吧？”略有收获的阿君一扫之前失望的情绪，开始自言自语地打趣地上趴着只剩大裤衩的这个小青年。
“不过皮肤还是挺细嫩的，看上去没吃多少苦，身上也没有伤口……他是怎么晕在这的？”
阿君的眼珠子骨碌地转了一圈，她尝试着扛起这个昏迷的小青年，不重。阿君虽是女流之辈，但总归是经常在荒野上混的，还是有些力气的。
“发财喽！”阿君愉悦地吹起了口哨。
每一个人类聚居地都是依附着基地，或者内城而建立的，莫甘荒原边上的这个也不例外，它坐落在莫甘基地的旁边，为莫甘基地提供资源和劳动力。
莫甘基地原本属于名为深绿之森的组织，然而在暗狱的攻击下，深绿之森节节败退，莫甘基地也成了众多易主基地之中的一座。
聚居地里深绿之森的代言人被清洗掉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到阿君，因为阿君的出货商，老李并没有被抓起来。
阿君的另一个“商业伙伴”，小六，也没有被抓起来。
当拾荒不足以维持生计时，阿君会开一些“副业”，小六就经常光顾阿君的生意。
一回生两回熟，当阿君来找小六的时候，周围的邻居也不感到奇怪，而是笑吟吟地打趣：“小六出门打货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来我这里吧。”
“啊呸！”阿君并不介意，也是笑着吐回口水：“小六回来后跟他说一下，阿君找他。”
小六和老李住在聚居地偏中心的位置，而阿君住在边缘，所以阿君顺路找老李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卖了，换了食物，水和一些零钞。
所谓食物，就是黑黝黝的馒头，由莫甘基地统一发给聚居地的商人的，聚居地大部分人都吃这个，口感很差，也没什么营养，但是很饱肚子。
这次阿君多换了一人份的日用品，在小六回来之前，阿君还得养着荒野上捡回来的那个小青年。
“反正是用他的衣服换的，不亏。”阿君很开心，这次拾荒的收益抵得上过去一周的成果，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波肥。
不过前提是把那个家伙安抚好，别让他逃走了才是。
阿君钻进了帐篷，聚居地外围都是这样的小帐篷。
“呀！你醒了！”
李影缩在角落捂着敏感部位：“那啥……能给件衣服穿不？”
……
李影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才穿上面前这套乌漆麻黑破破烂烂散发着异味的衣服。
这条件实在太艰苦了。
此刻李影无比地想家。
李影醒来有一会了，但他并不敢走出去，因为他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而且他的眼镜不知道掉在哪了，李影现在什么都看不清。
他只能凭声音听出来面前那个人是女的，声音还挺好听，就是皮肤看起来挺黑的。
“厄……我怎么会在这？”李影问。
“你在荒野上晕倒了，我把你抬了回来。对了，我叫阿君，你呢？”
“李影。”
“我当时听到一声惨叫，等我到你身边时，你就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东西和衣服可能都被打晕你的那些人抢走了。”阿君坐到李影身边，李影这才看清楚阿君并不是脸黑，而是粘满了污垢。
“嗯……谢谢你把我救回来。”李影朝着阿君笑了笑。
“不用笑地这么勉强。”阿君拍了拍李影的头，李影不自在地打了个寒颤。
“啊……没有啊哈哈哈哈。”
“你就别装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再说了，遇到这种不幸的事情，你笑不出来我也理解。”
阿君的声音很轻柔，但是李影可没有心思欣赏，一方面阿君身上实在是脏了点，李影心里还接受不了。另一方面，李影在恢复意识后就开了能力“听声”探查周围的环境。
“阿君，这么新的衣服你是哪捡到的？”
“从一个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
李影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阿君看清楚自己的表情。
这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