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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计

“那,我也与你说一个小秘密,如何?”杜婉淡淡地道。

“其实在你入这奴隶营之前我就听人说起过,要来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很特殊,皇帝亲自吩咐,可以打她,但不能留疤,吃食也不可为草,尽与普通百姓一致。”

“我便知道,我出这个鬼地方的机会来了。我特地和隔壁的阿爷换了受罚的时辰,因为梅小哥总是特别暴躁。”

“我本来就是打算栽倒在你身侧,昏死过去的,以一弱小幼儿卖惨计吸引你的注意。可是被你身上的衣裙整岔了思绪。”

她的话语平静,像是在述说别人的心事。

“我后来细细思考了,那人自一开始便可以落下方世,可偏偏要以我说错话为由,赏我一巴掌……”

顾弈打断她:“你是说君缱打你是因为你对我使了心计?”

杜婉淡淡地点头。

顾弈摇头:“我虽然知道他想要教育你这个理由十分牵强,但他总不会为了一个心机这般大动干戈,反而更像是给暗处那个人透露信息。”

杜婉笑笑:“可那个人不知隐藏地透露出的敌意,是对你的,强烈。”

“这一掌,一为我对你使了心计,二为震慑暗中隐藏之人,三为透露信息,也不知是何用意,或有四五,但这个君缱决计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对你这般好,你可想起缘由?”

顾弈叹息:“他说是我夫君,但他的话语里,几分真几分假,我也确实分辨不清楚。就像千羽阿姐的事情,我即便知道差错出在哪一环,可已经错过了探究真相的机会。我累了,不想知道真相了。”

杜婉惊起:“你真要听他的,身死入冥府?若是回不来了怎么办?更何况,他明明看似那么爱你,却想法子让你痛苦地死去,你就不奇怪?”

顾弈依旧摇头:“我只想救回阿爹阿娘和那些身死的叔姨,若真回不来了,刚好团聚。而且我就算继续呆在雪园,也救不了你。但你放心,不知为何,我信他,不知为何,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我能回来,能救下所有我想救的人。”

两人都知道,彼时的君缱能听到她们的谈话,但此番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已然分不清楚了。

杜婉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你是有什么方法让士兵伤你?皇城之帝已然下了命令,不可伤你分毫。”

顾弈突然望着天空,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她回头揉揉杜婉的小脑袋:“睡吧,以后,你都可以安安心心睡觉了,再也没有刑罚。”

在与君缱的谈话中,顾弈也终于意思到,他对他的保护。

孱弱如她,其实有别人并不知道的坚韧,她的皮肉之伤,可瞬间消失痊愈。

她亲眼看见邻家的女孩贪玩自家的屠刀割伤,流血不止,然后死去。

那时候母亲告诫她,千万不能割开皮肤,在这个伤口超过三寸,血就永远止不住的梦城,最是危险。

她天真地问阿娘:“就没有人能顷刻间痊愈的吗?”

阿娘蹙眉:“你说的那是怪物吧?”

她以为自己是个怪物,讪讪然再不敢多话。

顾弈也曾受过伤,可无论皮肤上的伤口多大,痊愈不过顷刻。

一如当时州府楼下,她不作思索地伸出手为阿娘挡箭,箭刺穿掌心。一如当时城墙下,她如何决绝地将黑戟刺入掌心。

而如今,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早已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皮之一族,想来自己伤口的愈合与君缱有关。

而半空中的君缱彼时怔怔地望着还是顾弈的梦浮生,耳中回荡着君卿锚地讽刺:“你真以为,她一如你现在看到的那么单纯而美好吗?你真以为她连我手中的控时都利用好了,这区区一个雪园,她会跳入得如此毫无防备吗?”

“你明明是为她去取的离魂草,半身伤痛地赶回,却依旧在责怪自己于那场大雪马厩中离她而去?”

君缱不愿一旁的梦罗生和雪晶莹听到他们的对话,急切地低斥:“住口!”

反观君卿锚,他根本不在乎,轻蔑地笑道:“怎么?你心里隐隐有答案了,所以不愿承认?你应该清楚,连这个雪园之外的妖界,都称之为梦魇的,该是怎样的存在?连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说卖给君族便卖给君族,为博美男一笑的轻贱货色,她就真那么值得你爱吗?”

君缱转身随着顾弈便要离开。

君卿锚放开音量:“她为自己铺好了一切道路,本来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是败在她于妖界树敌太多。”

梦罗生、雪晶莹本打算离去,闻言一顿,树敌……

可于她而言,哪还有朋友,自她拔除情骨的那一刻———亲情、友情、爱情,她早就没有在乎的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

那么,她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而交易呢?

冬光冽透泛明舟,轻抚肌肤撩眼睫。

本该是一日最美好的光景,顾弈却在噩梦中惊醒,她记不清梦里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她空荡荡地站在一处落败的房舍里,好像在为什么缅怀伤感。

她找到了梅小哥,那个暴躁地要殴打杜婉的士兵。

梅小哥连连摇头:“您可别开玩笑了,陛下早已下了命令的,这里没有人能动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离去……

突然,两道影子被扔在他的脚边,阻挡住他要离去的步伐。

他低头一看,整个身子早已止不住地颤抖,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似是自高空坠落。

顾弈清清声:“你放心,她们无碍,我今日便让人送她们完好地出皇城入梦城,只要你按照我说的,给我一场极致的痛苦,我便在死后,也让人送你出皇城入梦城。”

梅小哥是恨的,可他还在犹豫。

“按照她说的做吧。”

突然插入一道声线,顾弈应声抬头,落入眼眸的那道身形她至今无法忘记。

那日,城主府门口,与皇甫胤站在一起的就是他!

是他们挥着手,对她的阿爹阿娘下了死令……

“陆谦尚。”梅小哥回过神作了一个揖,已昭示来人的身份。

谦尚乃是官称,于皇城,只皇甫下,万人上。

“我姓陆,名刈裴,字言,您唤我阿裴便可。此事却是阿胤糊涂了,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您一开始的安排。若是您此后有什么方式能扭转这个局面,我自当万死以平您的道路。”

顾弈听着他莫名的话语,心里总有数不清的毛骨悚然,她无意识地回话:“那我想要痛苦地死去呢?”

“可以。”陆刈裴的回复机械而冷漠。

“他虽然爱他的妻女,但也是我的实士,没有我和皇甫胤的命令,他不敢动手。”算是解答她和他心中的疑惑。

陆刈裴来去匆匆,这几句言语后便转身。

偌大的皇宫里,皇甫胤呆呆看着眼前的画,早已乱了方寸……

“阿言,我是不是错了,我真的以为,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我可以配上她,这才迷了心窍。”

“可那两次的定格,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她的世界里,我根本连过客都不是,我还打乱了她的计划。”

陆刈裴摇摇头,静静地看向那幅画,画里画着的正是顾弈,但一样的面貌一样的神态,不一样的发色不一样的衣着,只画的右下角书着“许言”二字,然后泛开点点红梅。

画已泛黄,百年前的画了,红梅却异常鲜艳。

“她又有了新的计划,而且她的身边有一个真正配得上她的,无论如何,这次,你一定要屏住一切情绪,那个男人的性情也不大平温。”

“好……”